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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拦住一个学生问打听怀玉在哪儿。那学生指指前边一个临时搭建的救护帐篷说,赵怀玉在那里边帮忙呢。我赶紧奔到帐篷里边,走近了才看清楚在这儿躺着的都是受重伤的人,怀玉就跪在地上正给一个大腿上受伤的警察包扎,她包扎的动作很是利索,活像是个专门干这一行的护士。已经包扎了厚厚的纱布,那血还是浸了出来。受伤的警察疼痛地不住叫唤,两条退拼命地踢蹬着,一边大骂操日本人的娘。
怀玉头也没扭就冲我喊:“哎,别干看着呀,快按住他的腿!”
我赶紧按住将那警察的两条腿。
怀玉麻利地将绑带绑在那警察的伤口处,她松了口气对我说:“谢谢了……咦,德宝,怎么是你?!”
她惊讶地望着我。
《玉碎》第二十五章(3)
我说:“我是来告诉你,掌柜的要把老太太和叠玉还有小开岁都送到静海乡下去躲一躲……”
怀玉说:“呆在家里是不安全,要走就快走。”
我说:“掌柜的说也要你一起走。”
怀玉摇头:“我不能走。”
我忙问:“为什么?”
她指指周围说:“你这不都看见了?我们学生会的都参加红十字会救护队了,这节骨眼上,我怎么能躲呢。”
我这才瞧见她胳膊上的红十字,劝她道:“怀玉,这仗说不定越打越邪虎,你呆在这儿实在是危险呀!”
她望着那些伤员说:“我不过就是救护罢了,比起他们来算什么危险呀?”
我说:“掌柜的可是吩咐了,不管你说什么,也得把你拽回家去!”
说着我就将她拉拽起来,扯着他的胳膊往外边走。
怀玉急了,狠狠甩开我的手叫:“你就别管我了!就是别人都回家了,我也不回去了!”
“为什么?”我惊讶地看着她。
怀玉现出满脸的羞惭,随后又恨恨地说:“你还不清楚?本来人家就说我爸爸和大姐夫为了赚钱跟日本人勾勾搭搭。我亲妹妹又甘心情愿地跟汉奸李穿石的跑到了日租界!有这样一个家庭,我感到很耻辱!”
见她说出这话来,我呆傻了。
我说:“怀玉,你是知道的,掌柜的跟日本人没有丝毫关系的!”
怀玉叫:“我知道又有嘛用?我能够挨个跟同学们去解释吗?你知道吗?我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呀!”
我说:“怀玉,你这样对掌柜的不公平呀!”
怀玉说:“你回吧,就跟爸说,那个家我是不会再回去了!决不回去了!!”
我忙说:“别呀!掌柜的要是听见你这话,该多伤心呀?!”
怀玉说道:“你也别劝我了。对这个家我已经失望了……”
我还要劝说他,就听见有人粗着嗓门叫:“大夫,快来抢救这个弟兄,他快不行了!”
听这声音耳熟,定神望去,叫唤的正是郭大器,他带着两个保安队的两个弟兄抬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伤员奔了过来。
医生和护士们忙奔过去忙活,将那个伤员抬到手术床上,撕开他的衣裳检查伤口。
郭大器焦急地说:“大夫,您们一定得救他的命呀,这小伙子上个月刚刚娶得媳妇,好日子还没过呢,他可不能死啊!”
怀玉发现了郭大器,眼睛一亮,直起身来,亲昵地:“嘿”了一声。
郭大器这才看见怀玉,也亮起眼神儿,赶紧走过来:“怀玉!”
怀玉也不顾郭大器身上还粘着血浆,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
倒是郭大器有些害臊,赶紧把她推开:“别别,我这身上都是血呢……”
怀玉忙关切地上下打量他:“你没事儿吧?”
郭大器摇头:“我没事儿,是那个伤员的血……”
怀玉用她那白白的纤手把郭大器脑门上的乱发梳整齐,一边叮嘱:“你千万千万要小心啊!”
郭大器也用手捋着她的头发:“放心吧……我自己已经宰了七八个汉奸便衣队了,我这不还好好的吗?就等着日本人露头呢,我一定要亲手杀几个小日本!”
见怀玉望着郭大器那亲热的模样儿,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没跟他们打招呼,我就悄悄退出南开学校,照原路跑回到了城里。
正准备穿过草场庵那条小街,朝衡雅斋奔去,突然前边响起了枪声,吓我一跳,赶紧紧贴在墙角上躲闪。只见一伙子戴着白色袖箍的便衣队冲了出来,朝前边的派出所死命地放枪。从派出所里打出的子弹也很密集,把胡同里的墙皮打得连连爆裂。
便衣队里边响起一个嘶哑的喊声:“弟兄们,狠很地打!拿下派出所,赏大洋一千呀!”
定神一瞧,就看见臭劣咕抡着手枪在喊叫。瞧这个王八蛋的猖狂的样子,他是死心塌地当汉奸了。我想躲闪到一边绕道回家,可心里好奇,便忍不住留在了原地,探身瞧着前边的动静。
只见便衣队的人连连朝派出所里扔手榴弹,“轰轰”几声震响之后,派出所里边的枪声突然稀落下来。
臭劣咕兴奋地叫:“弟兄们,冲进去,抓着活的还有赏呀!”
