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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大坷垃小块的,还被鸡刨狗扒,弄得窝窝囊囊。他想:昨晚上派了几个人上午来捣粪,怎么一个也投来呀?没有干部带着干,又都冷锅贴饼子蔫溜了?
粪堆后边,是土改那年扒倒的小五道庙。泥土堆积,上面长着越了冬的枯草,还有一棵已经手指头那么粗的弯弯扭扭的小榆树。一个人正弯着腰,手拿小手镐,很用劲地扒着土堆。周士勤走过一看是秦恺,就有些奇怪地打招呼:“二哥,你这是干什么哪?〃
秦恺扭过头,笑笑:“我记得这里边压着一些整砖头,不知道还有没有?〃
周士勤取笑说:“你可真会打算盘捞外快呀! 〃
秦恺回答得很认真.“唉,我们哪比得了你们社,除了刨整那几块土坷垃地,没有别的进钱的路哇。”
“没钱路,你给社找儿块砖头可干啥用?〃
“社委会决定要把井筒子圈起来。我一计算,那两车砖,哪够两眼井用?我只好抽空到处寻摸点儿,凑个数,对付着使观。”周士勤听到这句回答,不由得打个沉.他对秦恺这个举动挺赞成,对他那话语流露出的意思也同情,就说:“依我看,你们社的干部,带着社员一心一意整治地,这是对路的。我们社哪一项活茬也比不了你们。你们就是缺少抓钱的门道,这点你们又比不上我们。”秦恺点头说:“实话,实话。”
周士勤说:“你该提醒支书一下嘛兰得开门路.他那耳朵是能听进意见的。”
秦恺又摇摇脑袋:“那耳朵里盛意见的地盘不小,就是得分啥意见。为这抓钱的事儿,我跟苏存义在会上给他提几回;有一天晚上,我们到他家说了半夜。磨破了嘴,他也不听,说农业社就得一心整治地、抓粮食。”
周士勤说:“我看你还是没有把话对他讲清楚。好事儿,他会不听?多说几遍嘛户
秦恺摇摇头:“无论想啥事儿、做啥事儿,我都不愿意跟他太拧着劲儿… … ”
“大泉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吧?' '
秦恺又摇摇头:“我倒不是怕他计较我,更不担心给我小鞋穿。他可不是那号人! ”
“那你为啥有好处的事儿还不坚持着点儿呢?〃
秦恺对这句话不好回答,也不便回答。为挖泄水渠占用他哥哥小算盘那块地的事儿,他出过主意,就是让他侄子秦文庆分家那个主意。当时,自己认为是个非常好的主意,也曾坚持着要干,可是事实咋样呢?他秦恺差些给高大泉、给东方红社捅一个大漏子! 他如今回想起来,还是又后悔又户泊的哪!这样的心境和考虑,他不能随便地吐露给外社的周士勤,免得被人家小看.
周士勤仍顺着自己的思路说:“就凭你们社的力量,干部那么硬,人心那么齐,又都是过日子的好手,甭说别的,放出一辆大车到外边运一点这边缺少的东西倒动一下,就能把种地的活儿丢下?我看地里不会少长粮食,跑买卖赚来钱,等于白落。你信不信?〃 秦恺皱着眉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么拴绑着自己的手脚,多让人作难.起码要圈两口井,想多买几车砖,老周忠就跟我解着手指头算帐,掏不出钱来嘛,支书可有意思了。他说,越是穷,越要一心种好地,不去搞倒买倒卖抓钱。我真想不明白这个理儿,转不过来这个弯儿。”
周士勤说:“他呀,还是没有看到抓钱的奔头,没有尝到捞外财的甜头。等我得空给他讲讲我们社的经验,保管他能听你的。”秦恺十分感激周士勤这种公正的精神。换个竞赛社别的干部,绝不会起这份心意.秦恺想,周士勤是个聪明的庄稼汉,芳草地的好多事情,他比一般人看得明白,尤其对竞赛社跟东方红社比着劲,一心要把东方红社压倒的那股子劲,他更清楚。张金发和冯少怀对好多事情都偷偷摸摸地干,还不是怕东方红社学了来?周士勤这样惦记着东方红社,使秦恺一下子对这个本来就看得起的人,又产生一种敬意。
周士勤转身往家走的时候,心里想,常言说夭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连高大泉手下这个一股劲儿为公事的秦恺,都有不顺心的事,可见这话不假。
二十二憋足了劲头
张金发在竞赛农业社办公室忙碌一个上午,都超过吃饭的时候,他才回到家。
从打秦家院那场风波过去以后的这些日子里,除了找到头上,推脱不掉,非管不可的事情,他对全村性的间题,已经大撒手了。他憋足了劲头,要一心一意地抓自己这个农业社的工作.这并不是在高大泉的压力下的收缩,也不是在连续碰了几个钉子以后的退却。他今后的路子到底怎么走?人到底怎么做?在操持这个社之前,他反复想过;办起这个社之后,他又反复试过。想来试去,他觉得,照眼下这样“走”和这样“做”,既合乎今天的时宜,又能够保证他最后真正地压倒高大泉,保住地盘,把失掉的东西收拾回来。他想,把身子和精力都扑到自己的社里来,高大泉就管不着了.就算他想管,张金发也有办法不让他往里伸进手。在芳草地有了这样一个“独立自治”的小天地,张金发就可以随心所欲,干个痛快,于个舒心,千个顺当。还有一条很重要,这样干下去,因为竞赛社人和地利,大家齐心,门路多而通达,能够让竞赛社来个大发财,当然也能让张金发自己肥起来.真是公私两利,两全其美。他想,只要竞赛社按照他和冯少怀想的那样顺顺当当地往前走,到秋后变得家家户户囤满仓流,全村的群众就会睁开眼睛,就会把心贴过来,把身子靠过来。那时候,上边领导,县里的谷县长、区里的王友清,一定卖劲地替张金发说话,给张金发撑腰;说起话来,撑起腰来,就会有根底,就会理直气壮。同时,支持高大泉的梁海山,还有田雨,在张金发的成绩面前,都会变得哑口无言,自行后退。张金发想,到了那个时候,高大泉岂不是不用谁动手推,就会自己塌了架子?
