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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你叔,没一个地股子,都能入社了。他倒一步登了夭! 〃 “是呀,咱们还在后边磨蹭个啥呀?〃
秦方说;“我不信.共产主义是各尽所能,各取所需,
要啥有
啥。我这儿,一天喝两顿粥还不松快哪,就到那一步了?准是又有人起哄。吕成民,你是做梦娶媳妇,还是那一群孩惠子把你给吃疯了,带着他们吃喝这傻事儿?〃
吕成民急赤白脸地说.“你要不相信,快快起动你的大驾,到街上看看去呀上”
秦方一边下炕穿鞋,一边说:“要是没有这回事儿,转来我要整你胡造谣言罪。到时候,你可不许抵赖不认帐。”
这伙子人。又叽叽喳喳地跟着秦方往外卷。
快近黄昏的街上,已经不像刚才那么人多和热闹.除了一些玩耍的孩子,只有几个天一冷便不常出屋的老人和一些仍然单干着的户主,三三两两地凑在一块儿.
秦方老远就瞧见了墙上的白字标语,跨到跟前,扫了一眼,又一字一字地仔细看了一遍。是真的,真的“庆祝实现共产主义”了?会不会上边下达了新指示,像互助合作的指示,统购统销的指示,“过渡时期”已经“过渡”完了,马上要跨进一步?要是那样,真得紧紧地跟上,别落到人家后边呀里
他背后的社员们,又指手画脚地吵吵起来了:
“你看不假吧?得拿主意啦!〃
.他们干,咱们也干;穷社办个啥劲儿! ' '
“可是,这么穷光光的,就成了共产主义了?〃
秦方用耳朵听着,脑瓜里急速地转着弯儿。他想,要是上边下达了这么重要的指示,党内得先传达,先讨论,起码得先在社长、组长的会上布置一下,支书他们怎么会这么冷不防地就向群众宣传出来了呢?他想.是不是今个下午开的会,自己去下地干活儿,没有接到通知呢?
人们越吵越声高了:
“快找支书去,得让他带上咱们一块儿走万”
“就是呀
,把咱们这几根穷把骨丢到半中途,算个啥呢?〃
“人家也许光要富的,不要穷的吧?〃
“没准儿。要不为啥咱社长都没闻到一点儿风声呀?〃 秦方想,这样冒冒失失地找支书去不太好。应当问问别的社的干部;听到这个消息没有,打算怎么办?这样也好提要求。自己这个社太穷,这种事儿跑到前边,人家会笑话的。他对大伙儿一摆手说:“你们都先回家吃饭去吧。”
吕成民说:“这样的大事儿不拿准了,我们肚子里哪有地方盛饭呀?〃
秦方说:“我先去打听打听消息,一会儿你们等我的回话再传达。”
吕成民又代表大伙儿说:“行。你可得快点儿呀! 〃 秦方没等他把话说完.已经蹿出去好几步。
他的胸膛里,不知是慌乱的,还是兴奋的,忍不住地突突跳。说实话,他有点怀疑,人们把“共产主义”这个词儿理解得简单了,甚至是有点糊徐;可是,那标语又是真真切切的。要是真的这么早,这么快,又这么省劲儿蹦到“共产主义”,可就太好了。自己年纪轻,文化水平低,背着家口、债务,拉扯着这么一个小穷社,实在够招架的。全村合到一块儿,由高大泉和朱铁汉他们直接带着干,那可多省心、多带劲儿。去年,高大泉领着几个农业社社长到通县双桥农场,参观一次用机器收割麦子。秦方也跟着去了。那辆收割机,火车头一徉大,从麦子地里那么一走,不光把麦子割下来,还轧了,扬了,麦粒和麦鱼子都给分开,光用汽军跟在旁边,往仓库里拉粮食。那家伙,一百头牲口,一千把镰刀,也比不上它。那位开机器的工人师傅说过一句话.等到社会主义建成功了,农村全部活计都用机器。那么,是不是国家从工厂里调来了机器,发放到农村里,立刻就让社会早往前迈一步呢?他的前边,是新生农业社的办公室。他想顺便进去看一眼,问间有心数的周士勤,听了啥消息,打主意怎么办。
一片震耳欲聋的吵嚷声从那里边传出来:新生社这会儿炸锅了。
秦方从门口朝里一看,人数不太多,嗓门儿都挺高;周士勤被围在当中,脸色特别难看。
张老八满嘴喷着唾沫星子骂:“芳草地什么混蛋的事儿都有人干。这简直是让公鸡下蛋,让老爷们生孩子!〃
会计给他帮腔说:“妈的,这不就等于共产了?〃
张老八说:“没那么便宜的买卖。共别人的行,共我的,办不到 〃
“上边要是有这个令,你不干行吗?〃
“这叫强奸人!〃
周士勤劝解他们说:“你们别见风就是雨行不行?到底咋回事儿,咱们等到个正经八百的通知,再说嘛。”
张老八又冲他质问:“我说社长大人,你虽然不是党里人,干的可是共产党指派你干的差事,他们支部还跟你保密是咋的?〃 会计又帮一句:“昨个为秦有力入社的事儿,高大泉不是找你聊了半夭嘛,他真没给你透露一下风声?〃
周士勤说;“我要是提前知道一丁点儿,也不至于慌了神儿呀?支书跟我说,眼下生产发展了,劳动力太便宜,吃亏了,得调调分红比例,真正贯彻按劳分配。共产主义这个词儿都没有。”张老八吼叫一声;“天哪,这叫他妈的调整?一调整就给调到共产去了J 〃
会计说:“反正我反对!”
