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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语言的生活-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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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是金元。金元的凉鞋沾满了稀泥,像两个红薯摆在井台边。金元赤脚站在地上,
水桶里的水哗哗地冲洗她那白生生的脚板。江山想这是世上最白的脚板了,如果她是我
的干妈,我天天孝顺她。江山突然觉得莫太婆做他的干妈,不配。
    金元一边冲脚一边说,江山你来得正好,我的一只木桶掉进水里去了,你帮我捞起
来。金元说完,木桶里的最后一滴水也正好从她脚背流过。金元甩着手上的水滴,正眼
看着马背上的江山。金元说你真是个孝顺的干儿子,天天起这么早来挑水。江山说要下
雨了。江山坐在马背上,把桶和扁担从马头的方向掷了出去,扁担和桶咚咚地砸在井水
里。江山跳下马背,说我总是这样把桶和扁担摔进水井,然后再用竹杆把它们勾上来。
金元说你有本事,你真有本事。江山说我没有棒子有本事,棒子他能够勾你,而我只会
勾木桶。江山说完,嘴角浮过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金元说江山,你怎么突然长大了,
会说大人的话了。
    江山为金元打了两桶满满的水,蹲在井沿。水从桶四溢出来,浙浙沥沥地洒在江山
的脚背。金元说多谢。江山看见金元弯腰担水,屁股高翘起来,十根白包谷籽一样白的
脚趾,在水桶的压迫下,分开成两把扇子形状。金元晃着两只桶离开了井台,在井台的
湿地里踩出几个鲜明的脚印。江山看着金元一摆一摆地走过去,便用脚去比金元留下的
脚印。江山看见自己的一双大脚把金元那双白小的脚压在了下面。江山站在金元的脚印
上,跟随金元的脚跳动。江山目送金元走了好远,突然对着金元喊,你的鞋,金元,你
的鞋。金元说留在那里,不会有人要。江山说我帮你带回去吧。金元没有答应,和水桶
颤悠悠地向村口走。江山对着金元喊,要下雨了。江山觉自己喊得莫名其妙,但这喊声
叫他全身痛快。喊声像一粒火星,点燃了故事的导火线,但雨季就要来了,故事将度过
漫长的雨季,然后开花结果。
    江山一头扎进家门,水桶又在门槛上挂了一下,水从桶里泼出来,湿了他的裤脚。
江山恼怒地骂了一声门槛。莫大婆听到响动,说逆子你回来啦,你总算回来啦。你不递
盆给我,屎我屙在床上了,你快点来给我收拾,江山对着门外唤狗,三条狗扑到他的脚
边。江山把狗引到床前,从床上拉下莫太婆的那些秽物。狗们用鼻子嗅了嗅,摇着尾巴
走了。江山对着最先走开的那只黄狗,踹了一脚。黄狗汪地叫一声,跃出门外。江山说
你的屎连狗都不吃,还叫人来收拾,我连狗都不如,我不做你的于儿子了。莫太婆说你
敢,你的生辰八字捏在我手里。只要我动点手脚,你就不是现在的江山了。江山说你动
手脚吧,我不伯。莫太婆说,难道你爹没告诉你吗?江山说爹说过了,说人的生辰八字
被埋在门槛下,就被千人踩万人踏,就不成人了,不是死就是疯。但我不信,我读过几
年书,我不信你的这一套。莫太婆说你不是嫌脏,你一定是被年轻的女人勾了。男人一
般是有了女人就不孝敬爹妈了,这一点我懂。以往我厨屎你都不嫌脏,这回厨的是干屎,
你倒不收拾了。江山觉得干妈的声音有气无力,慢慢地变成了蚊虫的声音。江山用木棍
把那堆床单绕成一团。然后夹出门外。江山看见三只狗卧在门边半闭眼睛,江山给了每
只狗一脚,每只狗只汪地叫了一声。狗的叫声干脆坚决,没有妥协的意思。江山看见狗
被踢起来了,又卧在原地一动不动。江山说连你们也爱干净了,你们都不是狗了,是仙
了。
    

    雷声在头顶滚来滚去,像轻轻敲击的鼓响,天空依然是灰暗的色调,雨水迟迟不见
降落,江山觉得这样的天气不能出门,人都成了笼中之鸟。床上干妈的哼喊如沉闷的雷
声,像远在天边其实又近在眼前。于妈说江山,你给我擦擦身子,我的背都要发霉了。
江山知道每一场大雨到来之前,干妈的风湿病便会准时准点发作,疼痛和哼喊将伴随故
事度过难挨的雨季。
    江山撩开长年被油烟熏染的蚊帐,像撩开沉重庄严的幕布。江山看见干妈醒目地躺
在凉席上,如一条烤干的鱼。鱼的身上散发焦黄的亮光,鱼的身上沟壑纵横,鱼的腰部
捆着一条布袋,布袋上系着一个小布包。布包和腰带汗渍斑斑紧吊在干妈的身上,显得
神秘。江山手伸过去,于妈把布包捏在手里。干妈说你不要碰它,我只要你擦身子。江
山说布包大脏了,我帮你洗一洗,干妈说到我死了你才洗吧。江山听人说干妈的金子和
自己的生辰八字都装在那个布包里。江山趁于妈熟睡之机,曾无数次地偷袭布包,但每
