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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世纪的改革变迁:世道-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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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貌似关怀,其实是诱人上钩。李月萍才不上这当呢。武云英忍无可忍了,只好把手里掌握的所谓“子弹”打出来,提出了石大夯帮她种地、盖房以及给她送粮等问题。她一直在摇头,全部否定。武云英束手无策了,在这个女人面前显得太无能了。他和郭野出去商量了一会儿,也没商量出什么对策。为了给自己留条退路,只好暂时收场。郭野严肃地说:“月萍,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坦白交待,一条是拒不认帐。走前面的路,前途光明;后面这条路,是条死路。到底走那条路,这不仅关系着你的命运,也关系着你那孩子的前途啊!”
  多么冠冕堂皇的话啊!这谆谆教导似乎充满着亲切关怀。然而李月萍知道,他们不会有这种善心。所谓坦白从宽,不是阳光之路,而是诱人的陷阱。
  李月萍默默地走了。回到家里,平安已经睡着了。这孩子没有脱衣裳,没有盖被子,也没有吹灯,手里还拿着书。可能看书看困了,脑袋一歪就睡着了。她轻轻给孩子脱了衣裳,搭好被窝让他睡了。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一合眼大夯就站在面前。她太牵挂他了,简直在揪扯她的心。他受得了这个打击吗?她真想去看看他,然而她不敢。现在是非常时期,如果让他们逮住可就麻烦了。她觉得对不起大夯,在最困难的时候帮不了他,怎么对得起他的情、他的义和他的恩呀!她趴在炕上呜呜哭起来。
  忽地有人敲门,她一愣神不哭了。她警惕地问:“谁?”没人搭腔,门仍在敲,她便出来开门,原来是韩天寿。李月萍警觉地问:“你来干啥?”韩天寿拉她到屋里,神秘地说:“咱们是乡亲,我偷着给你报个信儿,别傻顶着了,他们要斗你哩!还是快交待吧,免得受皮肉之苦。”
  李月萍早就注意到,他那贼溜溜的大黄眼珠子不停地在她那胸脯子上扫来扫去,知道他不怀好意。于是下了逐客令:“俺要睡觉了,你走吧。”
  韩天寿赖着不走,涎着脸说:“你要听我的,咱就前边勾了,后边抹了,我保你平安无事。”说着,就想动手动脚。
  李月萍恼了,“韩天寿,你想干什么?我到工作队告你去!”说着,就气昂昂地往外走。
  “又臭又硬的大破鞋,看我怎么收拾你!”韩天寿恼羞成怒地骂了一句,灰溜溜地走了。
  韩天寿碰了钉子,要出窝在心里的这口恶气。他如此这般地向武云英汇报了一番,添油加醋地说:“李月萍和大夯的关系铁得很呢,不给她点厉害,这娘儿们绝不会老实。”
  武云英意味深长地说:“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会有办法的。”
  韩天寿为了报答武云英的信任,决心要把李月萍拿下来,便去找韩老虎商量办法。
  这是一个别开生面、一石二鸟的攻心会——围攻石大夯和围攻李月萍的会同时召开。两个会都在大队部,石大夯在外屋,由男积极分子参加,韩老虎挂帅;李月萍在里间,由小姚主持。韩天寿在外屋坐阵指挥。
  为制服李月萍,韩天寿从全大队挑选了十几个嘴破心狠的泼妇。她想,就凭这几个泼妇,撕不开李月萍的嘴,也能撕破她的屄。
  李月萍像犯人一样被几个泼妇押了进来,她看见韩天寿和韩老虎领着二十多人围攻大夯。原来她以为一块儿批判他俩,不料小姚把她带进了里屋。
  进了屋,她用眼偷偷扫了一下,来的不是做贼养汉的破鞋,就是吵架骂街不说理的泼妇。她有些发毛,心咚咚乱跳。她在屋子中间刚站稳,这群泼妇就把她围了个严严实实。一个个横眉怒目,杀气腾腾。
  外号叫大舌头的双手掐着腰吼道:“李月萍,你这个地主婆,大破鞋,今天甭假装正经,老实交待你跟大夯干的那事!”
  有几个助威的一起咋唬:“别装傻,快交待,今天不交待过不了关!”
  李月萍提心吊胆地站在人群中间,低着头一句话不说。既然她们要整你,就用不着表白,更用不着争辩。你说啥她们都不听,说啥都没有用。于是打定主意,紧紧锁住自己的嘴巴。
  人们撇嘴瞪眼地吼叫了半天,李月萍却一如既往地平静如水,简直像个聋子哑巴,毫无反应。大舌头恼了,上去搡了她一把:“李月萍,你甭耍肉头阵,今天不交待过不去!”
  外屋的战斗同时在进行。韩老虎往大夯面前一站,单刀直入地说:“大夯,你经常帮着月萍干活,这是事实吧?”
  大夯毫不掩饰:“是。”
  韩天寿在一旁洋洋得意,插问一句:“都帮她干过什么呢?”
  大夯瞥了韩天寿一眼:“什么也干过。”
  “我让你交待具体点儿。”
  “说不具体。”
  “这么说,你也为月萍‘代耕’了?”
  人们知道韩老虎说的“代耕”是什么意思,哄地笑了。
  韩天寿怕破坏了会议的严肃气氛,就问:“你知不知道她是地主?”
