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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克制住畏缩的情绪,说:
“您总得把自己的证件给我们看看呀,要知道我们根本不认识您。”
“这个可以。”罗布佐夫满口答应,“这真是的,警惕性高于一切。甚至就在这种琐事上也不例外。”
他取出身份证,那上面的姓名是上士彼得·依万诺维奇·罗布佐夫。
“好,现在书归正传吧。您,普拉斯科芙雅·奥西波芙娜,来讲,我记录。”
“不过,真的,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要紧,不要紧,我可以向您提些问题。”
莲娜坐着,默默地听着他们的谈话。她猛然想起团副政委给普拉斯科芙雅·奥西波芙娜的信,他在那里面说过她儿子服务和牺牲的情况。这信,莲娜差不多能背出来,罗布佐夫现在所谈的详细情节却一点没有提到。“难道团副政委会不知道这个人所知道的事吗?”莲娜怀疑地想。
罗布佐夫终于写完了,仓促地喝了茶,就要告辞。
“也许,我忘记了什么,”普拉斯科芙雅激动不安地说,“如果要想起来,怎么给您写信或者打电话呢?”
“不用了,这样就很好了。”罗布佐夫快活地回答,“请允许我向您告辞。”
“为了预防万一,您还是说说住在哪里吧。”莲娜要求道。
“这个无关紧要,”他挥挥手,“呶,住在‘莫斯科’饭店。不过我反正今天夜里就要走。”
他尊敬地向普拉斯科芙雅·奥西波芙娜告别,握了握莲娜的手,就走了。
“每一次,我讲起来时,就为依万感到自豪,为他的全部生活自豪。”普拉斯科芙雅·奥西波芙娜严肃地说。她沉默了一会儿,又建议道:“喂,莲娜,来,再喝点茶吧!”
“不喝了,”莲娜看了看表,“马上就有个学校里的孩子要来找我。”
莲娜回到家,还没有来得及打开自己房间的门,电铃就响了起来。依果尔来了。他神色慌张,显得很激动,重重地喘着气。
“你怎么啦,依果尔?”
“没有什么,莲娜。只不过跑得太快了。一小时后不是要到区委会去吗。我把所有的节目都带来了。让我们再看最后一次吧,这儿有些变动。”
依果尔这样激动,以致竟没有想到脱下大衣和皮帽。他就这样坐到了莲娜屋内的椅子上。
“听我说,依果尔,”莲娜柔和地讲,“你太心慌意乱了。说老实话吧,发生了什么事?你遇到麻烦了?”
“我向您保证,莲娜,一切都好。只不过……嗯,只不过刚才碰见了一个人。”
“什么人?”
“呶,一个人。我不希望碰见的一个人。什么时候也不希望碰见!”他用力说出这几句话,便垂下了头。
“你在哪里碰见他的?”
“靠着你们的大楼。就为这个来迟了。我在等他走。”
“他在那儿干什么?”莲娜继续追问。
“他在那里等另外一个人。后来他们一起走了。”
“另外一个人?”莲娜忽然间增加了不安情绪,“你看见这另外一个人了吗?他是什么样子?”
依果尔诧异地抬起头说:
“对,看见了。可是您问这干吗?”
“我刚才在我们的女邻居那里也碰见一个很奇怪的人。”莲娜迅速回答道,“他穿着黑羊皮领的灰大衣,腋下挟着个皮包。”
“就是他!”依果尔喊道,“这就是‘老爷子’等着的那个人。”
“什么‘老爷子’?”
依果尔的面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我不能对您说这件事。总之,这是一个可怕的人。”
“我一点儿也不懂,”莲娜茫然失措地说,“你知道吗,应该想法子对证一下。你等一等,我马上就回来。”
莲娜跑出房间,紧接着,就给“莫斯科”饭店打电话。
“罗布佐夫·彼得·依万诺维奇,上士?没有什么罗布佐夫在我们这儿住。”人家回答她。
于是莲娜给谢尔盖打了电话:
“谢辽申卡,是我,莲娜,发生了什么事?发生了这么一件事……”
莲娜解释得慌乱而没有头绪。
“等一等,莲诺奇卡,”谢尔盖打断她说,“你最好穿上外衣,我马上派汽车来接你们。事情比你们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在宽阔的走廊上,靠近左托夫办公室的门前,莲娜和依果尔犹疑地站住了脚。是到这儿来吗?他们又看了一下通行证,这上面注明了楼层和房间号码。完全正确。莲娜敲了敲门。于是传来安乐椅的转动声,然后是沉重的脚步声,门打开了。年轻人面前站着一个身材高且肥胖的人,胸前佩有挺长的绶带。他的头剃得很亮,面孔明朗、和善,脸上有几个淡青色的斑点,眼旁显出狡狯的皱纹。
“哦,是你们,年轻人!”他用男低音说道,快活地从蓬乱的眉毛下打量着来客,“好吧,来认识一下:我姓左托夫,名叫伊万·华西里耶维奇。至于你们,我已经知道了。”他瞧了莲娜一眼,补充说:“请原谅,我先和他谈谈。”
他们身后的门关了起来。
“怎么样,依果尔,你有过一次不愉快的巧遇?”