一次都被于妈发觉,并且被干妈痛骂。江山凭手的感觉,知道布包里除纸团便是一些细
小的硬物。江山想纸团是生辰八字,硬物很可能就是金子。
    干妈说抱我出去,晒晒太阳。江山说天要下雨了,你比我还清楚天要下雨了,哪里
有太阳。江山把干妈的身子轻轻地翻到床边,干妈像被针刺似的喊了一声。江山听到干
妈的骨架叭叭叭地响,似乎是一架快散的马车。江山想干妈的死期已经不远了。江山翻
过干妈的身子,看见干妈的枕头下铺满了饼干渣。吃了半日的水果糖,粘着花花绿绿的
糖纸,紧磁在于妈的背上。饼于和糖果都是那些远道而来的客人所买,干妈总喜欢把饼
干和糖放在枕上。穿梭往来的老鼠和干妈分享着这些食物。
    干妈说江山,你看我这身子还像不像是女人的身子。江山说我没见过女人的身子,
我不知道女人的身子应该是什么样子,女人的身子都像你这样吗?女人的身子肯定很白。
干妈说我的身子也曾经白过的,他们争着娶我。江山突然感到干妈的身子颤了一下,干
妈问今天初几了?江山说初九。干妈说黄狗呢,叫黄狗进来。江山说它们都去找母狗去
了。干妈说今天是黄狗的生日,它怎么野去了。江山说连狗的生日你都记得住,你记得
住我的生日吗?我已经到了讨老婆的年龄了,我不如狗。于妈说我死了你再讨吧,你先
服侍好干妈,你讨了女人就去服侍女人了,哪个来服侍干妈。干妈说完便朝着门外唤狗,
门口空荡荡地只有风出入,没有狗的影子。干妈看不见狗叹了一口气。干妈说它们一定
是去找那些年轻的母狗去了。江山说你不想让狗出门,就得买只母狗来养,让它们整天
围着母狗转,你天天可以给它们过生日。干妈,我要讨老婆,否则我不做你的干儿子了。
干妈说,你去问你爹。
    江山看见爹坐在家门口编背篓,那些破开的蔑条张牙舞爪地指着天空,爹的粗手在
蔑条里摇动。雨似乎马上就要来了。爹的手摇动那些蔑条,像是发泄他对天气的不满。
江山来到爹的面前,江山说爹,给我讨个老婆。爹说有本事你自己找呀。爹说这话时眼
皮也没有抬一抬,似乎根本不把江山的话放在心里。江山转身走出屋檐,晃动在灰色的
背景下。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爹说站住,你等莫太婆死了你才讨老婆。莫大婆一死,
她的房子、金子,全都是你的,那些东西才是你讨老婆的资本。江山说莫太婆是寿星,
谁知道她还要活几百年。她不死我就不能讨老婆吗?爹说这事你去问莫太婆,看她同不
同意。江山狠狠地踢了踢脚边的土堆,泥土飞扬起来,溅落到爹的裤脚边,爹感到这些
石子来势凶猛。爹看见江山转身走了,嘴角骂了一句老不死的。
    江山看见卧床半年的干妈,在这个风雨欲来的下午,神奇地走下了床铺。干妈像风
干的树桩,赤裸的上身吊着两只干瘪的奶子,仿佛木头上长出的蘑菇,现在被太阳晒干
了。干妈说我要到屋后会吹吹风,这个鬼天气怎么一时冷一时热的。江山看见干妈摇出
后门,端坐在瓦檐下。江山想干妈在过去的日子里常常赤着上身在屋里来回走动,但干
妈的身子毫无女人的意义,干妈还能不能熬过个闷热潮湿的雨季呢。如果干妈腐烂了,
我就可以讨个年轻的女人。但干妈依旧稳稳地坐在屋后的墙根边,身上的颜色和墙的颜
色一样闪着黄光。江山说干妈你真的有一百岁了吗?干妈对这句话非常警觉,江山看见
干妈的耳朵摇了两下。干妈说你不信。干妈转过头,两颗眼珠在门框里泛着绿光,一丝
口水从干妈的嘴角流出来,像一根线在风中摆动,江山觉得干妈的这副面孔,实在叫人
恶心,江山决定出门找女人,干妈看见江山从门角拾起一双凉鞋,身影塞满在门框里。
干妈说你别走,你不信你坐下听我说说我有没有一百岁。我跟黄狗结婚五年了才到民国,
我出嫁的时候十五岁,你说我满没满一百岁。干妈说话时,眼睛已经合拢,当她把话说
完再睁开眼皮,江山早已不在门框里。干妈说败家仔,又拿东西孝敬他爹去了,他总是
偷这个家补那个家。
    江山看见棒子在家门口修拖拉机,一根木棒在拖斗下,轮胎拆了出来。棒子的双手
沾满油垢,棒子的脸上也印满了油垢。江山想现在大家都等着雨水降落的天气里,金元
一定躲在棒子的房间。虽然他们还没有结婚,但金元总喜欢棒子的房间,江山想把凉鞋
还给金元,便蹲在屋角抽烟,等待金元出来。
    棒子一直在门口忙着,把拖拉机敲得叮叮当当地响。风似乎有了一丝凉意,在屋角
打着漩涡。棒子家的门洞像人的大嘴,依然空在那里。江山把目光落在金元的凉鞋上,
凉鞋上有几块结干的泥巴,凉鞋小巧玲珑,颜色有些陈旧。江山想尽管凉鞋一双双地烂
了陈旧了,但金元的那双脚却永远白亮。江山把手伸向凉鞋,正想去抹凉鞋上的泥巴,
突然看见金元从门口闪了出来。金元像是刚从床上起来,未经梳理的头发像刺蓬。金元
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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