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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昂。主要的,在于内心境界。坐在这个院子里的各级领导者们,在短短的时间内,每一条思想的河流里,都翻腾了多大的浪头?当然,这些浪头翻起之后,有的卷扬上去了,有的则又跌落下来。
不管这些处于革命领导位置上的人们,自觉还是不自觉,也不论今后的去向如何,在这个时代的大变革时期,他们都在这风暴的急速旋转中,跟随着兜了个圈子。
谷新民县长心里边就翻腾得很厉害。当梁海山突然出现在他主持的会场上,几乎是抢梯子夺台,代替他当了主角,曾引起他十分的反感。可是他仔细地,或者说警惕地听了梁海山的讲话之后,又觉得无刺可挑,无懈可击;或者说,找不出哪一句话,哪一个观点,是针对着他谷新民来的。关于论述大好形势,梁海山讲了,谷新民也讲了,而且讲得更有条理,况且,在梁海山的那一篇讲演里,也没有含沙射影地指责谁不看和不讲大好形势。关于执行新的工作任务,谷新民让村干部摆了一些困难,梁海山同样如此, 而且还亲自出马,带头来摆。关于具体落实种棉计划,谷新民提出在会场上报个数,或是回村以后征求一下意见再报,两者都可以;梁海山呢,也不是主张立即就掘地要并,而是让大家再讨论讨论,不要忙着从嘴里吐数字。谷新民想来想去,他跟梁海山所不同的是魄力。梁海山敢于坚持自己的观点,为了证明自己的正确性,可以不顾一切,包括损伤同志的感情和尊严。谷新民有时候把梁海山那股子劲儿看成固执己见,十分反感;每当事 过之后,又觉得梁海山那种坦白直率的气质很可爱,或者说很可敬慕。今天的这偶然事情,他的心头同样翻了个浪头。当他从会场上走出来的时候,一种不愉快的神色,无法掩饰地流露在那板起来的面孔上了。
梁海山对自己的行为引起对方什么反映,既没有察觉,也不想察觉似的。他跟谷新民并行,朝他们临时休息的屋子走,很自然又很认真地说。“老谷,看样子,我们的工作任务很重,比我原来想的艰巨。这是我的一个教训。真的,各方面的阻力都会有,不下个狠心推一下子,是不行的。”
谷新民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朝他看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诚恳、热情的面孔。
梁海山接着说:“离吃饭的时间还有一截儿,咱俩得交换交换意见,把还会出现的困难估计足一点儿。趁着这个会议,再跟村里的同志交待清楚。”
谷新民不应当、也不可能有别的表示,只好向县委书记,这位让他可气砚又让他可爱的同志点了点头。
梁海山看到由小苏带去的、天门区的工作安排计划之后,立刻从他的春水区点上赶到天门;到达之后,又采取了那样的行动,虽然都是临时决定,但是,这样的步骤,却是他早有考虑的。谷新民的思想状况他了解;谷新民的工作作风他熟悉;谷新民到了天门区,会怎样贯彻县委的决议精神,他也有所估计。他赶到这里一看实际情况,证实了他的估计。他不能不果断地采取行动。对于党.的事业,他不能有半点马虎,更不肯对任何人有任何迁就。他想,基层干部各自在他们一个村子的小天地里工作,不十分了解国家形势,就算了解一点,也是片片断断不成系统。因此,他们在工作中遇到一些;
具体困难,很容易就间题想! ' ed 题,把老鼠看成牛,把坟子看成飞机。领导者如果不给他们正确的教育和引导,他们对克服工作中的困难,怎么可能有足够的信心呢?他想这种正确的教育和引导,不能空对空,不能光靠大报告,必须像拉家常话那样,从大处到小处,从远处到近处地结合实际问题解说,让他们自己提高自己。他还有另一种考虑,那就是这个区的区委领导不很得力。要抓住当前的粮棉这个硬问题攻一攻,让他们切实地把下边群众带动起来。只要基层干起来了.又干出成绩,对区级就会起到促进作用,领不了头,就得急着追。至于谷新民对他这次赶来,会有什么想法,他没有去多想。有分歧,就争论;有矛盾,就解决;搞革命工作绝不能客客气气。他已经发现了谷新民情绪不佳,心里想:同志,你该闹闹情绪了,风平浪静地下去,党的事业要受损失,你也得垮台!梁海山不怕矛盾,他要有步骤地促使矛盾转化-一这便是他简明而又坚定的想法。跟在两位县领导后面的,是王友清和田雨。
王友清怀里抱着那个刚刚从桌子上揭下来的床单,追上了田雨。
田雨搬着一把椅子,想到厨房去,安排一下两位县领导吃饭的事情。
王友清挺奇怪地看田雨一眼,小声问:“老田,你怎么倒轻松起来了了”
