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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富惹不起她,得躲着点儿。他打个沉,又朝会计室走口会计小常胜好干净,还常把他爸爸从镇上买来的好茶叶.带到那儿招待串门的人。到那儿坐坐,喝一碗茶水,倒不赖。会计室是一伙子青年,叽叽嘎嘎,吵吵的都是新名词儿.让秦富一句也听不懂:
小学校的姜波老师被围在青年们中间,正在咬文嚼字儿地大声说:“人们要吃、穿、住、行.就必须进行生产活动。所以,直接的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就构成了人类社会发展的基础.没有劳动群众的生产活动,人就不能生存,社会就会停止不前,甚至要回到原始社会去,生产.就促使人们构成了一定的相互关系,没有一个人孤立地进行生产的。这关系,就叫生产关系。在阶级社
会里,它就表现为阶级关系.除了人和人之间要发生关系以外,人还要跟自然界发生关系。人要改造自然、征服自然,这种活动表现出来的能力,就叫生产力。生产力里边,还包括着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工具。但是,决定因素是人,不是工具.生产关系和生产力,构成了社会生产的两个方面。总的趋势来说,生产力起决定作用,任何生产关系的变革,都是生产力有了发展才引起来的。生产力跟生产关系必须合拍。如果生产关系不跟生产力合拍了,生产关系就束缚了生产力的发展,一定得加以变革… … ”中学生巧佳不是东方红社的人,这会儿也掺和到这里边,紧跟着姜老师的话茬儿.显摆她念过书似地说:“生产关系变革了以后,生产力才能大发展。生产力一定得不断发展,生产关系一定得不断变革,这是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 … ”
秦富越听越糊涂,不愿意进去找罪受,就转身出来。他抬头看看,太阳挺好。他想,干脆在向阳的台阶上坐坐,抽袋烟、养养神,等集合开会的时候再溜。他转了一个圈儿,找到一个地方,背靠着墙,往下一溜,屁股就落到台阶上了.可是,没容他坐稳,肚子里翻腾起来。他赶紧抬起屁股,一边在手掌上磕打烟袋杆,一边往外走,下了高台阶。
万淑华踉周永振的媳妇谭雅琴小跑着迎面过来。
万淑华一边跑一边回头叫:“加油,加油,咱俩迟到了!〃
谭雅琴说.“都怪你。我说快动身,你非得把那轴线弄完! ”万淑华跟秦富走到对面,开口就揭底儿:“酶,怎么刚开上会,你就溜哇?〃
秦富一翻白眼,不停脚地回答说:“谁溜啦?我回家去解个广、澳!〃
谭雅琴一边上高台阶,一边问万淑华:“这老头子,村公所有那么大的厕所,怎么老远地往家跑哇?〃
万淑华说:“你真大惊小怪,这叫啥新闻,小算盘能把屎拉到外边吗?〃
谭雅琴‘嗤”一声笑了。
小算盘秦富当然不能吃这号亏。村公所的茅房是公家的,掏了大粪使到公家地里,能给他秦富记上一分?把屎拉到自己家的茅房,使在一棵老窝瓜上,得多结几个“大磨扇儿勺他不仅不肯把大便丢在外边,还设法得多拣回一些,也希望别人能把大便拉到他的茅房里。因此,他不惜工本,在宅院的门楼对面,用土坯垒了个很讲究的茅房。为了容量大,他挖了两个坑儿.为了招引“顾客”,他把茅房内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可惜,这儿的地理条件不佳。不是大街,也不是要道,虽说有不少门口,但是谁家院子里都有自己的茅房,干吗多跑路到他这里来呢?他这茅房,打扫的时候倒也省事,因为没有什么人光临,只是小算盘一人专用,里边总是挺干净的。
当小算盘慌慌忙忙地钻进他那专用茅房以后,有一个人动了心思。
这个人是冯少怀。
自从前天晚上在黑暗里跟张金发订了诡计之后,回到家躺了半夜,几乎没有睡着觉,翻来覆去思谋实现诡计的具体办法,第二天早起就照计而行。他先把识文断字的于宝宗老师给鼓捣起来,又督促张金发快朝秦有力身上下筑篱。于宝宗果然挤进那伙搞宣传的人里边去了;他提着笔杆子,可以顺着高大泉的心思干自己的事儿。听说,张金发一出马,高大泉果然把秦有力给抢走了。冯少怀又观察一阵子,发现在党的人,忽下子变得忙忙乱乱,料定是为了给秦有力安一个社员位子的事,果真遇上了难关。今个早起来,他又听到一个新闻,越发觉得他那妙计己经成功,于是又来一计,在小算盘身上打了主意,也在邓久宽身上打了主意.他装作拾粪,围着小学校转了三个圈,没敢靠近。直到
