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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领导同志“拜个晚年”,二则,捎带手把芳草地党支部写的一份工作情况汇报,送给谷新民县长。这简报是农历年三十晚上,高大泉亲自交给他的。高大泉一再嘱咐,把汇报给县委领导看看,听听指示,他们好照着计划干起来。自从一九五三年贯彻过渡时期总路线和实行粮食统购统销以来,天门区的情况起了变化。全区村村都办起了几个农业生产合作社,多一半的农户都组织起来了。县里领导,特别是谷新民县长,也起了变化。他不仅把天门区当成自己抓的“重点”,尤其把芳草地当成一面先进的旗子对待,王友清也起了变化。除去
工作忙乱,有一点点隐隐约约的不满足之外,各方面都很随心。王友清跟高大泉之间的关系,尤其发生了大变化。他把芳草地当作开展工作的依靠的动力,把东方红社看成全区荣誉的象征,把高大泉看成自己的得力助手,有时候甚至把高大泉当成自己的主心骨。凡是芳草地做出来的事情,他都觉得正确,凡是芳草地提出的要求。他都尽力满足,凡是芳草地开展一件新的工作,他都支持;有时候觉得没有把握,拿不准主意,他也不反对,甚至在多数情况下,他根本不加以怀疑。因为以往几年的宗宗件件的事情证明,高大泉带领芳草地迈的哪一个步子,都是对的。作为一个区委书记,对待自己管辖下边的一个干部和单位,他能不采取这个态度吗?更何况,芳草地的每一个创举,都会在天门区的成绩表上增加一分,这不是他区委书记的荣誉吗?春节前,他借在县里开会的机会,到训练班看望高大泉。高大泉向他透露,毕业以后,马.七在大草甸上试验改造土壤.他立刻就赞成。农厉三十晚上,高大泉又跑到区公所跟他说:对这件改造土壤的工作又有了新的想法。王友清依然没有多加思索,便又表示同意了。现在,他要把这份汇报送给县委领导,起码会让正过节的谷新民县长高兴高兴。
没有想到,谷新民没有在家。他那个在县银行工作的爱人孟云,正跟两个上学的孩子,坐在八仙桌旁边包饺子。
王友清接过孟云递给他的水杯问:“县长到哪去了呢?〃 孟云说:“我昨天在机关值班,早起回来,见到写字台上有个条子,说是下乡去了。既没说到哪去,也没写个时间白他是昨天走的,还是今天早上走的,我都不知道.〃
“他不会到我们区去吧?〃
“到你们那儿去,他能不先打个电话?〃
“那倒是。县长的身体还好吧?' '
“去年一年都是不错的。一入冬天,常常失眠。”
; ' e 尽是工作多累的。”
“我看主要是农业社的工作不好处理。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边,全县普遍开花,组织起来容易,巩固发展真难哪。有时候,几个领导在这儿研究事儿,我在旁边听着都头疼。”
王友清很有同感地点点头。
孟云一边很灵巧地褂着饺子皮,一边说:“要是都像你的天门区那样,平平安安的,就让领导省心多了。”
王友清说:“我们那儿的工作也挺一般。
孟云笑着说:“你也学会客气了。听说,今年全省二十个先进区增产竞赛挑战,县委会上,左挑右挑,跟燕山区比来比去.最后还是决定把你们报.上去了… … ”
王友清一惊一喜:“是吗?我怎么没听说呀?〃
孟云说.“估计上边还没有批下来,… … 看我又犯了小广播的毛病。你可别再给我广播了。”
王友清含笑说:“放心吧,我能那么不谦虚?〃
他们又闲谈几句,王友清就告辞出来。他没见到谷新民,得去看看梁海山。一方面把芳草地的汇报给书记留下,另一方面可以摸一下情况:问问参加全省挑战竞赛的事儿是虚是实。如果是真的,王友清就得提前从家里返回区里,早一点做个准备。全省几千个区,选出二十个尖子,天门区算一个,真是够光荣的了。如果芳草地那项改造土壤的试验搞成功,在全区一推广,不光是参加竟赛的时候,能当做独树一帜的内容,也能够成为秋后评比得胜的保证。到了那时候,天门区的面貌,还有其他方面的情况,又得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呢?
西北风还没有停止吹刮口可是在这四周有高大建筑物和墙壁的县委大院里,风力显得小多了。因为机关干部都放了假,减去了那种人来人往、电话、开会的嘈杂声音,整个院落特别安睁。去年冬天召开的村、乡、区、县四级干部会,县委书记梁海山对全
县农业改造的工作做过一个总结报告,表扬了一批先进单位,办公室的同志,特意在县委院子中央的大影壁上刷写了一个“光荣榜”。那鲜红的纸、金黄的字,仍然很新很醒目。列在顶端的两个先进区,燕山是第一,天门是第二。但是,下边的模范村子,芳草地却居于燕山区的红枣村之上,那么,到了今年的秋天,情况肯定要变化,名列“光荣榜”首位的区,肯定会是天门了。王友清不由自主地在“光荣榜”前边略停片刻,把那些不知看了多少遍的名单,又看了几眼。随后,他想从一个小夹道穿过,再奔后院梁海山的宿舍去。
一盆绣球花,从夹道北边的一面玻璃窗户上透视出来。那火红的花团,碧绿的叶子,在这到处都是一片枯燥的季节,格外诱人。
王友清停住步,朝窗子里边看一眼,发现一个人,正趴在桌子上,聚精会神地翻看材料。
这个人,是那个跟他一块搭了好几年班子的田雨。田雨一手拿着红铅笔、按着纸页子,一手扶着一只冒着热气的上下一般粗的大茶杯.