依果尔神色沮丧地点了点头。
“振作起精神来吧,”左托夫笑笑说,“对这件事你不用害怕。就是说,看见‘老爷子’了?”
“看见了。”
“他在做什么?”
“他在等另外一个家伙。”
“在哪儿?”
“在邻近的大楼那儿。”
“那么,他怎么等呀?他是来回走?看书?抽烟?还是在做别的什么事?说详细一点。”
“他站着,和一个小伙子谈话。那个人我也认识。”
“那个小伙子是谁?”
“对,他追求过卓娅,是她介绍我们认识的。他在工厂工作,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我向您担保,我完全清楚。”
“好吧……他叫什么,到底在什么地方工作,你也清楚吗?”
“当然喽。他叫米佳,姓涅维洛夫。在‘镰刀与锤子’工厂工作。”
“米佳?”
“是,我记得清清楚楚。”
“说说看,他是个怎么样的人,穿得什么样?”
依果尔欣然作了回答。
“对……记完了……好吧,依果尔,谢谢你的材料。学校里的情况怎么样?”
他们又谈了约摸五分钟,然后两个人都走出房间来。
“你,小伙子,暂时在这儿坐一下,我现在和姑娘谈谈。”左托夫对依果尔说完后,做了个手势,请莲娜到办公室里去。
左托夫绕过莲娜位子旁的桌子,从容地坐到自己的皮安乐椅上,把那双青筋突起的大手放在面前,看了姑娘一眼。他很喜欢莲娜:她那激动不安的大眼睛信任而严肃地瞧着人,脸上鲜明的线条刻画出丰满的小嘴唇和洁净的前额,在两条纤细的眉毛之间,显出浅浅的皱纹,卷曲的、淡色的头发从皮帽子下露了出来,搭到额上。“很美。”左托夫想道,“她好像是我们的科尔舒诺夫的未婚妻。”
莲娜也很喜欢左托夫。她觉得,什么话都可以和这个沉着、果断的人谈,他有着一对和善、专注、微微眯缝着的眼睛。“大概是谢廖沙的上级。”她突然怀着一种奇怪的自豪心情想。
“您在我们的侦查员中好像有些熟人?”这时左托夫开始问。
“对,谢尔盖·科尔舒诺夫,”莲娜坦率地回答说,“我和他早就很要好。”
左托夫下意识地摸了摸光头,改用另外一种语调安详地说:
“现在请您按顺序谈谈你所知道的有关女邻人的事,谈谈她牺牲了的儿子,然后再说那个人的出现。只是不要慌忙,不要激动。”
莲娜点点头,开始叙述。左托夫一面专心地听着,一面在纸上画着些什么。
等莲娜说完,他温厚地笑了笑:
“您忘了讲最主要的东西。普拉斯科芙雅·奥西波芙娜的儿子叫什么?”
“啊,对了!依万·乌特金。”
就在当天,左托夫将谢尔盖召了来。
“读读依果尔的证词吧。认得出旧相识吗?”
谢尔盖浏览了一下记录。
“米佳?!”他惊愕地喊。
“对,就是他。依果尔认识他。那时他还没有被拖到‘老爷子’匪帮里去。你也是那个时候在咖啡店碰见他的。现在什么都变了。应当抓紧盯住这个米佳。但是你不方便,现在又没有闲人。这可是难题。”
“我有一个意见,少校同志。”
“说说看。”
“我有一个熟识的小伙子在‘镰刀与锤头’工厂工作,可以请他帮忙。我敢替他担保。”
“他是谁?”
“彼得·格沃司捷夫。”
“哦,就是那个人?好,我不反对。今天你就可以去找他,好好指导他一下。我们需要尽快地知道关于米佳的一切情况。”
这是一个寒冷而晴朗的莫斯科的早晨,工厂响起了汽笛声,人流从四面八方向宽阔的大门涌去。有工人、工长、工程师。
上了年纪的人不慌不忙地迈着步子,严肃地或者是微笑地互相交谈着。年轻人成群结队闹哄哄地走着,争论着,谈笑着。小伙子们好像很热,敞开大衣,雄纠纠地将帽子推到脑后,嘴角上大模大样地含着“小钉”牌香烟。
姑娘们穿着五光十色的外套,戴着头巾,手挽手地来上班。她们忽而喁喁私语,忽而高声大笑,不时还瞅小伙子们几眼。
米佳独自走在一边,漫不经心地环顾四周。他穿着过时的旧黑大衣,裤脚紧紧地塞到仔细擦过的靴子里,头上戴顶缝有纽扣和遮檐的便帽。
米佳头痛,胸中又沉闷又恶心。唉,昨天他为什么和费奇卡一起喝了那么多!现在尼坎诺尔·伊万诺维奇又要吹毛求疵,抱怨个不休。生产队里的伙伴们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