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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胡说什么呀!”
小俊见大夯有些恼怒,故作笑脸说:“我可不是那种小心眼儿。有人疼你,还省了我操心呢。”
“小俊,你太过分了。你成天疑神疑鬼的,这日子怎么过呀!”
“问问也不行吗?”
“多么无聊。你在月子里,我不想跟你吵。”
小俊“哼”了一声,说:“用不着假惺惺。你俩以前到底有没有那事?”
石大夯强忍住火气说:“有咋了?没有又咋了?”
“反正你心里还装着她。”
“疑心生暗鬼。你胡思乱想,我也没办法。”
小两口吵嘴惊动了石大娘。她故意在窗户外咳嗽了两声,“吵啥呢,叫人听见笑话!” 两人这才不言语了。
月萍刚走,石大娘好像忽地想起什么了什么,赶紧追出来,对平安说:“你先头里走吧,我跟你娘说句话。”
平安前边走了,她凑在月萍耳朵上,小声问:“你跟我说实话,平安到底是谁的?”
李月萍心里一惊,马上又平静下来:“干娘,咋问起这事来了?”
“有人说,这孩子是大夯的。”
月萍脸一红没有言语。石大娘认真地说:“这事关系到大夯的名声,会影响他当支书呢。”
李月萍顿时明白了。坚定地说:“干娘,平安是我和丁步堂的。”
石大娘长嘘了一口气,“这我就放心了。没别的事,我走了。”
李月萍望着石大娘远去的背影,轻轻嘘了口气。
石大娘回家对小俊说:“你俩不要成天吵吵嚷嚷的。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嫁到石家,就是我的儿媳妇,跟亲闺女差不多。”
“娘,有啥话你就直说吧。”小俊不知婆婆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大夯是村支书,又是社长。经常忙公事顾不上家,你要理解。夫妻有话要放在明处,不要胡思乱想。两口子过日子,马勺没有不碰锅沿的。吵归吵,但不要把屎盆子往自己男人身上扣。”
小俊知道婆婆在说什么了,她说:“对月萍的孩子我是有点怀疑,随便问问他。”
“说是随便问,让别人听了会怎么想?”石大娘说,“有人想埋汰大夯都找不到茬儿,自家人可不能给人家送把柄啊。”
小俊羞红着脸点点头。石大娘接着说:“你们的婚事是大夯爹包办的,双方性情不太了解,说话难免有不投机的时候。有事就说清楚,横竖他是你男人。”
“娘,我知道了。”
这天晚上,月萍失眠了,翻来复去睡不着。头明睡着了,又是一连串的噩梦。忽地娘上吊了,忽地爹偷东西叫人逮住狠打,忽地又与大夯交欢,还是在那芦苇塘里。他是那么猛,那么有力。她紧紧搂着他迎合着,尽情地享受着那男欢女爱飘飘欲仙的愉悦,幸福地呻吟着。突然,丁步堂推门进来,拿着鞭子凶狠地抽打她。她吓得叫了一声,猛地醒了。见屋里黑洞洞的,那颗痉挛的心咚咚跳个不停……
她慢慢睁开那惊恐的眼睛,屋里依然黑洞洞的。儿子就酣睡在身边,她依然感到那么孤独。梦境把她带到那遥远的年代,那值得回味的生活。然而,这暂短的甜蜜是那么朦胧,那么遥远。她轻声叹口气,这是命,命里没有别强求。她忽地恨起爹来。爹只知迷迷瞪瞪地胡吃闷睡,根本不知道过日子,把个家折腾得一无所有,把她也卖给丁家换了酒肉。忽地又恨起娘来,你不想活了,把脖子往绳套上一挂就走了,咋不把我也带走,让我受这没完没了的罪!
