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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不能听你的。”韩正忙生气地说,“就是用绳子绑住你也得住院!”
韩天寿从来没见过儿子这么凶,再也不吭声了。
正忙把爹安排住院后,把娘和正香留下,就赶紧回村了。村里还有一摊子工作哩。因来得仓促,就没带什么家三伙四,由福满让正香回家去拿。正忙从兜里掏出二百元给正香:“别来回跑了,到镇上去买吧。”
正香上街买东西走了。由福满心神不安地陪着韩天寿。
这病尽管瞒着韩天寿,韩天寿从医生的脸色和正忙的态度上,已预感到情况不妙。他问由福满:“是不是得了那种没治的病?”
由福满的心猛地一震,脸上立马平缓下来,安慰他:“别胡思乱想了,不是什么大病,是胃里出血,要在医院调养几天。”
韩天寿摇摇头:“你们甭瞒我,我心里有数。如果是那种病就告诉我,咱不花这冤枉钱。”
“你瞎嘀咕啥呢,医生说没事,养病要静心。”
由福满说了这么一句,韩天寿把脸冲墙扭过去,不再言语。
正忙从医院回来,晚来和晚霞都凑过来问韩天寿的病情。正忙摇摇头说:“得的是那种没治的病。”大家感到愕然。晚来说:“平时看着好好的,怎么说病就这么厉害呢!”
正忙懊丧地说:“我真后悔,成天光忙工作了,就没拿他这病当回事,都怪我对爹关心不够。”
晚霞感叹说:“这种病平常都不在意,一旦发现就是晚期。”
晚来征询正忙的意见:“把大伯的病告诉俺爹吧。”正忙点了点头。
大夯听说韩天寿得了晚期肺癌,也大吃一惊。在这三四十年中,两人尽管磕磕绊绊,争争吵吵,恩恩怨怨,大夯觉得已经过去了,乡里乡亲的,也就不再计较什么。他听说韩天寿病得厉害,第二天买了一兜子水果、二斤点心,就来医院看他。
这大大出乎韩天寿的预料。他想,石大夯要知道自己得病住院了,一定会洋洋得意,没想到大夯会来看他,而且买了这么多礼物,心里不由地一热。他挣扎着坐起来,感动地说:“我觉得你恨我,就是全村人都来看我,你也不会来。干啥还买这么东西!”
“咱俩搭了几十年的伙计,虽有恩怨已经过去了。咱村谁不来看你,我也得来看你。”大夯真诚地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两家只能解扣,不能结冤,何况孩子们那么好!听说你咯血住院了,挺不放心的,马上就来了。”
韩天寿依然用异样的眼光看着石大夯说:“这回你该满意了吧?今后再也没人跟你争斗了。”
正忙不满地瞪了爹一眼:“你说什么呀!老支书没有你那么小肚鸡肠的。”
“老伙计,你就安心养病吧。我们都老了,还斗什么呀!”大夯坐在韩天寿身边,紧紧握了握他的手两人情不自禁地回忆起往事。韩天寿说:“大夯,自打你从部队复员回来当上村支书,我就恨你。如果你不回村,咱村的一把手的位子就是我的。你一回来,我就矮了半截。说实在的,你比我水平高,但我不服你。我好胜,有野心,处处想超过你,压倒你,做了不少对不住你的事。你肚量大,不和我计较,还让正忙当支书,这是我做梦也没想到的。其实,我心里早就服你了,可嘴上一直不肯说。”
大夯说:“在咱村我最了解你,知道你是什么人。你不愿在我面前掉价儿,不想低头。我是不计前嫌的。”
韩天寿感叹地说:“大夯,你比我想得开,肚量大,你的心里装的是个‘公’字,我心里却装的是个‘私’,今天我彻底服你了!”说着,使劲握了握大夯的手,眼里流出了忏悔的泪。
正忙见二人冰释前嫌,握手言和,十分欣慰。他感动地说:“爹,你要早这样,何必和老支书弄那么僵!”
韩天寿平静地说:“这两年我一直在反思,这么争来斗去的图啥呢?伤了和气,耽误了工作,自己落了一肚子气,太没意思了。我是被虚荣心弄糊涂了,事事想出风头,高人一等,把心眼用偏了。结果适得其反,爬得高跌得重。一定让孩子们记住这教训,千万不能影响孩子们。”
“孩们子不是相处得很好吗?”大夯欣慰地说,“晚来和正忙在工作上配合得很好。晚立和正香、晚霞和正忙已订亲,我们都快成亲家了!”
“但愿孩子们比我们好。”
“正忙这孩子心气正,又不惜力,会大有作为的。”大夯说,“他们肯定比咱俩干得好!”
尽管正忙给爹用了最好的药,也没能保住韩天寿的命,住了一个多月的院就撒手西去了。天真纯洁的少女一旦失去了贞操,男女之间那点秘密一旦被捅破,羞涩的面纱便荡然无存。自从那天夜里晚立把蓝虹灌醉,强行占有了她,两人相处不再拘谨了。她主动找他,亲吻拥抱,一有机会就偷情做爱。那种特有的甜蜜常使她如醉如痴。尽管总担心那种丢人现眼、伤风败俗、让人嗤之一鼻的事发生,小心谨慎地采取着防范措施,晚立的种子还是在蓝虹的肚里扎了根。
超期的例假迟迟不来,蓝虹感到惶恐不已。她把这羞于启齿的事告诉了晚立,晚立傻眼了。他恳求蓝虹:“快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听说挺简单的,做个尿检就能判断。如果是真的,就赶快拿掉。”
晚立这么一说,蓝虹吓得脸色蜡黄,头上直冒虚汗。难为情地说:“咱还没结婚,人家要问我,我说啥呀!”