有人附合着:
“让他们共产去吧,咱们新生社不能干.〃
“对,就是下十二道金牌,咱们也不能跟他们干共产。”这当儿,张金发有点气喘地从外边快步走来,从秦方身边跳进屋子里。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好像有点奇怪地问:“你们
还为这个事儿吵吵哪?唉,大势所趋,吵吵半天,管啥用呢?〃 张老八冲他说:“不吵吵,就规规矩矩地站在这儿,等着人家来共产?〃
会计说:“是呀,这也太没人活路啦。”
张金发挺庄严地说;“你们这样想,这样说,都是挺危险的。人得到什么地方说什么话,光顺着自己的心意不行,你不赞成共产主义,人家有人赞成,人家立刻就干,你就得把你那个不赞成掖到裤兜里.张开嘴巴,高呼:赞成,赞成,一百一地赞成。这才是顺潮流尸
张老八说.“我就偏不顺着干。我要喊叫:退社,退社,一百一地退社了!〃
会计说:”对,看他们能把庄稼人怎么着?〃
张金发用痛苦的语气,开导人们说:“你们这样顶着牛干,绝没啥好处。你们只要回想回想我的教训,就能听懂我这句话的意思。得听党的话。党支部书记就代表党。党支部书记的话,就是党的话。谁若不听,就是反党!〃
张老八一翻白眼:“这么厉害?〃
张金发说:“厉害不厉害,反正我心里有个数儿.士勤我对你说,我可把土地照都准备好了,啥时收啥时现成。”他说着,从衣兜里掬出一卷子发黄的纸,朝众入的眼前摇晃了几下。那是土地照.是这一屋子人命根子一样的土地照。他们极少是翻身户,当年因为害怕土改改到他们头上,日夜提心吊胆的难过劲儿,哪能忘记呢?以后得到了土地照,是定心丸、保险书;他们捧在手上以后那股子喜庆,同样也忘不了哇里好家伙,一条大标语,就给夺走了:那不是一张纸,那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土地呀!
张老八不是个种地的人,都忍不住地掉了泪。
张金发劝他说;“您这是何苦呢了吃亏占便宜大伙儿都一样,
又不是您一家… … ”
周士勤说:“没见着死人,先别吊孝。等我找支书本人问个清楚,咱们再一块儿合计合计咋办,好不好呢?〃
秦方见到这边跟自己那个社完全不同的情景,心里边像吃了个苍蝇那么别扭。他得马上找支书去,汇报汇报听到、见到的事儿,也说说自己的心里话。
三十二澄清
小学校的姜波老师,把东方红农业社这场调整分红比例的活动,称做“又一个大浪头”。他跟几个干部发表感概说:这一次的“浪头”,比“勤俭节约”那个“浪头”的冲击力,要大得多;劳动力的“地位”提高了,多数人心里舒畅,他们的生产积极性,肯定会大大地提高一步。这样一来,给大草甸子改造土壤的那个宏伟工程,肯定会胜利地进行。
在社员大会继续讨论一些具体问题的时候,杜委们又简单地碰了个头,他们决定趁热打铁,立刻分队开小组会,让社员重新讨论修改一九五五年的增产指标,制定自己一年的出勤计划。就是说,根据农业社发展生产的需要和个人的可能,在一年里边每个劳动力准备参加多少天集体劳动。在小组会上自报公议。他们还给这个措施定个名目,叫做“投工竞赛”。正像姜波老师估计的那样,这个会开得很热烈。每个社员都争着报名,惟恐落到后边。散了会以后,好多人家一边做饭、吃饭,又汗起家庭会。热腾腾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深夜。
姜波兴奋得连晚饭都没顾上回学校去吃,就和支委吕春江
一块儿,陪着小会计常胜,把各组报上的数目字,按户头编写成一个小册子。这个小册子可以在半年小结的时候,当作检查督促的依据。接着,他又按朱铁汉的指示,用大红纸,抄了个《 东方红农业社社员一九五五年投工计划一览表》 。快半夜的时候抄完。他打算马卜就贴到高台阶下边的墙壁上,以便让明天早晨社员一出门就能看到,就会起到鼓动的作用。
吕春江从家里找来几块煮熟了的白薯,放在炉子边上烤着,想请会计吃个“夜宵”。
小常胜真饿了,没等白薯烤热,抓起一块就吃起来。姜波不太习惯吃这种东西,因两个人一再让他吃,就拣了一块比较小的拿在手上,便离开高台阶,回到小学校.
往日里,到了这么晚的时候,学校早就很安静了,今夜的办公室里,不仅有灯光,还有人说话。
姜波还没有走到窗前,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