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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大妈回身一望,惊呆了,抹布落在地上,叫道:“我的天,你怎么成这样啦?”她看见,儿子满脸满身全是花花绿绿的,像个怪物。
憨哥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道:“妈,你这又是怎么了?大早晨就一惊一乍的!嚷什么,人家小芳她们还没醒呢。”
韩大妈推了儿子一把说:“我的小祖宗,快去照照镜子……”
“俺起来了!”小芳小翠欢乐地跑进屋,只叫了一声“大妈”,就被憨哥的怪样子吓住,叫道:“天呐……这是咋的啦……”
憨哥走向前,认真道:“干吗这样瞅我?”他一擦脸,脸上更花了。
韩大妈想了想,冲向帘子后面,拿来那毛巾被,知道是怎么回事之后,愤怒地嚷叫起来:“你呀你呀,还当宝贝似的,夸文秀这好那好!怎么样?她用这掉色的烂玩意儿捉弄你,你还……还……”将东西扔在地上猛踩:“这个死丫头——这个死丫头……”
7 刘主任和魏大夫,经过几番周折,终于探明了韩大妈所谓的“好事将近”是什么意思,带着周大夫,匆匆向憨哥家走来。
刘主任一进胡同就说:“不会吧——这孩子我见过,挺忠厚老实的,可没那么坏……”
魏大夫说:“我也见过了,这孩子心眼挺善良的,待人也诚恳,怎么就在家养了个农村小姑娘……”
周大夫:“人能看表面吗?画虎画皮难画骨——看了就知道了。”
刘主任催促她们道:“快走!是得眼见为实!”几人不由加快了步伐。
在院里,韩大妈正和小芳、小翠说着话,忽然,院门被推开,进来了刘主任、魏大夫和周大夫。
韩大妈感到惊讶,迎上前说:“刘姐,你怎么来了?她们是谁呀?大热天的,快请屋里坐吧。”
刘主任没有回话,周大夫却撇撇嘴,对魏大夫道:“看见了吧?这倒好,几天功夫,又养了一个。”
院儿的一边,站着韩大妈、小芳、小翠;另一边站着周大夫、魏大夫、刘主任,她们都在对视,谁也不说话。
过了好一阵子,韩大妈打破静默:“刘姐,你们这是……”
你可千万别想歪了,又来损我。(7 )
刘主任这才说道:“这是怎么回事?”用手指着小芳和小翠道:“她们……她们俩……”
小芳忙说:“周大夫,俺们是……”
周大夫原以为这院里住着另外的女孩,没想到却有刚刚堕胎的赵小芳,就厉声说:“没问你,你别说话!”
韩大妈见他们面含怒容,急忙解释道:“她俩,是我儿子战友的女儿和侄女,来北京找工作,暂时住在我这儿……”
周大夫冷笑一声道:“哼!编书呐!谁来北京找工作?”对小芳道:“现在轮到你说话了,你告诉大家,是怎么回事!”
小芳立马紧张万分,直往后躲,说道:“俺……俺们……”一副十分可怜的样子。
韩大妈有些气愤了,说:“做好事真难呀!当年闹‘文革’我救人,背个大黑锅。现如今,我儿子收留这俩女孩,也成了罪人,走到哪儿,都被人指脊梁!”将小芳和小翠拉向前面道:“告诉她们,全都告诉她们。”
小芳与小翠可怜巴巴对视一番,小芳怯怯地说:“这……俺大哥——俺大哥,他不让俺说……”
刘主任问道:“你不是外地人吗?北京哪有你大哥?”
“就是我儿子!”韩大妈转过头来,又对小芳说:“甭怕,别藏着掖着,说呀!”
小芳小翠直摇脑袋,泪水涟涟,忐忐忑忑,无言以对。
这时,憨哥开车回来,他兴冲冲地下车,拎着些食品和水果,没进门就喊道:“妈,小芳……”见如此情景,一下愣住了。
刘主任等人见憨哥回来,都僵在那儿,魏大夫贴着周大夫的耳朵说起了悄悄话:“你看他这样子,真的挺本分的。”
“男人,哼!”周大夫冷笑一声,说道:“都是花花肠子,有几个老实的?”
憨哥见大家尴尬,上前招呼道:“嘿嘿……都来了。妈,快请客人们坐呀,嘿嘿……都请吧,请……”
刘主任上前,严肃地说:“小韩子,你可是我接生的孩子,你实话告诉阿姨,这俩女孩是干什么的?”
憨哥忙说:“是来北京找工作的,她们都是我当兵时战友的孩子。”
周大夫冷笑一声,问道:“韩革先生,真是这样的吗?”
憨哥看见她和魏大夫的表情,立马不知说什么好了,赔笑说道:“嘿嘿……都快请进屋吧,有话慢慢说嘛!嘿嘿……”
韩大妈怒从胆边生,上来就拧住儿子的耳朵吼:“都说你憨,你就真的憨呀?快告诉他们实情,免得人家说三道四!呆子,你说话呀!”