田雨笑笑:“这么说,你紧张了?〃
王友清说:“紧张不紧张的,反正肩膀头压得慌。”
田雨说:“伙计,有点压力是好事。”
王友清几乎叫了起来:“还是好事哪?人家春水区五干五,咱们才顶人家个零头,这可咋拿出手去呀!〃
田雨把手上的椅子举了一下,说;“你觉得低了,好哇,那就往高抬,加数嘛!〃
王友清为难地说:“我脑袋里边正转悠这个。事情逼到这儿了,
不加码是不行了。可是加少了,也通不过吧了”
“那就往多加。”、“同志,这不是吹牛、打赌、闹着玩的事儿。两张嘴皮子一碰,数字加多了,到时候种不了那么多,还不是照祥让领导打屁股,在全县的区干部面前丢人现眼呀!〃
田雨停住步,郑重地说.“老王,你的胆子太小了 , … ”王友清说:“我们是领导,得实事求是呀』 ”
“你那实是什么实?你那是根据什么定的?不客气地说,天门区在为国家第一个五年计划头一年做贡献这件事情上,是加油,还是扯腿,关键在你!〃
“你别再给我加压力了。”
“不是加压力。你记得春节以后,梁书记到天门区下乡的事吧?有一次赶上下大雪,咱们在一个砖瓦窑里烤火,梁书记说了一些什么话?你想一想?〃
王友清低头想想说:“他那天提到粮食间题和工业原料间题,对不对! 〃
田雨说:“梁书记当时指出,个体的、分散的小农经济,无政府.主义的生产,跟咱们社会主义计划经济不对路,会发生矛盾.让我们留神,想法解决。”
王友清想起来了:“对,对,他说了这意思,〃
田雨继续说:“当时,我对这番意思理解得也不深.刚才听了梁书记的讲话,我一下子明白了。你想想,现在国家的纺织工业要棉花,咱们农民就拿出一个不习惯种棉花的理由来顶牛,不正是矛盾具体化了吗?〃
王友清点点头说;歼有道理。”
田雨说:“咱现在抓住了矛盾,看到了病根,就对症下药地治狈,你还怕啥?' '
“甭管怕不怕,你说咋办吧?〃
“先从你的,还有我的脑瓜里解决。我们光带头从农村生产的无政府主义那个老习惯、旧毛病中冲出来,像梁书记说的那样,带领农民克服困难,创造条件。”
王友清沉默了二一阵儿,说:“我自己脑瓜里是有问题,我是想解决的。种地是突击任务,一过季节,就算吹了。五千五百亩,可不是个小的数目,一下子能推下去,变成一地棉花苗吗?〃
田雨鼓励他说:“发动群众呀!咱们要是帮助群众把脑瓜问题一解决,几万双手,五千五百亩棉花算个啥!' '
王友清说:“这倒是。就怕咱这地方农民不习惯种这东西。”田雨说:“啥叫习惯?过去没干过的事儿,现在千起来;干会了,又干长了,就成了习惯。大草甸子的庄稼人习惯组织起来吗?你看今年春天,没有参加互助组的人都跑区里来了,让我内帮着他入组搭伴。大草甸子的庄稼人习惯雨季没到就挖泄水渠吗?你看,芳草地挖成了,省报都表扬了。刚才有好几个村找我,提出也要挖那样的泄水渠。我看哪,很快就得出现个十条二十条的。力量在群众那儿,关键在于你、我两个领导者敢不敢带着干户
王友清被田雨这番话鼓起了劲头,天门区新事出得更多,好事出得更多,就更先进,王友清是求之不得的.他在种植棉花这个问题上顾虑重重,一方面是思想上没有解开那个习惯的疙瘩,另一方面,他是想求稳妥,避免砸锅,好保住天门区先进的牌子。这会儿,他想到省报上表扬芳草地的那篇文章,想到梁海山那些介绍天门区发展变化的讲话,身上不光长了劲头,心里边也热起来了。两个区领导又很和谐地商量一下饭后分组讨论的事儿,田雨去了后院,王友清奔向厨房。
厨房外边搭了临时的席棚。那里挤满了人,一片热烈的说笑声。
王友清还没到跟前,就见张金发从那边挤了出来。
张金发是最早一个到饭棚里来的。他转了一圈看看,又不想吃。一方面是满肚子别扭劲儿,堵得很,盛不下别的东西;另一方面,这些大锅饭菜,不顺他的口胃。他想立刻走开,又停住了。他多少也得吃点儿,因为晚上还得接着开会,不从嘴里进点东西不行。同时,摸摸碗筷,也能遮遮眼目,免得别人看出他有什么不痛快― 人们都让梁海山给鼓动得欢喜神似的,张金发不能在这大场面当那号“个别典型”。
王友清招呼他:“你怎么不吃饭哪?〃
张金发说:“吃饱了。”
“好快呀!
“咱干啥也不会慢腾腾地落在后边。”
“金发,这回种棉花,你也得带头抢先呀户
张金发听到这句话,看看王友清的脸色,说:“咱这地方,您知道,不习惯搞那种东西。”
王友清说:“得改变习惯,不能跟上级的要求扭着劲儿。”张金发心想:王友清一见梁海山赶来坐阵,又有点儿顶不住了,就小声说:“我看得沉住气。谷县长亲自跟我讲的,不能冒险,得实事求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