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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钢琴的千绘马上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这个钢琴是谁弹的?听起来不像是录音带的音乐嘛。”
“嗯,这是现场演奏──星泽夏美亲自弹的。”
“乱讲:怎么可能──”
“的确是地弹的没错。这就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
“听说她不会乐器呀──”
“是啊。她虽然在演唱会里弹过钢琴,不过是”一指神功“,用食指敲几个单音而已。”
确实如此,谁都晓得星泽夏美不会禅钢琴。不过,光是那样生涩地弹个几下,已经足够让歌迷们为之疯狂了。
“──可是,听起来相当熟练的样子哇。”
千绘说道。“而且只用一只右手弹吧?很厉害呢。”
“对吧?还不只是这样而已。”
“啊,停了。反面还有吗?”
“你听听看。”
克彦说着又往床上一倒。
“还是刚刚那个音乐嘛。”
千绘闭上眼睛倾听着。
木管乐器吹奏着哀伤的旋律,然后钢琴加入……不,跟刚刚的不一样!
是歌声!──方才用钢琴弹奏的旋律,现在以歌声唱出来了。
千绘聆听着那歌声,过了好一会儿才除下耳机,按下停止键。
“──谁唱的?”
“就是她啊。”
“怎么可能!”
“是真的。我亲眼看到她在唱歌。”
“──太不可思议啦。”千绘说。
“那个盘式磁带里可没有歌声喔。”
“一定是所谓的MMO磁带啦。”
“啊?什么?”
“就是MusicMinusOne……去掉独唱或独奏,只有伴奏的音乐带。”
“那不就是卡拉OK带嘛。”
“是啊。不过因为是古典音乐的关系,用卡拉OK这个字眼恐怕不太恰当。”
“也有专门给钢琴用的吗?”
“当然啰。”
千绘点点头:“大一点的唱片行就买得到。比如像抽掉了钢琴部分的钢琴协奏曲……。──可是,那个歌……”
“你知道是什么曲子吗?”
“好像唱的是义大利文嘛。应该是哪出歌剧里头的咏叹调。”
“咏叹调?”
“就是像”善变的女人“(译注:出自威尔第的”弄臣“)、”斗牛士之歌“(译注:出自比才的”卡门“)那种,在歌剧里唱的曲子嘛。”
“那,她唱的是哪一首呢?”
“我对歌剧不熟。不过,如果这真是星泽夏美的声音的话……”
“这可是名副其实的”现场实况录音“哟。”
“那她就是很棒的女高音啦!音准掌握得很好,音域也拉得够高。”
“而且还很大声哪!我在旁边听的时候都吓了一跳。”
“那么──这是怎么回事呢?”
克彦摇了摇头。
“真不明白,这个跟那些烂歌居然是同一个人唱出来的。──够诡异吧?”
千绘点点头。
星泽夏美是“典型”的偶像歌手;也就是说,在电视媒体还不发达的时代,它是肯定当不成歌星的。
总之,她非常可爱,不仅是年轻一代为她疯狂,连成年人也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已经拍了五、六个电视广告了吧。不过──她唱的歌实在是不敢恭维。
直截了当地说,夏美的成功,是现代录音技术“加工”之下的产物。
她的音程变换毫无准头,中气不足,音域也乍得可以:作曲家为了编写出能够配合她的曲子,真是伤透脑筋──流行杂志上面当然不会漏过这样的报导。
不过为了捧红这颗巨星,某些专以奉承艺人为能事的杂志,就会写:“虽然歌唱得不算顶尖,可是唱得很有感情!”
星泽夏美总是拿着加强迥音效果的麦克风,咬字不清她跟后面的伴奏唱和着。
因此,歌词到底是什么,几乎听不清楚。不过,歌迷只要知道那是夏美本人在唱,就很满足了。
“对了,昨天晚上的个人演唱会呢?”千绘问道。
“嗯……。我只听了前半场而已:跟平时没什么差别,并没有唱得比较好。”
千绘又把带子放进去听;从耳机里传来了清丽、细致而绵长的高音pianissimo(极弱音)。
“我不大懂声乐,可是,这个应该算是唱得很好吧?”
