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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秀说:“难道我说的这些,你听不懂吗?你怎么不说话呀?”
小芳终于开了口:“是这样的,俺大哥不让俺说。”
“你大哥?”文秀问道:“你大哥是干什么的?”
小芳说:“俺大哥就是这家大妈的儿子。”
文秀疑心重重,转身而去,自言自语道:“这家伙就是个谜,总让人去猜,可总也猜不透。”
居委会里,在张主任的主持下,老街坊们讨论了搞好环境卫生的问题,迎奥运宣传的问题,社会治安的问题,以及秧歌比赛的问题。
开罢会后,张主任说:“那四个大问题,只用了不到一个钟点,可见咱们办事的效率就是高呀!”话锋一转,对韩大妈说:“大妹子,现在没有正规议题了,瞎聊聊家常吧。都是几十年的街坊邻居,大家都想知道,你家最近的事情——你儿子战友那侄女,你对她真好呀!”
韩大妈难得来出席一次会议,知道大家伙急匆匆地开完会,就是想要把她当作今天的主席,便直截了当地说:“那姑娘,你们也看到了,又勤快,又善良,人家正经是个好孩子!”
王大爷开始发言:“大家伙都议论好久了,既然这样,不如娶来当儿媳妇,也好照顾你的生活呀!”
陈大妈接着发言:“谁说不是?群众的眼睛可是亮得很呢,你家的一举一动,大家伙都看在眼里的,我们都认为,这样最合适,也最时髦……”
从前开会,李大妈从不言语的。这一回,表现得异常积极,异常踊跃,她打断陈大妈的话说:“韩大妹子呀,前院有人反映,说这女孩子来历不明,要让居委会认真查一查。我们才不听流言蜚语呢,就信你的话,而且咋想咋觉得憨哥有福气。依我说,赶紧趁热打铁,把这事办了!”
张主任站了起来,以显示领导者的身份。她提高嗓门说:“对呀,就这么着!韩大妹子,了却这桩心事,你就可以回到组织的怀抱来了,咱非要把第二次秧歌比赛的优胜红旗夺回来不可!”
众人围着韩大妈,各抒己见,说这说那,又延迟了三个钟点,把吃饭的时间都往后一推再推。临散场时,王大爷还有一肚子的话没来得及说出来。
韩大妈乐颠颠回到家里,见小芳把一切都安排得有条有理,高兴地拉住她的手,热乎乎地说:“姑娘,给我当儿媳妇,好吗?”
小芳听后,猛地缩回手,脸上失了笑容,连连说道:“不行不行。”
韩大妈大吃一惊,问道:“怎么?你看不上我儿子?”
小芳捂住脸哭了起来:“俺……俺连想都不敢想啊!”抬起泪眼望着韩大妈,心里有许多话,但一时无法说出口来。
我真的很专一呢!(6 )
韩大妈又恳求道:“街坊邻居都说好,你就嫁我们家吧!这一阵子,咱娘儿俩同进同出,感情好深呢!”
“咚”地一声,小芳跪了下去,说道:“大妈呀,大哥是俺的大恩人,俺这一生都听大哥的安排,可是……”
“可是什么?”
“俺……俺愿当牛做马,伺候大妈一辈子……”
“好好好,谈不上谁伺候谁!”韩大妈以为她同意了,深受感动,急忙扶她起来,自己也哭诉上了:“我那儿子,三岁死了爸,我又当妈又当爸,一把屎一把尿……”
6 对于小芳,韩大妈越看越满意,乐呵呵地跑到文秀摊上,说道:“文秀姑娘,前几天退的那货,我想再重新买回去几件儿……就几件儿……”
文秀爱理不理地说:“真要结婚呀?能有这么急吗?又是给你老人家那外地儿媳妇准备的吧?”
韩大妈不想跟她斗嘴,含含糊糊地说:“还没成呢!嘿嘿……总得提早做点准备吧。”
“不行!”文秀说什么也不肯卖,还特意拿出一对鸳鸯枕套说:“这行头,给多少钱也不卖,是为我自个儿预备下的。”
韩大妈眼睛一亮,叫道:“就是它,就把它还给我!要么,咱商量商量,我多出点钱买回来,总行了吧?”
文秀高昂着脑袋说:“大妈呀,别瞎耽误工夫了,你就是说破嘴皮子,你就是搬座金山来,我也不会卖给你的!”
韩大妈气得直跺脚,骂道:“好你个文秀,又来卡脖子呀!冤家!苏修!”怒气冲冲地离开。掠过市场旁边的公园时,正在游玩的小朱子和胡喜发现了她,隔着花丛,隔着一群唧唧喳喳的孩子喊叫起来。可她早已把世上的一切事儿抛于脑后,一边小跑着,一边唠叨着。
胡喜和小朱子赶紧跑上来,已经不见了韩大妈的影子,以为是个错觉,就继续谈起了自己的事儿。
小朱子说:“周大夫那头,犹犹豫豫;憨哥这头,又热不起来,你看这事儿,该咋办?”
“是不好办,”胡喜拍了下脑门儿,笑道:“哎呀,有了!大妈家住了个女孩儿,街坊都说是她收的儿媳妇。”
小朱子大为惊讶:“是吗?这倒新鲜!”
