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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道:“莫要说他道门,便是我僧家也能方便。”老叟道:“正是我方才要往海潮庵问法主,道路却远,又恐僧家驱捉不得邪妖。既是师父说也会方便,乞请到舍方便一二,自当供献好斋。”
两个乃同着老叟一路行来,问道:“老叟,你家中有甚妖魔精怪?”老叟道:“不瞒二位师父说,老拙家颇充裕,生了四个儿子。想世间只有做个本份道路,方能尽得一个男子汉的事业,所以把四子因材教训:大子才能出众,便叫他为士;次子蠢然力强,便叫他力农;三子却也智巧,便叫他学艺为工;四子才干可任经营,便叫他为商。大家各执一业,倒也各有所得,料可成家,不负了老拙这一番教训。谁知他四个忽然都变了,怠惰本业,相争相竞。大子荒废了学业,要夺农工;次子懒惰耕耘,乃经商贾买卖;三子不习手艺轻便,反去力农;四子不务经营,游闲浪荡。因此跷蹊事出:瓶罐也成妖,桌凳也作怪,青天白日见邪见鬼,孩子也不得安。师父,你道是何说?”道土说:“老叟,你家莫不是有甚歪邪妇女引惹妖魔?”僧人道:“恐是老叟伤了些阴德,叫做』主家不正,招出怪事『。”老叟笑道:“老拙家无妇子淫邪,我亦没有过恶。且请二位师父到我家,看是何怪甚妖。”道士说:“有理,有理。”两个走了数里,到一所庄户人家,房屋却也深大,老叟便指道:“这便是老拙寒家。”道士抬头一看,只见那:
房屋层层深邃,围墙处处多高。
人丁出入不少,马牛却也成槽。
两个走到门前,老叟躬身延入。到了堂上,老叟便问僧人何号,僧原无名姓,忙忙答道:“海庵。”又问道士,也忙答应道:“潮庵。”老叟道:“二位师父既从海潮庵听讲而来,怎么法号就在庵上起?却是到庵后起得,还是在前起得?”僧人道:“我二人原不是此号,乃是到庵后改的。”正说间,只见屋内一个大石头打将出来,就如人声说道:“你两个只该说是号山君,或是号金钱,如何诈冒姓名?”僧人、道士吃了一惊,向老叟说:“想是内眷在内,不容我两个僧道上门。”老叟低声近前说:“这便是妖魔,打石说话。”道士听了,问道:“这屋内何处?”老叟道:“这屋内就是大子的书室。”道士说:“太令郎可在内么?”老叟道:“今早避出外去了。”道士道:“今且叫令郎不必入室,待小道住下。”正说,又一块石打出来说道:“你便住下待怎的?”僧人说:“连小僧也住在此室罢。”又一块石打出道:“可怕你一庵的和尚都来住?”僧人、道士听了,便要入屋内。老叟只是害怕,道:“且吃斋饭。”道士哪里等得,乃向身边拔出一口剑来,僧人也抖一抖身体,执出一根禅杖,走入堂后。时天已黄昏,只见那空书室内,跳出两个妖魔来,生得却也丑恶。但见那妖魔:
一个发似朱砂,一个脸如蓝靛。一个眼似灯笼,一个耳如蒲扇。一个手像钉钯,一个口喷火焰。一个拿着根枪,一个执着把剑。一个咬着牙关,一个变了皮面。一个道冤自有头,一个道债各有欠。
道士大喝一声道:“你两个是何物作怪,甚事为妖?”只见一个怪说:“道士,你只晓得与人家做醮,要斋吃,要经钱。若是只这两桩,却是你本等,也不招邪作怪;若是夺同辈的门徒,争伙中的施主,赚人家斋食,争醮钱的多少,便自家作怪为妖,又何必问我?你那和尚,到施主家念经,也是这般一等。你们自家作怪,我不过趁空隙儿,帮助着你。”僧人笑道:“我知道你了。只是我们不是念经做醮的僧道,却是随缘化斋游方僧道,哪里与同辈夺门徒,伙中争施主?”那怪说道:“随缘化斋,有无任缘,也是本等。却有那吃着口里,想着锅里,吃饱了又想衬钱,化了衣服,又想鞋穿。自作妖怪,何消管我!”道士喝道:“休要强辩!你只说你是何妖,有何冤愆,把这老叟家煎炒。”一个怪便说:“道士,你要知来历,我也说与你知。”乃说道:
我妖名上达,这怪号欺心。
欲要登去路,先须种善因。
妄想一朝贵,将人产业侵。
不思勤苦处,就里有黄金。
我妖原是主,这怪却来亲。
士人无定主,相闹到如今。