“我也这么想。──你认识的人里头,有没有对这方面比较热的?”
“这个嘛……”
千绘想了想,“啊,问音乐老师一定知道。老师是歌剧迷哟。”
“啧,居然还真有人迷那种不知在唱什么的玩意哇?”克彦非常直率地说出感想。
“那就请老师听一次──哇,这个带子是怎么回事?”
千绘慌慌张张地扯下耳机甩了甩头:“怎么突然喔的一声啊?”
“被发现了嘛。”
“阿?”
“阳台上不是会有盆景吗?不小心碰到了嘛。”
“笨蛋!然后呢?”
“赶紧沿着原来的路逃之夭夭哇。”
“从安全梯吗?”
“嗯。她虽然有走到阳台上来看,可是没有追过来。”
“要是被逮到,不就成了小偷吗?真是的,做这么危险的事!给妈咪知道的话,你就惨啦。”
“喂,别打小报告啊。”
“还用你担心吗?不过呢──”
“干嘛?”
“你再不下去吃饭的话,恐怕马上就要有得好看啰。”
千绘话才出口,楼下就传来了雅子的叫声:“克彦:你要磨菇到什么时候!”
流出的血虽然好不容易可以放一天假,大内朱子也只是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而已。
过惯了行程表排得满满的生活,一旦空闲下来,还页不知道可以去哪里。
事实上,大内朱子是属于那种喜欢待在家里的人。但是因为考虑到可能会打扰夏美休息,所以朱子还是出来了。
不过──老实说,朱子有点不大放心。
昨晚,夏美突然异常地歇斯底里起来。虽然朱子一再问它是否发生了什么事,夏美只是一味地否认。
跟夏美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朱子早把它的个性摸得出家人还清楚。
人在疲倦或急躁的时候,往往会流露出内心真正的情绪;像夏美这样的年轻女孩当然也不例外。
因为如此,才需要朱子在她身边。负责安抚神经紧张以及任性等等的情绪也是朱子的工作之一。
但是,昨晚似乎不同于平常。──明明有事情发生,却隐瞒着不说,而且也没有使小脾气任性一番。
这种情况很少有;不,也许是头一回也说不定。──所以朱子才会如此在意。
在六本木的街上闲逛的时候,朱子好几次想打电话回公寓看看,又怕把夏美吵醒,结果还是没打。
一直到下午四点,朱子才开始往回走。
坐计程车回到公寓之后,朱子走进大厅里一看──。
“咦?”
大厅原本就摆着用来让住户临时接待来客用的座椅;这会儿,经纪人永原正坐在那里。
永原虽然外头穿着西装,底下却是一袭运动衫。好不容易碰到夏美没工作的日子,永原一定也想好好放松一下吧。
话说回来,这时他跑来干嘛呢?──而且还坐在那里睡着了呢。
朱子走过去,轻轻拍了一下永原的肩膀。
“嗯……?啊,唔……”
永原睁开眼睛,瞧见是朱子,吐了一大口气,然后甩了甩头。
“您怎么在这里呢?”朱子问道。
“总不会是来睡午觉的嘛。当然是要来探望探望我们的小公主怎么样啦。”
永原很少这样开玩笑。虽然不是什么幽默到令人笑破肚皮的话,但是看来他的心情不错。朱子想。
“今天不是应该休息的吗?”
“是呀。只是──突然有媒体想要作个访问……”
“怎么……”
朱子皱了皱眉。“延到明天不行吗?”
“对方说会来不及。而且还是透过社长拜托的,实在没办法推掉。”
“拒绝这种无理的要求,是永原先生您的工作吧?”
“请别这么说。我可不想被炒鱿鱼哇。”
这么悲惨的真心话从永原这种老实人的口中说出来,倒也不致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