胡喜说:“得空我问问憨哥的意见。”
小朱子说:“对对,别又是大妈一个人在那儿瞎起劲儿,像那个空姐肖铃呀,李亚男呀,金秘书呀,吴瑛瑛呀……哎呀呀,我都算不过来了!”
“还有你……”胡喜说了半截话,急忙住口。
“你想招打是怎么着?”小朱子上前就要打胡喜。
胡喜抱着脑袋说:“不敢不敢,饶命!饶命……”
小芳出去买菜,韩大妈一人在家,想干这,一看早被小芳干好,又想擦那,拿着抹布满屋转,发现里里外外,全被小芳搞得干干净净,只好坐在椅子上发笑:“嘿嘿……这一辈子忙惯了,猛一闲下来,怪不得劲儿的。嘿嘿……阿弥陀佛,我这是哪辈子修下这么好的福啊……”
“哈哈哈哈……”小朱子人未到笑声先到:“大妈,这么高兴呀!瞧你,真是没事儿偷着乐呢!”
韩大妈见这俩人来了,站起来说道:“快进屋,我有好多话,要对你们讲呢!”
胡喜环视四周,感慨地说道:“大妈呀,你这老屋子,真是旧貌换新颜喽!真个是:今非昔比,一切全变了模样。”
“真是的呀……”小朱子也注意到了屋里的新变化,问韩大妈道:“听说家里住了个小女孩儿?是哪儿的?”
韩大妈乐哈哈地说:“嘿嘿……你也听说了?她叫小芳,是你哥战友的女儿,从边远山区来的,好像是少数民族,风俗习惯和咱都不一样,但不忌猪肉,人挺好的……”
胡喜说:“边疆来的呀?那是维吾尔族?哈萨克族?”
韩大妈摇了摇头说:“我也搞不清楚,你哥是在青藏高原当了十年兵,那姑娘看样子像是个藏族的小姑娘!”
我真的很专一呢!(7 )
小朱子说:“怎么找个少数民族的?”
韩大妈一拍双腿说道:“我想起来了,你哥说过,是汉族,是汉族!”
小朱子又想提起周大夫的事,总觉得那头更合适一些。但是,她见大妈对这个小姑娘如此上心,只好把想法生生压了下来,故意找些反对的理由,说道:“边远地区来的……那她文化一定很低,穷亲戚一定很多,将来这个家,不就成了扶贫中心?”又说道:“大妈呀,憨哥找来找去,最后选了个边疆的,太冤了吧?”
韩大妈不赞成小朱子的看法,嗔她道:“城市的有啥好?咱征来那么多,哪一个真心对待咱了?你老说我儿子冤,当初你不是也甩了他吗?”
小朱子被呛得无地自容;胡喜也很尴尬,赶紧劝道:“你们咋绕这儿来了?哪儿跟哪儿呀……”
韩大妈说:“问谁?这事儿主要赖你!”
你可千万别想歪了,又来损我。(1 )
1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憨哥逐渐搞清了事情的真相——可怜的小芳,是被一个叫吴大能的人贩子贩到北京,然后转手卖给一个叫郑经易的五十多岁的老头儿,并且,憨哥通过跟踪郑经易,最终找到了吴大能在北京丰台城乡结合部的秘密落脚处。
这儿,居住的人员很繁杂,有收破烂的,有倒卖旧家具的,有卖狗皮膏药的,三教九流,五花八门,有多少个院儿,就有多少个行当。
憨哥赶到时,发现吴大能已经与郑经易扭打在一起了,为了查明真相,他守在门边,用心观察着屋里的一举一动。
郑经易挨了一拳,扯着嗓子喊:“她跑了,你得还我钱!”
三十上下的人贩子吴大能怒气冲冲,一手捂着流血的鼻子,一手拎着郑经易的领子,发疯似的吼道:“那我不管,谁让你不看好的!要是让她报了案,咱们都得玩完!”
郑经易伸手挠起了吴大能的脸:“丫挺的,现在装孙子了?不还老子钱,一个电话,就可以来十个八个哥们,先揍你个生活不能自理再说。”俩人又一次扭打在一起。
“哐当”一声,门被突然踹开,憨哥威风凛凛地冲进去,指着他俩吼道:“人贩子!快说,你们是怎么样把小芳拐到城市来的?”
俩人惊恐万分,还想跟憨哥过招,早被一顿乱拳,劈里啪啦,打得屁滚尿流,找不到北了。
郑经易跪在地上,哭着说道:“不赖我,是他是他……”
憨哥一手拎着一个,厉声吼道:“少废话,都放老实点!走,派出所去!”就把这两个人押到了公安局里。
为了这个案子,民警李铁军和憨哥成了老熟人。在审讯时,特意给憨哥搬了一把椅子,让他坐在旁边作证。
郑经易指着吴大能揭发道:“我不是人贩子,是咱北京的退休工人,有单位有住址,你们可以调查去。那小芳,是他卖给我的……”
李铁军交代了一番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要求郑经易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交代清楚。于是,郑经易说:“情况是这样的……”
半年之前,三十几岁的人贩子吴大能从火车上下来,一手抓着小芳,一手抓着另一个姑娘小翠,生怕她们在广场上走丢了。
怯生生的小芳,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来到大都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