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撞脑袋.沈义仁想,张金发在风声这么紧急的情况下,到了天门不来三合顺,是真被扣下,不能脱身,还是有意要留个后退的脚窝?他想,跟张金发的交情不很深,可是从平时为人处世的作派看,张金发跟高大泉不是一路人,张金发不想跳进炉子里,要把自己烧炼成让共产党喜欢的那号干部;张金发对政府的章程,总不顺心,经常顶牛,系上了疙瘩不易解开.张金发不会跟高大泉那些人合起心来,也就不会揭发沈义仁和冯少怀,而给自己洗个干净的身子。沈义仁忽然想起那一块亮晶晶的金表,心里边更塌实了。他想,那么一点不足挂齿的小事,张金发都能上钩,出了事都怕成那样,他都不肯对他的党表现一点忠诚,如今他的两只脚已经陷进三合顺,浑身上下全是三合顺的味道了,他会干那种毁人毁己的事情吗?当然,沈义仁苦学奸诈,混世生存,不会不给自己多留几条活路。他想,以不变应万变,一只手紧紧地拉住冯少怀,一只手紧紧地抓住张金发,决不能给他们两个一点脱身自保的余地,才能够跟共产党发动起来的任什么运动抵挡一阵,就能争得一个化凶为吉的结果。沈义仁越想越发地铁了心,反而比刚才那会儿塌实一些了。套间外边柜房里的另外两个人,也各自想着心事,只不过没有里边的两个想得那么凶狠就是了。
李财想撵走这个客人,问:“麻掌柜的,您喝茶吗?我去烧一壶来。"
麻掌柜很不识相地回答:“谢谢,有谅白开,我喝一杯就行了,败败火。”
李财想去倒水,又怕麻掌柜跟进去,露了馅,有失情面,也会引起沈义仁和冯少怀的不快.他可真为难了。他从帐桌上拿过一只茶杯,里里外外,擦过来又擦过去,挖空心思,终究想不出一个既妥善,又能把这个不识相的家伙赶走的主意。
麻掌柜装傻充愣。他的两眼紧盯着李财的手,好像说:“请快一点,我渴极了。”
就在这个时候,后边的大门,彭彭地响了两下。
李财心里一怔,暗想:“嗯,来了!
麻掌柜脸上一乐:“哎,是义仁兄吧?〃
李财好似吓一跳.“什么?〃
麻掌柜指着后院说:“有人叫门!〃
李财摇摇头:“那,那是狗拱的。”
麻掌柜不吭声了。但是他断定是人敲门,而且发现了李财的惶惑不安的神气。越这样,这位掌柜的越感到这其中定有奥妙,认为他所担心的事态不仅确实发生了,而且有了恶性变化,因此他越发想立刻从消息灵通的三合顺这边知道这个底细。
李财见客人没有张罗走的意思,就故意打了个“哈欠”,问‘麻掌柜的,您平时几点歇着哇?〃
麻掌柜说:“我本来是习惯早睡的。今儿个,咱们不是遇上事了吗?谁还能躺得下,睡得着?你听,你听,是有人敲门,准是义仁兄回来了。”
果然,后院又传来“彭彭彭”; “彭彭彭”的响声,像很着急地敲打。
李财这回不能再装聋作哑了,灵机一动,说:“对,对,是人,是我的干儿子敲门!〃
麻掌柜叮问:“什么,是你的干儿子?〃
李财赶紧顺嘴编排说。“唉,他是个不学好的人。跟他亲爹亲娘闹别扭,跟他亲弟兄混不到一块儿,总吵架;在家里呆不下去,投靠我这里,想谋个提茶倒水的差事干。”
麻掌柜笑笑把屁股坐稳当,说:“那就快去开门,让他进来吧。”李财实在忍不住了,就板起面孔说:“麻掌柜的,我要跟我干儿子说点家务事儿。我就不留您久坐了广
麻掌柜早知道李财这一切都是假的,是急盼他走开的,但是竟然这样地不留面子,不讲情义地往外赶,他是没有料到的.他想说几句难听的话,给李财一点脸色看,可是又怕牵涉到眼沈义仁的交情,麻掌柜是不会以小失大的.就在昨天,他还把一些钱托给沈义仁,买下一批布匹存放起来。谁想到今日就风云突起呢?硬赖在这儿不动,或许会闹得更难堪。他只好站起身,面带一点不悦的样子,说:“那好,明天义仁兄回来,请他到我那里小坐。”
李财连忙说:“行,行! "他急走几步,开了门,“我不远送您了,慢点走,路黑! ”还没容客人的最后一条腿完全提出去,他就开始移动门板了。随后,他紧紧地上好了门栓,耳朵贴在上边,听听有没有离去的脚步声。
屋里等急了的沈义仁,冲着外边说:“李先生,你还不去开门!这个姓麻的真混蛋广
麻掌柜走出三合顺的前门口,下了台阶,急忙拐弯,又拐个弯,沿着房山和院墙,直奔后大门。因为他断定叫门的人是从外边回来 。
的沈义仁;沈义仁一定带来了可以使他压惊去怕,也可以使他消优解疑的信.息。麻掌柜要到这里截住他,问几句,一则免去李财挡驾的关口,二则旁边没有第三者听着,沈义仁更能对他口吐真言。后门口有两个人,正小声嘀咕.