憨哥努力了半天,摆脱大妈的撕扯,无奈地说道:“妈,你别逼我。”望着小芳和小翠说:“人家都是受了苦的好姑娘,人家今后还要在社会上活人呢!我不说,打死我也不说了!”像头犟牛一样,别过脑袋去。
魏大夫瞅着憨哥,又望着韩大妈,自语道:“他——不像她……”
刘主任见状,对韩大妈道:“他不愿说就算了——我还是相信你们不至于干荒唐事的!”转身介绍魏大夫道:“韩大妹子,这位,就是当年为你接生的魏大夫呀。”
韩大妈与魏大夫对视良久,谁也没有首先开口。憨哥乘机偷偷示意,让正在抹泪的小芳、小翠先去胡喜家歇着;俩姊妹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离开这是非之地。
一会儿,韩大妈才对刘主任说:“是吗?当时那么乱,又隔了这三十年,我真的不认识她了——她胖了,模样也和从前不一样了……”
“大妹子,我对你,还有些印象!”魏大夫想也没有想,就脱口而出:“你生的孩子,被那一位产妇抱错了……”
听得这话,韩大妈眼睛瞪得老大,嚅嚅道:“你……你说什么?”
刘主任见魏大夫已经把事情说破,想着既然当事人都凑在了一起,就没必要再隐瞒下去了,就说道:“韩大妹子,当年,你和文秀妈抱错了孩子呀!”
“你们……”韩大妈激动地指着儿子说:“你们是说,我的憨哥,是她生的?”
你可千万别想歪了,又来损我。(8 )
刘主任肯定地说:“是的——文秀才是你生的……”
憨哥听到这一切,惊愕不已:“这……这怎么可能……这……”
突然,韩大妈眼睛一闭,气喘吁吁,叫了声“我的——天呐……”当场昏了过去。
憨哥和魏大夫、刘主任、周大夫大惊失色,七手八脚将她抬进屋去;小芳和小翠,也哭喊着从胡喜家奔向憨哥家。
这人,还是个孝子呀。(1 )
1 高楼,汽车,人流,喧声……又一个崭新的白天来到,太阳从东方升起。欧罗巴门口,各种汽车,有的开走,有的开来,忙忙碌碌。
憨哥的夏利开来停稳之后,他迅速下车,将左后门打开;又跑过去,将右后门打开,扶着一位白人老太太下车。前座的金发女郎和左边的歇顶老先生,相继下车,与老太太走到了一起。
打开后箱,憨哥将他们的四五个箱包一一取出来,小心翼翼地往行李折叠车上放,见包里有矿泉水瓶之类,内心自语道:“这些老外,大老远的,啥都带,以为咱中国没水喝是怎么的……”
三位老外,看着憨哥,面露喜色,老太太伸出拇指夸憨哥,老先生直点头,女郎也哈哈大笑。
用橡皮筋将行李捆好,憨哥刚想擦汗,女郎一步上前,热情地说:“古德猫腻!”
憨哥听不懂,只好点头道:“嘿嘿……猫腻——咕嘟猫腻……”
女郎听后一怔,继而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老太太上前,用生硬的中国话说道:“谢——谢……”
“卸?”憨哥恍然大悟,连连说道:“没了,没了,全卸完了!”
女郎点着头,继续说着:“谢——谢……”
憨哥急了,忙打开后箱,说道:“真的没行李了,不信你们自己看。”
仨老外大眼瞪小眼,耸耸肩,摇摇头,非常不可思议。
老先生从钱包里取出些美金,递了过去;憨哥忙不迭摇头拒绝说:“车费给过了,我们不能乱收费。”
仨老外又是面面相觑,无法理解。女郎以为他嫌小费少,就从自己包里抽出两张印华盛顿头像的灰色大钞票,笑着递给他。
憨哥更是慌忙拒绝,连说:“不要,不要!”退到行李边,差点被绊倒,女郎仰脸大笑,上前来扶他,还没反应过来,女郎就在他脸上扎扎实实地亲了一口。
这时,穿着拿破仑时代服装的服务人员,过来为老外拉走行李;仨老外边向门里走边朝憨哥挥手:“拜拜——拜拜……”
这一回,憨哥听懂了英语的意思,而且是迎奥运所学的英语单词,十分清晰地回了句英格力士:“Bye…bye !”
老外走后,憨哥边擦脸上的红痕,边不可思议地说:“她怎么敢随便张口就来?”站在车旁摇了摇头,又不免乐了……
2 车如流水……夏利车里,芝麻官随着车的颠簸,一闪一闪,正在笑着望着——憨哥边开车边沉思着:“怎么回事?文秀是我妈生的,我是文秀妈生的?”又笑道:“这花花世界,真逗……”
手机响了,打断了他的思路。他将车缓缓停在路边,接电话道:“嗯,妈,吃过药了吗?那我就放心了。你在家好好歇着,别再操心了……”
家里的韩大妈卧在床上,对着电话说:“我不操心行吗?今天这个,一定要去见见——你听到了吗?这就快去……”
顿时,憨哥面有难色道:“妈——我正忙着呢,真的去不了……”
韩大妈急了,敲着床头吼道:“不去不行!昨晚定好的,咋就变了?你可千万甭听人家瞎咧咧,你是我生的,这么多年来,我一把屎一把尿,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你得听话呀!你只有去了,妈才能安心养病呀!”
憨哥无奈地对着电话说:“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