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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台阶前边,立刻涌来了一大群人。还有好多人,从每一条街的每一个门口,丢鞋掉帽地往这边飞跑。人们都知道,上边下达了新的指示精神,这是关系着自己今天和今后怎么过日子,过啥样日子的大事情,谁能不着急着到这儿来亲耳听一听呢?谷新民坐在车上,见快驶进村口,脑子里闪了一个念头;原来订的那个行动计划,要不要小做修改?比如说,在群众大会上,
要不要像在红枣村对待杨广森那样对待高大泉?这个人固然可气可恨,可是,他正病着。看那脸色,病得还不轻。如果操之过急、过猛,这个刚惶自用的年轻干部,能经得住吗?杨广森资格老些,经的磕碰多些,或者更加滑头一些,只能那样处理他。高大泉的路子一直是顺利的。各方面都是命运的宠_J! ,万一他对这形势一时难以完全想通,不屈服于大局和领导,来个病上加病,闹出人命来,不仅可惜可怜,也会对上对下都产生不良的影响。可是,到了这会儿,他已经不仅不能跟身边的王友清和刘维把想法说一说,这个临时念头,连在自己脑袋里再转上弯子也不可能了。他们的车子被群众包围。高台阶上上下下全都挤满了人。这样热烈的场面,使县长很受鼓舞。他觉得,新区的群众,是比老区的群众思想灵活一些,所以芳草地的形势比红枣村那边好得多;他们那个行动计划,一定能够顺利的实现。
车门打开以后,刘维先跳下车去,很神气地喊:“来一个人上广播台,召集没来的人快点儿来。谷县长要传达省里的新指示,十分十分的重要!再去个人敲钟。敲响点儿… … ”
王友清下车一看,就发现来的人已经不少,除了上河工的人,差不多全到了。他还发现,站在高台阶上的都是东方红农业社的人,老周忠、刘祥、秦文庆、吕春江,全都在那里边。高台阶下边的人,比较杂乱,哪个社的人都有。他又一抬眼,忽然瞧见一个人,正从人群外边往里挤,几乎是本能地打个愣。
这个往里挤的人,是他好久没见面的张金发。
在政治舞台上竞争的悲惨的失利者张金发,盼红了眼睛,盼到了今天这个大好时机。当他看出东方红社的人乱了套,猜到上边的指示已经下达,就公开地跳出来了。从那时候起,他一直在街上奔走,好多人是从他那里听到意外消.息,而后有的惊异起来,有的高兴起来。吉普车刚到西官道,他就去招呼冯少怀。没等冯少怀出来,他又赶到高台阶前。他正往谷新民县长这边挤。'
他没想到,会由谷新民亲自到芳草地来传达上边的指示,而且又这么快速。他一边挤着,一边回忆着对谷新民各方面的印象,心里也打着主意,怎样才能不失良机地把他要办的事情,一锤子就办得成功。
王友清似乎猜到了什么,慌忙地对谷新民说:“谷县长,先到办公室休息一下吧。”
冲着众人微笑示意的谷新民,对王友清的建议有点犹豫。刘维说:“人马上就齐,请谷县长讲吧。”
王友清固执地说。“不急,要休息一下。”他说着,一手挽着谷新民的胳膊,一手在前边轻轻地推着人们开路,又对那骚动的人群喊:“大家安定一下,过一会就开会。,;
谷新民不由自主地跟随王友清移动一截儿。也就是说,他的一条腿刚迈上第一级台阶,背后猛然传来一声足以使他吓一跳的喊叫。
“谷县长,等等!〃
谷新民在所有人被这一声弄得十分惊讶的气氛里,扭头一看,好像没有看清楚,用手推了推眼镜,仍然没能够把这个像醉汉一样的人看清楚。
“我是张金发,您不认识了?〃
“啊?' '
“少见哪! 县长,您身体还挺结实?〃
谷新民在没有听到那名字之前,真不认识张金发了。张金发在他印象中早已淡薄,甚至已经忘记。这么多年做领导工作,他跑过无数村,结识过无数人,基层干部上来厂去的事情,更处理过不少。他怎么可能整天价把一个张金发放在心坎上呢?张金发黄黄的脸,故意把情绪表现得亲切些,两只发红的眼睛闪着一股子像野兽要捕捉没有提防他的猎物、又企图不被猜疑的那种贪婪的光,紧紧地盯住谷新民那有点无所谓,又有点迟
疑的脸色,再一次地开口了:“谷县长,我的间题这回,您看怎么办?〃
他的这一声,像一股子冷风吹过来,人群中响起一片由各种惊叹声组成的音浪。
谷新民又打量张金发一下,似有不解地问:“你有什么问题?' '
张金发痛苦万状地说:“我的好县长!我还在五行山底下压着哪!〃
人群里又爆发一声辨不出语句的声潮,响一下,又自动停息了。
王友清冲着张金发声色俱厉地说:“你的问题,已经处理了,还要干什么?〃