飘忽不定的思绪赶走了她的睡意,便点上灯端详起小平安来。这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她惟一的亲人。是这孩子伴她度过了一个个难熬的日夜,给她那孤寂的生活带来了乐趣,给了她活下来的勇气。她与这个小生命相依为命,已经成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孩子在酣睡着,两眼紧闭,鼻翼在均匀地翕动着。她瞅着儿子那圆圆的小脸,大大的眼睛,宽大的嘴巴和乍撒的两只大耳朵,越看越像大夯。她对这孩子倾注了全部心血,决心把他拉扯大。这是对大夯最大的报偿。想到这里,她亲吻起熟睡的孩子,从额头、眼睛、嘴、鼻子到耳朵,一个部位一个部位地亲吻着,轻轻的,生怕把孩子弄醒。亲着亲着,眼泪就扑簌簌滚落下来。她可怜这孩子生不逢时,生不逢门,土改时跟着丁步堂也被划成了地主成分。这就像掉进了万丈深渊里,黑暗的日子没有了尽头。她虽跟丁步堂离了婚,自己和孩子背的成分却改不了,这个黑锅要背一辈子。可怜的孩子也要跟着她苦受苦熬,多会儿才是头呢?有时她想去找大夯,告诉他这孩子是他的,不知为啥她总鼓不起勇气。
在石老大急着给大夯定亲的那些日子,她怕大夯因牵挂她分心,故意躲着他,可心里又不愿叫大夯娶别人。她知道大夯心里装的是她,对说媳妇的事不打拢儿。后来,风言风语地听说桥头村一个闺女在追他,一 打听觉着这个闺女不错,盼着他俩能成。不知为啥却娶了码头镇这个小俊。她见小俊成天涂脂抹粉、描眼画眉的样子,就觉得跟大夯过不到一块儿,心里就有说不出的惆怅和悲哀。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李月萍去看小俊,尽管处处加着小心,韩天寿还是知道了。他觉得月萍这次去石家,醉翁之意不在酒,说是去看小俊和孩子,其实是去看大夯。两人旧情不断,仍在暗渡陈仓。想到这儿,韩天寿就醋意大发,妒火中烧。石大夯好福气啊,家里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媳妇,外面还有月萍和春秀两个相好的,看样子都跟他挺铁。大夯吃着盆里占着碗里,可自己的盆碗却丢得一干二净。土改前,他在村里也有几个相好的。那时手头宽裕,今天给这个扯块布料,明天给那个买副镯子,花钱不多,倒挺讨女人喜欢。自打媳妇一死,家一下子败了,也没钱再给她们买这买那了,这些相好的也都跟他疏远了。他骂这些女人眼窝子浅 ,势利眼。然而,你不出血,谁肯脱裤子跟你睡觉呀!他早就喜欢月萍,一直打她的主意,觉得她是单身女人,咋会熬得住?不料她总是那么正经,对他冷得像块冰。后来,他见李碾子娶了何春秀,觉着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这傻小子哪配娶这么好的媳妇?于是又在何春秀身上打主意。春秀当了干部,按说机会不少,别看她说话办事大大咧咧,一百个不在乎,在男人面前却一身正气。他虽多次起歹心,却总不得手。但他不甘心,在等待着机会……
东堤下村高级农业生产合作社战胜春旱,迎来小麦大丰收。黑龙河两岸一望无际的金色麦田,在微风吹拂下荡着波浪,到处充溢着沁人肺腑的麦香,田野里不时传来阵阵歌声:
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
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地位高。
反动派被打倒,
帝国主义夹着尾巴逃跑了。
全国人民大团结,
掀起了社会主义建设高潮,建设高潮。
共产党好,共产党好,
共产党是人民的好领导。
说得到,做得到,
全心全意为着人民立功劳。
坚决跟着共产党,
要把那社会主义建设好,建设好……
为了做到丰产丰收,县委召开紧急会议,要求县、区干部倾巢而出,分别到各社去帮助“三夏”。
杨旭在麦收前就到东堤下村来了。他虽然提拔到县里当了农工部长,可这里依然是他抓的点,成绩全表现在麦收上。经过各社联合评产,桥头村农业社平均亩产二百八十六斤,位居五区第一。东堤下村农业社因有一百五十多亩河滩地拉了后腿,平均亩产二百八十五斤,一斤之差屈居全区第二。杨旭那争强好胜的虚荣心没能得到满足,脸上有些挂不住,抱怨有人嫉妒东堤下村,评得不公道,让评委们推倒重评。石大夯却一个劲儿地嚷嚷,说他们社的产量评估高了。杨旭批评他:“你们村是全县第一个高级社,怎么能落在其他社后头!看问题要用政治眼光,时刻都要注意政治影响,它关系到过渡时期的总路线贯彻得好不好!”既然领导把问题提到了这个高度,评产的人们当然知道该怎么做了。再评的结果,东堤下村理所当然地超过了桥头村,平均每亩高出五斤。人们意味深长地伸出大拇指,冲大夯说:“杨部长蹲的点,就应该是第一嘛!”大夯知道,这个第一要付出什么代价,他有苦难言,只是摇头苦笑。
开镰的头一天,杨旭召开包括各生产队长在内的社委扩大会议,反复强调了两个问题:一是劳力发动要充分。蚕老一时,麦熟一晌,必须突出一个“抢”字,做到抢收抢打;二是要精收细打,颗粒归仓。为保证这两点意见的落实,他要求各生产队晚上开一次由全体社员参加的动员会。同时,成立了巡回检查组,并制定了相应的奖罚措施。
翌日,天刚麻麻亮,东堤下村各生产队的钟就相继敲响了。随着清脆的钟声,社员们迅速到指定地点集合。大夯所在的一队,没一袋烟的工夫就集合齐了。队长老鼠四把手一挥,说声“走”,社员们就拿着镰刀向麦田进发了。到了地头,麻利地分好垄,人们塌下身子,就争先恐后地割起来,只听见“嚓嚓”的割麦声。
杨旭也参加了割麦。他肩上搭块儿毛巾,把腰猫下去,镰刀便在他手里飞舞起来。他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咻咻,也不敢直腰歇歇,更不敢停下来抽烟。尽管这样,还是落在了后边。
石大夯知道他争强好胜,回头故意向他招呼:“杨部长,加油啊!”
社员们也跟着起哄:“杨部长,你可落后了!”
杨旭暗暗在手上吐口唾沫,一拱劲就赶上去了。
社员们这样你追我赶地比赛着,进度确实很快。太阳从地平线上冒出来的时候,就割完了一大方。老鼠四与大夯商量:“歇歇吧,喘口气再挪地块。”大夯便向人们招呼:“在地头上歇会儿,抽袋烟,缓缓劲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