一伙子便衣队如狼似虎地冲进了派出所,不一会儿功夫,派出所里就没了枪声,只听见臭劣咕一伙子兴奋地吼叫个不停。再过了一会儿,就见便衣队的人一边喝斥着,一边押着带着伤的几个警察出了派出所。
臭劣咕牛气哄哄地命令:“都押送到日租界里边去,交人领赏。”
一个脸上挂着彩的中年警察突然将身边的便衣队推倒在地,朝我这个方向逃过来。臭劣咕抬手就是一枪,那警察顿时就栽在地上,半个身子正倒在我的面前,脑袋上的枪眼儿“咕咕”地淌鲜红的血和白脑浆子。吓得我“妈呀“一声叫,差一点憋回气去。我转头就跑,没命的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回家的。
一跑进大门,正跟璞翠撞了个对面儿。她叫了声:“我的老天爷,总算是回来了……哎,怎么这么个脸色儿呀?撞见鬼了?”
我勉强作出笑模样:“没……有啊……”可心里还在“扑腾!扑腾”乱跳。
璞翠上下打量了我,见我还是个囫囵个的,连连说了几声阿弥陀佛,拿出自己的手帕给我擦汗。
《玉碎》第二十五章(4)
一时间我心里头一热,心说,德宝,你就认命吧,再不要作怀玉的梦了,眼前这个这才是你实实在在的女人啊。
待见了掌柜的,我没敢说别的,只说怀玉躲在学校里有老师照顾,挺安全的。掌柜的叹口气也就没再说什么了,便叫我去吃早饭。
进了厨房,璞翠端过来豆浆、馒头和酱豆腐,一看就那白白的豆浆和血红的酱豆腐,那个冒出鲜血和脑浆子的脑袋又出现在我的面前。一口还没吃呢就忍不住呕吐起来。吓得璞翠叫出声:“这是怎么了?”
我只说跑路跑得太急了,灌了凉风,应对了过去。
《玉碎》第二十六章(1)
掌柜的进了衡雅斋的帐房,犹豫了一下拿起电话筒:“是洗玉?”
电话那边洗玉激动地叫了声:“爸……”就哽咽起来。
掌柜的说:“哎哟,有话说话,哭什么呀?”
洗玉一边哭一边说:“爸,我以为您……您再也不要我了……”
掌柜的又红了眼圈,拿着电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伤心地闭上眼睛,待洗玉的哭声消停下来,他说道:“已经这样了,爸也不说什么了,你自己好好过日子吧,只要是平平安安的就成啊……”
洗玉还抽泣着:“我知道了……爸……”
掌柜的又说:“就一样我还得罗嗦几句,你告诉李穿石,眼下这兵荒马乱的,他说话办事儿可得掂量了再掂量,可不能再走错一步了!一句话,日后不能叫天津卫的老少爷们戳脊梁骨!这话你务必告诉他!”
洗玉忙解释:“爸,穿石跟我都发了誓的,他绝没干过作亏心事儿啊!市政府开除他、通缉他,完全是冤枉他呀!”
掌柜的摇头道:“你个傻孩子呀……”
在万国公寓里,代表日本驻屯军司令部督战的小野冲张必、李际春几个便衣队的头目发起了脾气。
小野对张必和李际春等人说:“你们可都跟我吹过牛的,便衣队训练得如狼似虎,势不可挡,怎么这头一战就如此惨败呢?”
当着许多参谋人员,张必脸上很是挂不住,争辩道:“小野先生,我们毕竟打死、打伤他们许多人,不但俘虏了十几号保安队和警察局的人,还占领了一个派出所呀!哎,那个拿下派出所的陆小飞还在么?”
李穿石说:“就在楼下等候指示呢。”
张必忙吩咐人把臭劣咕叫了上来,要他向小野和诸位指挥官报告攻打派出所的战斗经过。
张必的心情颇不痛快,在应酬了一番之后,便独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对一直陪自己住在这里的薛艳卿叨咕:“妈的,老子当年在吴佩孚吴大帅手下也是个少将高参,连香椎浩平司令官对我都是客客气气的,一个小小的中佐,动不动就当着那么多手下训人,他算是什么东西?!”
整天闷在屋里酗酒度日的薛艳卿问他:“你这是骂谁呢?”
张必说:“还能是谁?小野!”
薛艳卿喝了口酒,撇嘴道:“小野?他当然敢当面训你了,你连身边的女人都可以乖乖地送给他去折磨,他还能瞧得起你吗?”
就在这时,小野的电话打来了,他对张必说:“张先生,因为战事不顺利,我很烦恼,在会议上说话难免急躁了些,希望给予谅解。”
张必赶紧说:“我完全理解,完全理解……小野先生您放心,下面的仗一定会越打越漂亮的。”
小野说:“只要打得漂亮,我会在司令官面前为你请功的。”
张必说:“功不功的我倒不在意,只是小野先生要提醒司令官,日后东北军一旦撤出天津,可别忘了我们之间的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