张金发越盘算越美。这一程子,竞赛农业社动员了所有财力、人力和车辆,捣动了几趟粮食,他就尝到了甜头,长了劲头,不光算计美,也越干越顺心顺手了。
陈秀花已经做好饭等他,听到男人脚步声,提着一把用布条子绑的掸甩子迎出来。单从外表来看,这女人是个标准的贤妻良母。她内心里却包含着一股子奸诈。她把这气质隐藏得十分巧妙,隐藏得十分自然,甚至连她自己也似乎是没有认识到具有这样的特殊东西。这会儿,她故意带几分媚气地望着男人,举起掸甩子说:“看你那一身土,快站过来,让我给你抽抽吧。”
张金发听到这个招呼,很习惯地往前跨了一步,一会儿像做操那样平伸两只胳膊,一会儿像投降似地举起两只手,一会儿像货郎’鼓那样摆动着脑袋,一会儿又像碾陀子一般地转动起来― 任凭女人使劲地,但没有一丁点儿疼痛感觉地在身上抽打。
带着米糠气味的土烟,在啪啪地抽打声中,从张金发那半新的薄棉袄上飞起,消散.果然有几顺黄黄的小棒子粒儿,从张金发那卷着一点的袖口挤出来,掉到地上,蹦九下.
一只一直躲在旁边枪惶不安、贼眉鼠眼、挺着脖子的黑冠子的大公鸡,蹿过来,叮叮几下,就把粮食吞进肚子里了。随后赶来的一只母鸡,白欢喜一场,什么也没有见到,不知是惊是叹地“咕咕”叫了两声.
张家的夫妻俩,相跟相随地进了屋。
陈秀花一手撩着门帘,一脚砒着门坎子间那个提暖水瓶往洗脸盆里倒水的张金发:“孩子他爸,面条拼好了,还没下锅。你是吃过水的,还是吃热汤的?〃
“你随便吧。你弄的面,冷的热的都好吃。”
。 …
陈秀花笑了笑,说。“这两天,我摸着你那身上总是热乎乎的,许是上火了,吃过水的吧。”
当张金发盘腿坐在炕里边,端着碗,“稀里胡噜”地嚎那沾着黑色炸酱的面条的时候,脑袋里想的,还是办公室旁边小屋的粮食囤。
陈秀花坐在炕沿上,拿过一只正上口的鞋帮,根本就没缝一针,两眼直瞪瞪地看着男人吃。她好像在数点着张金发吃了几根面条,每一根又嚼了几下那样。
这是一对美好的夫妻,是在芳草地有名的几对中的一对儿。不过,当人们的背后,拿出有代表性的高大泉和吕瑞芬跟张家这对儿,比较、议论的时候,对前一对儿不知不觉地流露羡慕的口气,而对后一对儿,却忍不住地说一些不够恭敬的话.就是昨天晚上,还有人热烈地议论了一场。那时候,一伙人吃过饭,挟着书到民校教室里,因姜波老师和秦文庆还没到,他们就凑到一起扯开闲话。不知什么事情引起来的,有人随口提到那两对夫妻。幽默的朱占奎给大伙儿提了个有趣的问题:“你们说,陈秀花在村长眼睛里像谁?村长在陈秀花眼睛里像谁?' ’嘴快的张小山搬起老古董。他说:“陈秀花在村长眼睛里像祝英台;村长在陈秀花眼睛里像梁山伯。”周永振插进来,大喊大叫说不对:“要我看哪,陈秀花在村长眼睛里是钱柜子,村长在陈秀花眼睛里是钱艳子 ,一”这句话引起哄堂大笑,春芳竟一本正经地说:“我一到他们那魔里,一看他俩那酸劲儿,真觉着恶心! ”他们投注意到,张金发的女儿巧桂进来了,而且赶紧收嘴也来不及。巧桂已经听到后边这两个人说的话。她有点儿挂不住脸,转身就走了。变得越来越正经、不大爱开玩笑的朱铁汉知道了这件事,从朱占奎开始,挨着个地措了一遍,还硬逼着春芳去给巧桂陪礼道歉。春芳没办法不听从,又觉着怪难为情,就时立着钱彩凤就伴去了,春芳很诚恳地说:“巧桂,我们错了 一”巧桂打断她的话说:“你们没有错。就是我不爱听。”结果,三个人楼在,块儿笑了个够。从这件小笑话里,也可以看出张金发和陈秀花这对夫妻,在村里人的心里是啥样的印象了。
这会儿,巧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