情况变化了,田雨已经不是天门区的区长。去年县委成立农村工作部的时候,要选一名有领导互助合作经验的干部担任部长工作,田雨就被选中,立刻就被调到县委机关。不过,农村工作部的工作,主要抓互助合作,经常在下边跑,家属虽然安排在县城里,他却很少在家里住宿。包括春节这几天,他都是跟着梁海山在平原区一个正闹问题的农业社里度过的。他还保持原来的样子,与其说是区千部的样子,倒不如说是军人的祥子。他把帽· 子戴得正正的,领扣系得紧紧的,衣角拉得平平的。他坐在那儿,不斜身,不跷腿,一副庄重的祥子。他那两套旧军装,春夏秋冬倒换着穿,总不显破旧。连谷新民都发现他省衣服。王友清对他这种作风也挺欣赏。他们这对老搭档,从打贯彻过渡时期总路线以
来,关系很融洽,配合得很得力。调走田雨,王友清的思想产生过波动,甚至暗暗地闹过情绪。那一次给田雨送行,他多喝了几杯酒,不由自主地还对县委领导发了几句牢骚。这种情绪,是由两个原因组成的。头一个原因,赤裸裸地说,就是“嫉妒心理”。论资格,他比田雨参加革命的时间晚那么几年,可是论职位,他比田雨高.党领导一切,他是区委书记。论农村工作经验,王友清一直在地方,甚至在村子里的时候,他就当干部。而田雨在部队多年,转业改行,不过三载。特别是成立农村工作部,更应当考虑提拔王友清,而不能优先选中田雨。当他得到通知的时候,心里特别恼火。当然他不恼田雨本人。这个同志在品行、苦干方面,王友清没有说的。他责怪的是县委领导白从这件具体事情上,证实了他好久就嘀咕的顾虑并不是没有根据的。那就是县委领导对他印象不是太好的,因此不愿重用。他所指的县委领导,自然不是谷新民,而是梁海山。自己辛辛苦苦地在下边干,还得不到信任,他不委屈吗?第二个原因,还是赤裸裸地说,就是“本位主义”。田雨这个同志工作能力虽强,但不自高自大。田雨在以往几年的几场斗争的关节眼上,都做得符合上级要求,担着风险坚持了自己的意见,露了几手。但是他不骄傲不翘尾巴。天门区是省里挂号、全县的先进区,农村互助合作组发展得这么快,这么多,抓全面工作的王友清顾不上多花精力和时间,多亏有田雨独挡这一面,替他挑了担子。但是田雨从不在领导面前表功、争宠,总是不声不响地埋头苦千。因为这些优点,王友清特别需要他;他留在天门,对王友清各方面都有好处。胳膊扭不过大腿,田雨还是调到县里了。
大节日,王友清碰上了他,一定得一块儿唠几句。同时,王友清还想起一件事情,需要跟田雨说道说道。于是,他就用手指头使劲地敲打起窗上的玻璃。
田雨被惊动。
他抬头一看,立刻露出喜悦的笑容;随即抽身
站起,朝窗户探着身,招呼王友清:“老伙计,你怎么跑来了?决进来,快进来生”
王友清说:“你的门怎么没有啦?〃
田雨说:“变了,变到左边去了。往那边,转过来。”王友清走进这个生着煤火炉的温暖小屋,四下看一眼,说:“我见了这盆花,还当是别人的宿舍呢。你还有闲心养花种草的呀?〃
田雨一边给王友清倒水,一边说:“对花草我还是喜欢的。不过这一盆是徐萌的。她回北京过节,怕干死,就搬过来,让我代管几天。”
王友清说:“徐萌还没有结婚哪?〃
田雨说:“你的消息太不灵通了,人家都快要生小孩了。”“是吗?男方是哪个部门的?〃
“团地委的一个副书记。”
“看看,都往高处奔不是。前年,孟云同志还托我把她给燕山区的老崔介绍介绍。那不是瞎费劲儿。一个城市长大的知识分子,哪能看上一个小小的区委书记呀!〃
“你这话可说绝对了。听大泉说,铁汉就找上一个城市长大的知识分子,还是大学教授的女儿哪。”
王友清又吃惊又好奇地说:“不会吧?可能是别人跟他闹着玩哪。知识分子嫁农民,起码得到二零零零年。”
田雨说.“农村的情况变化了。人的思想感情也跟着变化了,你别犯官僚主义,回去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