道士听了,笑道:“原来你这两怪,一个扶助老叟大子上达的,一个是坑陷他废业的。人生世间,他习本份事业,只该扶助他,你这欺心怪,如何来坑陷他,使他废了前程大事?”欺心怪道:“谁叫他一心求上进,一心又妄想着他日登云路,如何治产,如何立业,张家之女可妾,李户之地可侵,自然上达之妖退脚,我欺心之怪侵身,总是他自失主张,莫怪我两魔作吵。”道士道:“习本份,思前程,亦是为士的份内事,你为何妄来侵夺上达的窝巢?”欺心怪道:“忠君爱民,为士的何不把这前程想一想,我自不敢来夺他的窝巢。”道士喝道:“如今只许上达扶助,却不容你欺心。”欺心怪道:“你僧道上人家门,只管化你的斋,吃他的饭,莫要管人闲事。”执着枪照道士戳来。道士掣剑去迎。战了一会,欺心怪力弱败走。这里道士赶去,那怪往后屋檐上立着,叫:“兄弟们来助战。”只见那后屋里钻出两个怪来。道土看见,回头只见老叟同着僧人进来,道士便问此屋何处,老叟答道:“此乃次子为农的卧房。”道士笑道:“老叟,你见屋檐上精怪么?”老叟道:“老拙眼花,不曾见有甚精怪。”僧人说:“你无慧光,如何得见。且问老叟,你这屋后几层,却是何处?”老叟答道:“三层都是三子四子住屋。”僧人道:“层层有怪。你且避了,待我两个与你除妖。”老叟依言往外屋避去,又叫家中男女也都避了。只见那两个怪钻出来,向欺心怪问道:“这僧、道何来?”欺心怪答道:“我忙忙的与上达争窝巢,见了道士来助上达,却不容我,便与他争战,却不曾问他个来历。”这两怪乃手执着钉钯,问道:“那道士、和尚哪里来的,管人家闲事?”道士听了道:“你却又是甚怪?”那两个怪,一个称是“懒妖”,一个称是“惰怪”。道士看他那形状:
蓬头跣足,拖手懒腰,一团好睡的形容,半似醉酒的模样。钉钯空执在手,气力全没些儿。倒像有些风流佳兴,好吃懒做的情况。农家若遭这个妖精,怎不叫三时失望。
道士看了笑将起来,指着欺心怪骂道:“你叫这个么魔帮助你,越发晦你的气。他两个连自己也顾不得,怎帮得你!”两怪乜斜着眼道:“你也休管我帮得帮不得,且说你两个的来历。我看你两个是两教各宗,常闻得彼此争施主,夸门风,今日如何一处你兄我弟,亲亲热热?”道士喝道:“你哪里知道我僧、道原来是一家,只因世有不明白道理,诨俗出家的,便分门争竞。似我二人一气传来,何有差别。你既要问我来历,我且说与你知道。”道士乃说道:
自幼出山林,弟兄吾两个。
状貌不殊差,威风却也大。
只因识性灵,轮回被觉破。
我兄入禅林,自把仙门做。
炼得有神通,四海声名播。
昨谒高僧庵,道理都参过。
蒙师指路头,缚魅莫教错。
今朝遇你妖,自送上门货。
急早离他门,免教剑下剁。
两怪听了,私自计较道:“这和尚、道士有些来历,可叫三房、四房妖魔齐来帮助帮助。”欺心怪道:“有理,有理。古语说得好:』三拳不敌四手。『”乃向屋后大叫:“弟兄们齐出来助战!”只见后屋层层都钻出几个怪来。却是何怪,下回自晓。
第六十六回 士悔妄欺成上达 道从疑爱被妖绳
话说懒惰二怪听了道士来历,招手儿叫后屋三四房妖魔出来帮助,那层层都钻出几个妖怪来。道士执剑在手笑道:“我也不审你们来历,料着都是懒惰妖精,我道门挥开这把慧剑,叫你一个个灭形。只是我师兄在此,又动了他慈悲。”乃叫师兄:“让你说破了他们,叫他离了老叟之门,别项寻头路去罢。”僧人笑道:“师兄你差矣。既不用剑剿他,必须说破了他,叫他弥耳攒蹄,各归平等,又何必叫他别项寻头路。世间何事,可容他懒惰成精作怪?”道士道:“师兄你怎见得世间不容他懒惰精怪?”僧人说:“师兄你既在道,岂有不知?”道士说:“只当我不知,你且说一个明白,使这精怪听得也好。”僧人乃说道:
说懒惰,真不好,这精作妖事非小。士若懒,志温饱,黄卷青灯都废了。何时奋翅腾青云,看看时日催人老。农若懒,田多草,坐看禾苗日枯槁。有田不耕仓廪虚,日食三餐毕竟少。工若惰,艺不巧,若要称良何处讨。欲善其事必须勤,误了工夫空懊恼。贾若懒,利须少,红日三竿不知晓。东西南北不经营,资本从教都折了。
僧人说罢,妖精听了笑道:“你人面兽心,说的虽然近理,兽心难道非是妖怪,怎么瞒得我!”僧人道:“我心地正,便是妖也不为怪;你心地不正,便非怪也为妖。怎知我两个除了恶念,便非兽心,虽怪不怪,投了明师,说得更有理。”妖怪听了道:“二位除了恶念,投了那个明师,做了和尚道士,便不为怪?”僧人道:“我两个拜了高僧,从海潮庵来,有愿在先,要行些方便。这老叟训四子本份事业,却被你们精怪闹吵不安,我两人怎肯放饶了你!”怪道:“实不瞒你说,那老叟能训子本份,不能必子守份不更。谁教他四子懒惰的不勤,欺心的妄想,这农工商,一懒无复自励。那欺心的尚有道理能明,所以我这欺心妖魔,还不曾把他上达精战去。”妖怪说罢,依旧往屋檐下钻进去。道士见了,向僧人说:“师兄,你这一番讲,只能服妖怪之形,未能服妖怪之心。看来除妖灭怪,要服他心。”僧人道:“服妖怪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