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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西米兰,”伯爵说,“我们失去的朋友不是安息在大地的怀抱里而是深深地埋在我们的心底里。上帝是这样安排的,让他们永远陪伴着我们。 我就有这样两个朋友——一个给了我身体,一个给了我智慧。 他们的灵魂活在我的身上。 每当我有疑问的时候就与他们商量,如果我做了什么好事的话,我就归功于他们的忠告。听听你自己心里的声音吧,莫雷尔。问问它,究竟你是否应该继续给我一个忧郁的面孔。”
“我的朋友,”马西米兰说,“我心里的声音非常悲切,我只能听到不幸。”
“这只是神经衰弱的原因,一切东西看上去都象是隔着一层黑纱似的。 灵魂有它自己的视线,你的灵魂被挡住了,所以你看到的未来是黑暗险恶的。”
“或许真是那样。”马西米兰说,他又回到沉思的状态之中。伯爵的无限本领使旅程完成得惊人的迅速,在他们所经之路,市镇象影子似的向后飞去,那被初秋的风吹得左右摇摆的树木,巨人般地向他们疯狂地迎面冲来,但一冲到面前便又急速地后退。 第二天早上,他们到达了夏龙,那儿,伯爵的汽船已经在等候他们。 马车立刻被拉上甲板,两位旅客也随即登船。 那艘汽船是特制的快艇,两只划水轮象翅膀一样,船象鸟儿似地在水面上滑行。 莫雷尔感到了种在空中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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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穿过的快感,风吹起了他前额的头发,似乎暂时驱散了那聚在他额头上的愁云。两位旅客与巴黎之间的距离愈来愈远,伯爵的身上也愈呈现出一种超乎人类所有的宁静的气氛,象是一个流亡多年的人回到已阔别多年的故乡似的。 不久,马赛便入眼帘了,——那充满生命活力的马赛,那繁衍着泰尔和迦太兰族后裔的马赛,那随着时间的推移精力愈来愈充沛的马赛。一看到那圆塔、圣。 尼古拉堡和那砖块砌成的码头,回忆便搅动了他们的内心,当他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曾在这些地方玩耍过。他们怀着同样的心情踏上了卡尼般丽街。一艘大船在升帆待发,准备开赴阿尔及尔,船上充满着一片起程前常有的那种匆忙了喧闹的气氛。 乘客和他们的亲友们群集在码头上,朋友们互相亲切而伤心地告别,有的哭泣,有的诉说着离别的话,形成了一种令人感动的场面,即使那些每天看到同样情景的人也不会无动于衷,但这却不能把马西米兰从他那奔腾的思潮里唤醒。“这儿,”他无力地扶着基督山手臂说,——“就在这个地方,我的父亲曾经站看着埃及王号进港也,就在这个地方,你救了他,脱离了死境和耻辱的父亲扑入我的怀里。 我现在还觉得我的脸上沾满他那温热的眼泪,但那时并不只有他一个人流了泪,许多旁观的人也都哭了。”
基督山温和地微笑着说:“我那时就站在那个地方,”他指着一个街角。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就在他所指的那个方向,传来一声痛苦而伤心的呻吟,一个女人正在向即将起锚的船上的一个旅客挥手。 若非莫雷尔的眼光这时集中在船上,他一定会注意到基督山看见那个女人时那种激动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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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天哪!”莫雷尔喊道,“我没有弄错!那个在挥帽子的青年人,那个穿着制服的年轻人,他是阿尔贝。 马尔塞夫!”
“是的,”基督山说,“我也认出他了。”
“怎么会呢?你看的是他对面的方向呀。”
伯爵微笑了一下,当他不想回答的时候,他总是这样微笑,他把目光回到那蒙面的女人身上,那女人不久便消失在街角上。 伯爵转过头来对他的朋友说:“亲爱的马西米兰,你在这儿没有什么事情要做吗?”
“我得到我父亲的坟上去一趟。”莫雷尔哽咽了。“那么就去吧,在那儿等我,我很快会去找你。”
“那么你现在就要离开我了吗?”
