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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这样做买卖的!〃
“你们真是要吃人了里”
高大泉站在人群里,一边听着吵唤,一边想:看来经过刚才的宣传,不会有人抢购米面,成心上当了,第一个任务已经完成;如今要进行第二步,抓住给奸商通风报信的张金发。他想,当着这么多的人闯进去找张金发,准得吵起来;张金发还是党员和干部,别人不知道细情,也不能对他们讲.传扬出去,再有人添油加醋,影响不好.再说,这事情又没请示区里领导,不能莽撞行事.他又想,如果这会儿放过张金发,事过之后再追究,张金发准不承认,会增加许多麻烦。他一阵着急,忽然想起来:可以通过修铁匠,进去给张金发报个信,就说我见到了他的车马在三合顺,到区里等他;这样有了人证,不怕张金发再抵赖。
这会儿,件铁匠正大声地朝众人喊:“要我看哪,咱们都应当有个志气,忍一会儿,一斤粮食也不要买他们的‘刚才高大泉说得对,我们再不能让他们这样胡作非为,由着性子收拾我们户屋里的张金发,吃了点残茶剩饭,换上一件旧褂子,肚饱身暖,觉得挺舒坦;又见他运来的几口袋粮食已经搬到柜台后边,很快就会变成大把的票子,心里更是美滋滋的。他打着饱啊,剔着牙,想隔着门帘看看热闹。他刚一露脑袋,正巧看到终铁匠,又听见他喊的几句话。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赶忙小声地招呼沈义仁,一块儿走进套间屋里。
张金发慌张地说:“不好了,高大泉来了! ”
沈义仁愣一下:“他在哪儿?' '
“在外边。”
“没注意呀!他来这儿干什么?〃
“他准是跑来搞宣传的。你看看哪,怪不得人们不站队,准是他给煽呼的。”
沈义仁一听也有点慌了,回身要往外走。
张金发一把拉住他。“你慢慢想办法对付他吧。我得赶快离开这儿,到区里去。你告诉李先生和伙计们,不论遇上谁,不管谁问,千万别说我到这儿来过! ”
沈义仁点点头:“请放心。这永久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张金发挟起雨衣,冲出套间,猫着腰,小心地从柜台后边穿过,就往后院跑。
站在店门口的高大泉,刚把他的打算跟伶铁匠交待完,眼盯着柜台里边看动静,忽然发现张金发那鬼鬼祟祟的影子。立刻猜到,张金发闻到味儿,要溜走.他急中生智,不声不响地离开了乱哄哄的人群.
张金发一边慌乱地往后大门跑,一边往雨衣的袖子里伸胳膊,还不住地扭回头来张望。
沈义仁站在后边的屋檐下面,咄喝一个小伙计,“真没有眼睛,还不快点儿给张村长开后门! 〃
小伙计紧跑几步,赶到张金发的前边,要开发涩的门栓,拉开沉重的门扇。
张金发抬腿往外迈。
一个人,像一根石头柱子,立在他的面前。
张金发吸了一口冷气,不由得倒退一步。
高大泉愤怒地盯着他,低声而有力地质问他.“张金发,你还想溜过去吗?〃
张金发脸色煞白:“我… … ”
“你可耻!〃
“我来这儿找口水喝… … ”
“你是来入伙喝人民的血!〃
张金发故意瞪眼珠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高大泉一伸手,指着棚里正吃料的大黑骡子:“你睁开眼看看,人证物证俱在,赖不掉的!〃
沈义仁一见不妙,连忙跑过来;“高支书嘛,请到屋里喝茶,请到屋里喝茶… … ”
高大泉看都没有看这个奸商一眼,用手一指,命令张金发:“走,到区委会去!〃
张金发只好乖乖地走了。
这时候,从芳草地来的那一串运粮的队伍,已经走进大街,穿行到三合顺店铺门前。
搀铁匠大声地呼喊:“大家快看哪,芳草地的社员同志,把粮食给我们送来了广
那些在细雨中,手提着布袋子的人们,一个个脸上露出了笑容,争先恐后地涌到路边,好像夹道欢迎这些开到火线上来的战士。
“刚拐过墙角的张金发朝那边看了一眼,发现了被吕春江和周永振搀扶着的秦文吉。
浑身湿淋淋的秦文吉,怯生生地抬起头,用那两只无神眼睛的余光,看张金发一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高大泉像押俘虏似的把张金发带到了区公所里。
五十九露馅
天门区公所,里里外外都是一片忙乱的景象和紧张的气氛。有的人摇电话,有的人刻蜡版,有的人出来进去地奔跑,有的人坐在一块儿交谈,有的人独自沉思。但是,除了那个在厨房里刷锅洗碗的范克明不住地东张西望,显得有点不安之外,大多数人的神色,都比不久前镇定了。县委书记梁海山的明确指示,区长田雨的积极行动,使干部们的眼睛,从茫茫的水患和粮商的店铺门前移开,都期待地想着天门镇以外的广阔的农村了:只有这一条门路,才能帮助他们完成不可推卸的严重任务。