那个姜波匆匆地出了门,奔向高台阶,他才溜进去,跟那个正准备训练小学生参加宣传“各尽所能、按劳取酬”的于宝宗,简单明了地嘀咕了几句,就急忙转回到家:刚要进大黑门,看见小算盘进了茅房。他不由得心里一喜。他忙从柴禾堆上神出一根林秸撅了一节儿,劈开,雄到手里,就也悄不声地钻进秦富那个专用茅房,解开裤子,就在另一个坑上蹲下了。
冯少怀挑选茅房这个地方跟小算盘煽风点火,有两个有利条件。第一,这两年,小算盘对冯少怀的厌恶心理虽说随着时间,不像开始那么厉害了,可是他为了讨好党支部书记高大泉和儿女们,尽力回避跟冯少怀接触,以表示他跟富农分子划清界限。到茅房里来找他,谈谈事儿,可以避人耳目,又能让小算盘既不惊慌逃避,也没办法逃避。第二,小算盘修这个茅房的目的,冯少怀完全清楚。他送礼上门,小算盘会欢迎;为了拉主顾,也不会表示出讨厌。
小算盘一见冯少怀走进到他的茅房,果真挺高兴.没有主动搭腔,却用和气的神色看冯少怀一眼。
冯少怀抓住机会开口了,“你怎么没去开会呀?〃
小算盘应付地说:“不忙。”
“人家都开上了,去晚了,人家决议了,你可反悔不了啦工”“我没啥反悔的。人家咋说,我就跟着咋办唤。”
“我就担心你这回受不住,不能跟大流儿… … ”
“你别再跟我吹这样的风啦。”
“好,好。我是提醒你一下,把土地照准备好,过不多久得交给社。”
“瞎扯。土地入股,我有所有权哪,凭啥交土地照呢?〃 ; ’我是让你做个准备嘛!〃
“准备这个干啥?〃
“今天上午决定了降土地股子,明天就没收了土地股子
“你又造谣?〃
“不信,你会上听听去。过去是劳四地六分红,这回要掉过儿,地四劳六分红。这么变革两回,你那地还有?〃
小算盘心跳了。他想起刚才在俱乐部、保管股和会计室听到的那些只言片语,那些听不明白的话,觉着冯少怀所传的话,可能有这回事儿。这可咋好?你们贫雇农的地,是一个斗争会就拿到手的。我那地,是我爷爷一分一垅给我置买的,我和我爸爸苦熬岁月,提心吊胆才保护住的;你们想来个三改两改就给我没收?我是地主,还是富农?
他想到这儿,提起裤子就往外蹿。他刚到胡同口,见大街上围着一群外社的社员和孩子们,正神神秘秘地议论着什么。
二十九一惊一乍
街上的一伙看热闹的人里边,不仅有外社要出工干活的社员和小学校的学生,还有东方红农业社第一生产队的副队长邓久宽。
这几天,他忙着给儿子黑牛订亲过小帖子,张张罗罗,闹得挺疲倦,吃过中午饭,想靠在花被垛上闭闭眼睛再去开会。不料
想,他这一闭眼,影已经移到左边
就睡着了· 飞醒来一看屋里没了人,窗格子的阴。他赶忙跳下炕,披上新棉袄就往外走。
春节前憋在他肚子里的那一口气,一直都没有顺过来。尽管给儿子办了桩喜事,喜气也没有冲淡他的怒气。他这个“开国元勋”老社员,没有吃到社里的猪头,反而闹了一大堆闲话,甚至有
人把这种闲话传到外村,传到区里口说什么邓久宽“自私自利”; 为了猪头翻脸不认人。闲话传得这么远、这么高,除了他们干部背后走汇报,能有谁呢?为这事儿,郑素芝觉着脸上不光彩,叨叨咕咕的,说他白闹一场,没打着黄融惹了一身骚气。这就更给邓久宽添了烦气。要不为办喜事儿。他早就赶上大车走了。到外边四海四海,多痛快,省得在村里受这份窝囊气! 他对开会也挺厌烦。太太平平的,该生产就生产,该抓钱就抓钱,没事儿找事儿,总是开哪家子磨牙的会呀! 自己是个副队长,不到会上打个卯又不行,只好硬着头皮去应付一下。
他披上那件已经不太新的大棉袄,皱着眉头,走到街上,有一个人追过来。
“久宽,久宽!〃
邓久宽扭头一看,是新生农业社的社长周士勤。他对这个人倒是不怎么烦。虽然在几年前闹过一场“大车贷款”的风波,日久天长,他早就不放心上了。宣传过渡时期总路线那年,周士勤单裂开,办了个十几户的农业社,大部分是人手齐全的户,倒也搞得很红火。邓久宽特别待见周士勤那种一心扑到他自己那个农业社的作法。周士勤不像高大泉、朱铁汉那样,放着好日子不过,总是找新事儿、揽闲事儿。周士勤也不像秦方那样,打肿了脸充胖子,自己的社那么穷,又偏要跟在东方红农业社屁股后边学样子,有空子就来摘枣子、揩油。周士勤是个顾脸面的人,从来不给别人找麻烦口要是所有的干部都像他这样,芳草地就太平了。周士勤追上邓久宽以后,脸色有些不安地问:“你们办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事前也不通个气,让我们一点准备也没有。”邓久宽被间得莫名其妙:“你说的啥事儿呀?〃
周上勤说:“就是搞共产主义的事唤!〃
“共产主义不定哪一辈子搞呢,咋跟你通气,〃
“算了吧,你们把大标语都贴出去了。”
“什么大标语?我真不知道?〃
“你这干部还能不知道。你看那边,正写着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