“是的,我也要去访问一个人。”
莫雷尔把手放在伯爵伸过来的手里,然后低垂着头痛苦地离开了伯爵,向城东走去。 基督山仍站在老地方,一直等到马西米兰走出他的视线,他才慢慢地向梅朗巷走过去,去找一所小房子。那所小房子,想必读者们对它已相当熟悉了。它坐落在悠闲的马赛人最爱去散步的大道的后面,一棵极大的葡萄树的年老发黑的枝条倚在那被南方灼热的太阳晒得发黄的墙上。 两级被鞋底磨光的石头台阶通向由三块木板拼成的门。 那扇门,从来没上过油漆,早已露出裂痕,只有在每年夏季到来的时候才因潮湿合成一块。 这座房子外表虽然很破旧,但却自有它美丽动人的地方。 它和老唐太斯以前住在这儿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两样,老人只住阁楼,而伯爵现在则把整幢房子都交给美塞苔丝掌管。伯爵看着郁郁寡欢地离开码头的那个女人走进这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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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她刚走进去,关上门,基督山便在街角上出现了,所以他几乎刚刚看见她便又失去了她的踪迹。 那磨损的石阶是他的老相识,他比谁都清楚,用一枚大头钉就可以拨开里面的插销打开那扇被风雨剥蚀的门。 他进去的时候不敲门也没有作任何其他表示,好象他是主人的亲密朋友或房东一样。 在一条砖块铺成的甬道尽头,有一个小花园浴在阳光里,在这个小花园里,美塞苔丝曾按照伯爵的指示找到他二十四年前埋下的那笔钱。站在门口的台阶上就可以看见花园里的树木。伯爵在踏进那座房子的时候听见一声好象啜泣一样的叹息;他循声望去,在那儿,在一个素馨木架成的凉棚底下,在浓密的枝叶和紫色的细长花朵的下面,他看见美塞苔丝正在低头哭泣。她已揭起面纱,她把脸埋在手里,独对苍天之际,她自由地发泄着在她儿子面前压抑了么久的叹息和眼泪。 基督山向前走了几步,小石子在他的脚底下发出的声音使美塞苔丝扬起头来。 看见一个男人站在她的面前,她惊恐地大叫。“夫人,”伯爵说,“我已经无法再使你快乐了,但我还可以给你安慰,你肯把我当朋友看待,并接受我的安慰吗?”
“我的确薄命,”美塞苔丝答道。 ——“孤零零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一个儿子,而他已经离我远去了!”
“他有一颗高贵的心,夫人,”伯爵答道,“他做得很对。他认为每一个人都应该对他的国家有所贡献,有人贡献他们的天才,有人贡献他们的勤奋,有人献出了他们的鲜血,有人献出了他们的才智,但都是为了同样的目的。 如果他留在你的身边,他的生命一定会变得毫无意义,他将无法分担你的忧愁。 与厄运抗争,将增加他的精力并提高他的名声,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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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境变为顺境,让他去为你们创造美好的未来吧。 因为我敢向你保证他会得到细心的照料的。“
“噢!”
那可怜的女人悲哀地摇摇头,“你所说的那种顺境,我从心坎里祈求上帝赐给他,但我已不能享受了。 我已万念俱灰,我觉得死神已离我不远了。 你是个好心人,伯爵,把我带回我曾经快乐过的地方吧。 人是应该死在他曾经有过快乐的地方的。”
“唉!”基督山说,“你的话令我心痛,尤其是你,有理由恨我,——你的一切不幸都是我造成的。 但你为什么要怜悯我呢?你令我更难堪,如果——”
“恨你,责备你,——你?
爱德蒙?
憎恨责备那个饶恕我儿子生命的人?你本来已经发誓,要毁灭马尔塞夫先生非常引以自傲的那个儿子的,但您却没有那么做。“
伯爵看着美塞苔丝,她站起身,向他伸出双手。“噢,看着我!”她带着一种非常悲戚的神情继续说,“我的眼睛已经没有光彩了,以前,我到这儿来,向着在他父亲所住的阁楼窗口等待我的爱德蒙。 唐太斯微笑,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岁月随着痛苦在流逝。 在那些日子与现在之间造成了一道深渊。 咒你,爱德蒙!恨你,我的朋友!不,我应责备的是我自己,我所恨的也是我自己!噢,我这可怜的人哪!”她紧握双手,抬头向天喊道。 “我受了怎样的惩罚呀!——那让天使快乐的三个因素,我曾一度拥有虔敬、纯洁和爱——而我现在却变成了一个可怜虫,居然怀疑起上帝的仁慈了!”
基督山走过去,默默地握住她的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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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她轻轻地抽回那只手说,——“不,我的朋友,不要碰我。 你宽恕了我,但在遭你报复的那些人中,我却是罪孽最深的人。 他们或是出于仇恨,或是出于贪欲,或是出于私爱,但我却下贱、缺乏勇气,竟违背了自己的判断行事。不,不要握我的手,爱德蒙,你想说出一些亲切的话,我看得出,但不要说了。还是留给别人吧,我是不配再接受那种话的了。瞧,”她抬起头,让他看得到她的脸,“瞧,不幸已使我白了头,我曾流过那样多的眼泪,已经没有了光彩,我的额头已经出现了皱纹。 你,爱德蒙,却恰恰相反,你依然年轻、漂亮、威风,那是因为你从未怀疑过上帝的仁慈,上帝支撑你经过了每次风险。”
当美塞苔丝说话的时候,泪珠成串成串地流下她的脸颊。记忆使她的痛苦更加真切,那可怜的女人的心碎了。 基督山抬起她的手,恭敬地吻了一下,但她感觉那是一个没有温情的吻,象他在吻一个圣女的大理石像的手一样。“人的一生是命中注定的,”她继续说,“一次错误就会葬送终生的幸福。我相信你已经死了,本来也该去死?我在心里为你哀悼对于我有什么好处呢?只是使一个三十九岁的女人看来更象一个五十岁的老太婆而已。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认出你,而我却只能拯救我的儿子一个人呢?我也应该拯救那个虽然有罪但已被我接受为丈夫的那个人?可是我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