谷新民是另一个类型的例外者。他来到天门镇,一迈步就撞了个大钉子,窝了一肚子火。他感到一种少有的急躁和懊丧。他一直以最公允、最正确地贯彻执行党的方针政策而自诩,以真正辛辛苦苦为人民群众谋福利而自居。没想到那些富人、“钱串子”们,以怨报德,对他这个县长怀恨在心,不惜用最下流的话污辱他的人格。更没想到这些人,如此的铁石心肠,对群众的疾苦置苦阁闻,没有半点人道主义精神,没有半点爱国主义热情。本来,谷新民在一些人的心目中和口头上,有许多独具的名声,什么学问渊博,什么政治修养高,什么工作能力强,等等,谷新民常常为此而沾沾自喜。万万没有想到,在小小的天门镇,仅仅为给居民筹划几餐日常生活的米粮,谷新民竟显露出智尽才穷,一筹莫展;对奸商如此无理地称霸欺人,竟束手无策,难以对付。他痛苦地感到,如今自己所处的地。 。
位实在太尴尬了。如果不能马上找到适当的对策和办法而翻过手掌、出奇制胜地拿到粮食,那么,区里的干部会怎么看他?广大群众会怎么看他?包括那些商人又如何看他?如今天门镇的问题,达到十二分严重的程度,如果拖延一两日,情况再进一步恶化,甚至发生了饿死人的现象,他谷新民怎么回去跟县委交待?怎么去见梁海山?上级检查组下来,谷新民又有何言答对?如今唯一的希望,是梁海山指示的、田雨支持的那个“发动农民群众”的办法,能取得一定成效。当然,对谷新民来说,这个“希望”,充其量来说,也只能寄托于“一线”而已。他想,农民习惯于几千年的那种平时的“自给自足”,非常时期的等待观望的老传统。在这样紧迫,又这样严重的情况下,他们肯于响应县、区的号召,不求个人利益,而把自己用辛苦的汗水收获来、备用于灾荒糊日的粮食,慷慨地交售出来吗?就算善良的农民有这样的同情心和爱国热情,各村能够搜集一定数量的粮食,如今却又是阴雨连绵、道路阻隔,车马难行,他们怎么能够尽快地把粮食送到天门镇一万多名饥饿人的嘴边呢了这样临渴掘井之举,岂不仍然有可能得到一个望梅止渴的结果?不管谷新民怎么想,他必须赞同、促进田雨的行动,不能反对,亦不能表示怀疑。这因为,一线希望总有成功的可能性;即使归于失败,已经做了努力,自已尽到了责任,也就无可悔恨了。另一方面,在这种孤注一掷的时刻里,谷新民要接受过去一些事情的教训,不把自己孤立起来,不把自己摆在多数同志的对立面。这样,到了失败之时,过错由大家承担,谁也无所埋怨。
谷新民如今就是抱着这样的思想状态,坐在他的临时住屋,抽着烟,一面继续搜肠刮肚,在他那已经显示出空虚的智囊里寻找更有把握的新办法,一面考虑此举失败以后,自己怎样较为体面地从天门镇脱身。
今天上午,王友清一上聚仙楼,就被无形的棍棒敲打一下。他猛然记起过去的隐痛,对追随谷新民开始产生一点点怀疑,对田雨
不由得萌起一点点信眼。他对梁海山指示的那个解除天门镇被困的办法,虽然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他抱的希望比谷新民大,干起来的劲头也比谷新民足。在人手不够的情况下,他甚至亲自冒着雨水,到镇边的两个村子下通知、找干部。同时,他不断往乡下跑,即使很不深入,也比谷新民了解情况多。由此,促使他经常接触农村干部和积极分子,即使不亲密,也比谷新民熟悉,他已经初步地感到,一九五三年的村干部和农民,跟土改刚刚结束那会儿的思想状况和心气,全都不一样了。芳草地挖泄水渠那件事儿,不仅是个极好的证明,也不知不觉地打动了王友清的心。他常常想,如果全天门区的村子都变成芳草地那样,这个区的工作成绩,在全县就会成为第一流;如果所有的村干部都像高大泉那样积极肯于,区委领导推动起工作来,就会省心、省力、把握性大。区委领导到县里接受新任务,也会感到心有底数,身有支持。尽管王友清对芳草地的状况和高大泉的作风还有相当大的保留,可是,在王友清这个从农民变成党员,又从村干部变成区里领导的人来说,不论在感情上还是理智上,他都没办法不朝芳草地的高大泉这一边倾向。他的倾向固然是动摇的.他这个人的特点,就是在动摇中往前迈步子嘛! 这一次,他决心要尽快地解决天门镇水困之危,又要极力避免跟谷新民再往商人身上靠近。他必得跟田雨站到一块儿,把村干部的会议开好,然后留下田雨在家掌握全盘。他拉着谷新民到芳草地、雁庄和梨花渡这样一些比较先进的村子去帮助发动群众。他认为,这样做,既可以很快地见到工作成效,又可以用这成绩稳住谷新民的情绪,不致于再回头来打商人的主意,把他王友清推到一个既不能反对,又不能照办的为难的地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