“他们睡下了吗?〃
“不会。”
杯咱们到前门叫吧?〃
“不行。”
麻掌柜立刻从口音里听出,其中一个人是区公所的炊事员范克明。他对另一个人的声音不熟,肯定不是沈义仁,就又心怀鬼胎地转了回来。
李财把后门打开,范克明陪着张金发走进三合顺的小套间屋里,如同天神下降,喜坏了三个魂不附体的老家伙。
冯少怀一边递烟一边说。“可把我等得急死了!〃
沈义仁一边倒茶一边说:“我当你今儿个不来了!
张金发脱鞋.上了炕。
范克明坐在椅子上。
李财急着问:“到底开的啥会?〃
张金发说。“憋气会! 〃
六只耳朵全都伸起来听下文。
张金发苦恼万端地说:“还是吃喝增产粮食,又添个多种棉花! 工厂没原料了,急红了眼睛,晚上开讨论会,逼着让报数字.这咋能行得通呢万这会儿正搞大会总结,让明天赶回村去贯彻,后天动手。我听半截儿,就溜出来了。”
三颗悬着的心,“哄通”一下,全都落到肚子里。
冯少怀好似死后还了阳,轻松地说:“金发你别烦,全当耳旁风广
沈义仁的脸上也有了血色,奸笑地说:“金发你乐的时候快到 川
了,他们哭的时候也不远了。”
李财说,“真是急了眼,那么大的干部全来了。”
范克明故意说一句语双关的话:“我们大伙也得抓紧时机,为国家出点力一一日子不好过哟才”
冯少怀两只手使劲一捏:“端菜、拿酒,喝户
沈义仁把肚子一挺:“对,对。今夜,咱再来个一醉方休哇!' ' 到了黎明时刻,张金发喝了个酩配大醉。
三十部署
天刚放亮,高大泉就从夭门镇赶回芳草地。
春天的清风,飘过大草甸子,飘过返了青的麦苗地,飘过开了花的桃杏枝头,而后扑进村庄和街道,扑进每一座小院落,轻轻地叩打着经过了严冬冰雪折磨过的窗纸。那灰黄色的窗纸,一涨一缩,像敲起小皮鼓。舒舒万即民睡了一夜庄稼人,被唤醒了。吱吱扭扭的开门声,叮叮当当的扁担钩声,咔咔嚓嚓的铲锅声,嘲嘲嘲啦地轰猪声,还有孩子们伊伊呀呀的学语声和农亚社饲养场里各种牲畜的嘶鸣、打响鼻、嚼草料的响声,跟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时起时落的雄鸡啼叫,汇合在一块儿,组成了一支旋律别致、优美动听的农村晨曲。柴草在每一个锅灶里燃烧,青烟一缕一缕地在晴空中升腾,跟那正在消散着的雾霭融化在一起;灰火的气息一阵一阵,在开始有人行走的门前弥漫,跟粪肥和泥土的味道,掺混在一块儿,直呛鼻子。
高大泉从村外野地,走进村口,深深地感到春天的、蓬勃的气氛,心情是那样的振奋。
昨晚小组讨论后的总结会,开过了半夜才散。他找供销社的严主任,对他们的经营方式和服务态度提了意见,又找王友清和田雨谈了自己回村贯彻会议精神的初步想法。等他回到住处,鸡就开始叫了头遍。他躺下身,左思右想睡不着,索性爬起来,动身回村。他走在街道上,跟遇着的人打着招呼,步子没停,一直拐进朝南的小胡同,急忙来到一个小门前。他伸手掏开栅栏门的铁饰;穿过院子,轻轻推开厢屋的小门;抬腿跨进屋,两只手一齐用力,把个正熟睡的朱铁汉从窝被里给掀了起来。
朱铁汉迷迷糊糊地推着他的手,一边想要躺下,一边发烦地说:“去,去,你义来捣乱!〃
高大泉笑着说:“我是来捉懒汉的,怎么是捣乱?〃
朱铁汉听出声音既不是周永振,也不是吕春江,就坐起身,揉揉眼睛,睁开一看,挺好笑地说:“你多会儿回来的?〃
高大泉逗他说:“昨天晚上。”
“胡扯夕我在二林那屋里呆到过半夜才回来,怎么没有见着你?〃
“我不在家监视着你,又跑到那儿打扑克,对不对,我忙了一夜没睡,你闲得难受,带着干这事?' '
“你才胡扯。我们在那儿研究种棉花的间题 一”
高大泉心里一喜:“啊,你们都研究开种棉花的问题了?你怎么知道的消息?〃
朱铁汉一边穿着对襟儿的汗背心,一边说t “我能掐会算。躺在 被窝里那么一算计,就知道了。噢,北京、石家庄都建了好多棉纺厂,工人来信要原料;梁书记来到天门镇,开支书、村长和社、组干部联席会,号召农民种棉花.我掐算完了,又仔细想一想,农民种棉花,农业社当然得带头。就这样找人商量起来,先作个行动准备… … ,
高大泉打断他编造的瞎话,说;“正经的,你们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你猜吧。”
“我猜不着。”
“你想不到吧,北京给我打来电话… … ”
高大泉生气地把盖在朱铁汉腿上的被子一揭,朝朱铁汉那壮实的后胯上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显然挺有力量,不仅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