  “我只知道她是我的干妹子,是好人。”大夯义正言辞地说,“她有困难,我应该帮助她。乡里乡亲的,能不管吗?”
  “这么说你还有理了?”韩老虎说,“你可是大队支书呀!这叫不叫丧失阶级立场?”
  “我没这样想过。”
  韩天寿插嘴说:“你对月萍比对贫下中农照顾得还周到哩。”
  大夯依然没有言语,这确实是事实。
  韩老虎追问:“我问你为什么帮她?什么动机?”
  “她有困难,需要帮。”
  有人插嘴问:“你怎么不帮别人呢?”
  大夯说:“全村的困难户我都帮过。”
  “你甭往自己脸上贴金。是不是因为她是寡妇,你就讨好她?”
  “你们把心放干净点,别净想乱七八糟的。”
  大夯这么一说,韩老虎撇撇嘴说:“哟哟哟,裤子还没提起来哩,就想充好人了。老实交待你和她的男女关系!”
  大夯不语。韩天寿追问:“全村人都说平安长得像你,这终归是事实吧?”
  大夯抬起头瞅了人们一眼,依然没有回答。
  这时,里屋的战斗同样火药味十足。月萍打定主意,不管你们怎么问,怎么吼,长短不言声。把小姚气得一蹦一蹦的,煽动这群泼妇向她发起一次次进攻:“李月萍,你甭装正经。你说,跟大夯干了多少回?”
  “大夯那玩艺儿很粗很长吧?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保他?”
  “你那个小杂种一看就是大夯的,想赖也赖不过去!”
  “整天装得淑女似的,其实是个破烂货,简直提不起裤子!”
  质问,数落,谩骂,一声声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向她泼来。她感到莫大的羞辱,一股股怒火在胸中燃烧。但这里没她说话的权利,她只能默默地忍受。
  小姚气得呼哧呼哧地喘粗气,却没有一点办法。会场一下子冷下来。
  韩天寿从外屋进来,把小姚叫出去,问了问情况,然后如此这般地对她耳语了一阵,说得她眉开眼笑,好像有了信心。
  小姚回到屋里,挥舞着手对人们说:“姐妹们,我就不信咱们这一伙子收拾不了这个破娘们儿。她不坦白交待,就给她验验身,扒开她的裤子看看是不是破货!”
  她一招呼,几个泼妇上去就把月萍摁住,要解她的腰带。月萍真没想到她们会这样卑鄙下海。她知道这些人什么也干得出来,吓得赶紧蹲下身子,紧紧护着自己的腰带。
  “都给我上!”小姚一声令下,一群妇女一涌而上,一堆人把月萍压在了底下。月萍拼命地挣扎喊叫,根本没人理睬。她的裤腰带被扯断了,裤子被撕破了,阴道被抠出了血……
  石大夯听见月萍在里屋惨叫,猛地把门踹开。怒吼道:“你们这群畜生,怎能这么糟践人!”
  大夯的威严把人们震住了。一个个躲开,怯怯地低下了头。一些看不惯的摇摇头叹口气走了。
  不一会儿,武云英来了。见倒在地上的李月萍裤裆里满是血,立马把会停了,把她送回家去。
  李月萍走了,那伙妇女也散了。韩老虎对整石大夯的男女关系不感兴趣,却要借机报复发大水那年被吊打之仇。那年韩老虎一伙要发国难财,哄抢大队代销点。石大夯一气之下,把他们吊起来怒打一顿,并狠狠地处理了那几个无耻之徒,才保住了集体财产,维护了灾后秩序。鲁子凡却让他做了检讨。
  武云英想用这个问题作子弹打大夯的态度。不料大夯十分诚恳地承认了错误,愿意接受批评和处分。武云英并不善罢甘休。他说:“你要深刻认识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对地主富农,你是那么亲那么爱,对贫下中农却如此狠毒,这是阶级感情和阶级立场问题!”
  韩天寿插嘴说:“石大夯,交待和你月萍的男女关系吧。”这是韩天寿最感兴趣的事。
  “俺俩的关系是正常的。”石大夯说得非常肯定。
  “正常?你老婆都证明你俩有男女关系。”
  “你胡说!”石大夯说得斩钉截铁。
  “你看看,这是小俊打的证明。”韩天寿说着,把他们诱骗陈小俊打的证明材料给大夯看。
  这证明是真的,上面还有小俊的鲜红手印呢。大夯作梦也没想到小俊会揭发他,气得他脸色铁青,把牙咬得咯嘣咯嘣响。
  “石大夯,别抱幻想了。”武云英冷笑两声说,“连你老婆都和你划清界限、反戈一击了。现在你已经众叛亲离、彻底孤立了,赶快投降交待吧!”
  大夯气得脸色铁青,两鬓的青筋暴突着。
  韩老虎依然在纠缠那年挨打的事,“你对地主那么亲,为什么对贫下中农这么狠?”
  大夯却坚持说:“这事我没做错,只是方法有些问题。”
  韩天寿在一旁给武云英添柴火,“武政委,你想让这顽固份子承认错误,比登天还难!”
  武云英见石大夯抵触情绪很大,再进行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他警告说:“石大夯,别以为你不承认就没事了,我照样可以处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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