张金发眼睛仍然盯着谷新民回答王友清:“处理了?处理了,就是皇上的金口玉言吗?〃
谷新民又要向台阶上迈腿,对张金发说:“个人的问题,跟乡、区的领导谈… … ”
张金发说:“我这事儿关系着上边,非得您解决… … ”谷新民一摆手:“我此次来,有重要任务,抽不出空闲过间旁的事情。”
张金发追问:“您是啥重要任务?' '
刘维在背后插一句;“甭急,一会儿县长就给大家宣布。”张金发依然冲着谷新民说:“您是来贯彻省里的新指示,对不对?〃
谷新民点点头:“对的。所以你的个人问题,不要跟我纠缠。”张金发说:“那不行,我的间题不解决,您那指示贯彻不了
王友清急了:“张金发,你瞎搅和什么?〃
张金发猛地一转身,两只发红的眼睛里那贪婪的光,变成两
道凶光,逼视王友清,大声地喊叫起来:“王书记,您说说。我到底有什么错?〃
“嗬,你好厉害呀! 你没错了?〃
“您当着县长摆摆嘛!〃
“还用摆,芳草地的人谁不知道?你搞假社,挂着羊头卖狗肉,坑害群众· ,· …
“等等。这农业社,应当不应当一股风地往起吹?明明是搞早了,超过劲了,你们上边还硬逼着我搞。我不搞假的行不行?〃 此时此地的王友清,一下子被问住了。
谷新民这时候才把张金发从记忆里唤醒出来。他立刻感到自己这次到芳草地来没有把张金发这个人考虑进去,是一个大疏忽。如今最好的弥补办法是暂时从正面避开锋芒,等把大局定下来,间题自然会迎刃而解。他对毓牙瞪眼的张金发说.“你的事,等会后再研究!〃
又一阵更大的声潮荡地。
张金发钻到谷新民的心里去了,既看到他害了怕,也看到他软了心,就更不肯撒嘴。他又一次声东击西地向王友清进攻:“王书记,您说呀J 那几年干的工作整个的都错了,我还有什么错?〃 王友清并非肚里没词,而是被打断了话,也有点被气糊涂了。他接着说:“处理你的问题,并不是光凭你办假社。还有比这严重的,您别忘了! 〃
“您说吧里”
“您勾结奸商、倒卖粮食· · 一”
“唉。我的王书记。您提这个。更是我天大的冤枉。当时的党的章程,还有今天的党的章程,什么地方规定着不许党员买卖粮食?说到勾结奸商,上边不是总叫我们利用他们吗?上边的领导,就没跟他们有来往?〃
张金发这句话,是一箭双雕,只是手下留情,没有点王友清 万
的姓名,更没有把谷新民拉出来示众丢丑。
谷新民被这句话捅到痛处,也领了张金发的好心。他连连摆手:“不要说这些了,有话会后从容地谈谈,好不好?〃
张金发看出谷新民已经认了输,本想见好就收,等谷新民宣布了省里的新指示,村子里乱起来之后,再组织第二次进攻,使自己身上挂着的东西,一下子全部抖落干净。他说:“反正我没错。这回不弄清楚不行万”
王友清没有理解谷新民的心意,为了压服这个挑战者,又抛出一条;“告诉你。你的问题多了。你窝藏反革命分子范克明,这是党籍国法所不能容的!〃
张金发又反咬他一口:“犯了这种罪,是不是应当蹲大狱呢?要是这样,先带手铐子、脚镣子的不是我,是您哪,王书记!您别急,听我把话说完。请问当初到处给范克明宣扬英雄事迹的是谁?把范克明拉到区里当了炊事员的又是谁?算了吧,王书记,反正过去的都过去了,也别算老帐了。咱们往后再好好地一块儿干。就结了“· … ”
谷新民听到这。不光像王友清那样,完全软了,也有点害怕了。他想,如果把事情闹大,地委工作组的同志到这来一个彻底调查,好多的事,抖落不清。如果往深处一追究,肯定要把他谷新民也得拉扯进去。这样一来。问题可就严重了。他想到这儿。故作镇静地大声宣布;“好了,好了,不要争论了。张金发.你的问题,我这回负责重新审查!〃
张金发就等这一句话,马上感激涕零地说.“谷县长,谢谢您。我一定听您的。,· · … ”
这当儿。更加骚动不安的人群外边。传来一个雷霆般的声音:“张金发。你要翻案,办不到!〃
众人回头一看,呼喊的人是党支部书记高大泉。会场上那种气氛一下子变了。
其实,在张金发一开始跟谷新民和王友清纠缠进攻,他和朱铁汉、周丽平、吕瑞芬就赶到这儿。为了让张金发暴露一下,也为了让谷新民和王友清受受教育,他不仅自己静观不语,也用手势和眼神制止许多要暴跳参战的积极分子。等到谷新民完全缴了械,他认为已经是火候了,便精神抖擞地跃马上阵了口围观的人们,自动地给他,还有朱铁汉、周丽平以及从高台阶上奔下来的一伙人让开了路。
高大泉从容不迫地向张金发跟前逼进。
张金发一见高大泉,先慌了一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