晚立也不知怎么办好,抓着头皮踌躇着,这事拖了下来。
又过了一个月,蓝虹无端地呕吐起来。他知道这是妊娠反应,怀孕是肯定无疑了,事到如今不能再拖下去了。晚立以命令的口气说:“蓝虹,必须尽快采取措施,我给你到找人,马上治了!”
“不,我不去。”蓝虹反倒执拗起来。
“你怕丢人?”
蓝虹不言声,只是默默地抹眼泪。晚立以为她有顾虑,安慰道:“小虹,我给你找的人绝对可靠,绝对不会张扬出去。”
蓝虹仍然沉默不语,只是默默哭泣。晚立像哄孩子似的给她擦泪,自责说:“都怪我不好,一时粗心大意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无论如何也得做了,不能眼巴巴地丢人现眼啊!”
“丢人现眼?我不怕!”蓝虹一反常态,两眼怒视着晚立,“你不是要娶我吗?我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他早就和正香订了婚,那头还没有了断,怎么能娶她呢?蓝虹是未婚先孕,肚里的孩子是非法产物。这不是爱的结晶,是罪恶的苦果。他决不允许这个私生子生下来,一定要尽快把它除掉。他内心非常恐惶,却尽力掩饰着,强装出一副可怜的笑脸,发誓似的说:“蓝虹,我亲你,爱你,要娶你,这我发过誓。孩子是咱俩爱情的结晶,我也愿把他堂堂正正地生下来。但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他来得太早,来得不合法,懂吗?”
“我不懂!你马上回家把正香吹了。这是你早就答应过我的!”
晚立没想到蓝虹这么不要脸,竟想把肚里的孩子生下来,而且以此要挟自己和正香分手。其实,这个要求在他俩第一次做爱时她就提出来了,晚立也曾爽快地答应了,并回家和正香谈过一次。然而,他跟正香好了这么多年,而且早有了这种事,怎么能说吹就吹了呢!别看正香老实腼腆,却有与众不同之处。她忠于爱情,对晚立没有二心,特别是跟晚立有了那种事之后,就认为自己是晚立的人了。她像过门媳妇一样,经常帮石大娘做这做那。晚立娘病了,她和秋荷一起轮班伺候,默默地尽着一个儿媳妇的义务。前些日子晚立回家,突然向她提出分手,她也没有责备晚立,而是默默地检查着自己的过错。
蓝虹搅乱了晚立的心,她的美貌勾走了他的魂。原来他只是想征服她,占有她,并没有想娶她。他曾说过跟正香分手,信誓旦旦地说娶她,那是胡弄她。真的要与正香吹,他没有任何理由。他那次回家试探正香,她那欲哭无泪的样子,使他再也没有了这种勇气。因此,蓝虹让他马上与正香了断关系,他做了别子。即便正香同意,爹娘和哥哥这一关也不好过啊!突然感到,蓝虹像个妖精似的缠着他,这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是那么丑陋,那么可恶可憎!他满腔怒火,想痛骂这个臭婊子,甚至想赶她走,从此不再见她。然而,冷静下来想想,根本办不到。她肚里有自己的孩子,而且还有她姐夫。甭说把蓝虹解雇,如果怀孕的事让吴三知道了,会把他捧个半死。吴三为人义气,但性格粗野,又会几路拳脚。如果惹恼了他,什么事情也干得出来。
晚立害怕了,豆大的汗珠子从脑袋上冒出来。他后悔不该让蓝虹当秘书,不该在色情面前动心,更不该胡作非为……然而,后悔已经晚了。现在的问题是,劝蓝虹忙到医院流产,把这块心病挖出来。
晚立理了理杂乱的思绪,言不由衷地对蓝虹说:“小虹,我与正香吹是下了决心的,但你得容我时间。这里边有许多工作要做,有正香这边的,有家庭方面的,还有社会舆论方面的。既然你爱我,心疼我,就应该体谅我。”
“我体谅你,你体谅我吗?”蓝虹反问道,“如果我把孩子治了,你翻脸不认人了,我怎么办?”
“蓝虹,我绝不骗你。”晚立发誓,“我要骗你,天打五雷轰!”
现在蓝虹再也不相信他这空洞的发誓了,一点儿也不可怜他,恼怒地说:“反正我豁出来了,这胎坚决不打。”
晚立急了,怒吼起来:“这是犯法的。”
“犯法的是你。”蓝虹气愤地说,“我要告你个强奸罪,判你蹲监牢大狱!”
晚立害怕了,咕咚跪在蓝虹面前,带着哭腔说:“别、别,你不能忘恩负义……”
蓝虹翘起嘴角冷笑道:“只要你不绝情,我绝不会无义。现在你甭说别的,赶快回去跟正香一刀两断。”
晚立走投无路了。既然蓝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