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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花儿攀谈 一外国名家自然美文66篇-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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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生一种明亮的沸腾现象,先是在边缘一带,然后在火红的中心,沸腾的力量愈来愈大,仿佛所有的液体光线都变成了一种沸腾的、愈来愈黄的物质。会爆炸吗?泡沫以一种像平静的呼吸一样的节奏不断地燃烧和熄灭。天空愈来愈暗,那一块光线的空地也愈来愈亮、闪烁得愈厉害,几乎像一盏在动荡的黑暗中随时会熄灭的灯。树林依然挺立在那里。只不过沐浴的是另一种光辉。
  稳定是暂时的,是一种既不稳又完美的平衡,它持续的时间只是一瞬间:只要光线一波动,一朵云一消失或温度稍微发生变化,平静的契约就会被撕毁,就会爆发一系列变形。每一次变形都是一个稳定的新时刻,接着又是一次新的变化和一个新的异常的平衡。是的,谁也不孤单,这里的每次变化总引起那里的另一次变化。谁也不孤单,什么也不固定:变化变成稳定,稳定是暂时的协议。还要我说变化的形式是稳定,或更确切地说,变化是对稳定的不停的寻求吗?对惰性的怀念:懒惰及其冷凝的天堂。高明之处不在于变化也不在于稳定,而在于二者之间的辩证关系。永恒的来与往:高明之处在于瞬间性。这是中间站。但是我刚刚说到中间站,巫术就破除了。中间站并非高明之处,而是简单地走向……中间站消失了,中间站不过如此而已。
  朱景冬译

  温泉通信
  川端康成
  川端康成(1899—1972),日本作家。代表作有《雪国》、《古都》等。一九六八年获诺贝尔文学奖。
  疑是白羽虫漫天飞舞,却原来是绵绵春雨。
  “要是个太好天气,就可以去摘蕨菜啦!”女佣说。
  这是四月八日的事。
  旱樱、木兰,还有各种奇花异卉吐芳争艳。雨蛙也在鸣唱。该是香鱼游访狩野川的季节了吧。去年我问过女佣那餐案上的炸鱼是什么鱼。女佣当场将厨师的信拿了出来。
  “给您送来的是香鱼。是秘密。”
  这是有人在解除禁令之前偷偷捕来的。那时节,牡丹花早已绽开,今年也许为时尚早吧。
  山茶花遍野怒放,呈现一派即将凋谢零落的情景。然而它却是一种非常顽强的花。今年正月伊始,我和在本所①帝大福利团体工作的学生去净帘瀑布,途中曾向溪流对岸的花丛频频地投掷石子,想把花朵打落下来。花儿距我们太远,拼命使劲,好不容易才能投掷到那边。然而,四月初再重游此地,只见花朵依然绽开。我和武野藤介两人又投掷了石子。正月里没有凋谢的花,四月间却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顺着溪水流逝。
  也许是山的关系,经常降雨。天空忽雨忽晴,变化无常。凌晨二时光景,打开浴室的窗扉,本以为在下雨,谁知外面却是洒满了月光。白色的雾霭腼腆地在溪流上空飘浮。我心想:“已是初夏时分啦!”突然又意识到现时是四月初呢。空气清新、枝繁叶茂的山中之夜,再度沐浴在雨和月光中,更令人心旷神怡。
  我常常感到雨后月夜格外的美。地藏菩萨节日,点点星火,恍如把灯笼遗忘在田野里一般。我与旅馆的女佣同行,遇上了下雨。归途,月亮出来了,雾霭依然低垂在山谷上。去冬的一天,我和中河与一②一家乘马车去吉奈温泉,也是个雨天,后来转晴,也看到月亮和雾霭。
  “月亮也在移动呀!”
  记得一个夏夜,有人在这家旅馆后面河滩的亭榭里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近旁,东京的孩子们挥舞着小焰火,比赛谁划的火圈大。
  “说月亮在移动有点特别哩。可每晚坐在同一个地方赏月,就会知道月亮移动的轨迹有所不同。”我抬起手说,“昨晚从这树梢上,前晚从……”
  可是,在汤岛看不见一轮大满月。看不见称得上是朝暾初上和夕晖晚照的景象。因为它的东边西边都是重峦叠嶂。早晨,首先是西边的群山披上了阳光的明亮色彩。朝霞的边际从山腰扩展开去,太阳升高了。黄昏时分,东边的山峦披上了晚霞。汤岛的重山,光彩虽然淡薄了,天城山岭却仍然是一片霞红。
  要是观赏旭日和夕阳的霞彩,走到街上,仰望远方天边的富士山,则美不胜收。富士山梁上朝日的光辉,也染上斜阳的色彩。
  星空也狭窄了。
  哟一一伊沙沙,
  哟一一伊沙。
  孩子们无忧无虑,
  喧闹嬉戏。
  屋后的竹林,
  随风俯仰播曳。
  这是一首乡村小学的女孩儿歌。
  竹林用寂寞、体贴、纤细的感情眷恋着阳光,再没有什么东西能比得上它了。这里虽不像京都郊外是千里竹林的景象,但这边的河岸、那边的山腰,稀稀落落地婷立着贫瘠的竹林,其神态另有一番清心悦目的情趣。我经常躺在枯草上凝望着竹林。
  观赏竹林,不能从向阳处,而必须从背阳处。还有比竹叶上闪烁着的阳光更美的阳光吗?竹叶和阳光彼此恋慕所闪出的光的戏谑,吸引了我,使我坠入无我的境地。纵令不闪光,阳光透过竹叶所呈现的浅黄透明的亮色,难道不正是令人寂寞、招人喜欢的色彩吗?
  我自己的心情,完全变成这竹林的心情了。一个月也没同人说上几句像样的话。心情就像空气一般澄清,完全忘却了敞开或关闭自己的感情和感觉的门扉。
  然而,孤单的寂莫不时地向我袭来。我合上眼睛,咬着棉袍的袖子,就嗅到一股温泉的气味。我很喜欢温泉的气味。现在我对这块土地已经非常熟稔,不觉得怎么样了。可是从前我舍弃交通工具走下坡路,快到旅馆就感到有一股温泉的气味,泪珠便扑扑簌簌地滚落下来。我换上旅馆的衣服之后,用鼻子嗅了嗅袖子,深深吸了一口它的气味。不仅在这里如此,我在各处温泉镇都嗅到了各种不同的温泉气味。
  “我一直登到那座山的顶峰呐。”
  我站在下田街道上,朋友们一来,我就一定指着那钵洼山这样说。那座山屹立在从下田街道快走到天城地方,再爬约莫三千二百多米的山坡才能达到山之巔。因此,从这个村庄眺望,山显得非常的高,它好像一个倒扣的钵,满山遍野都是草。花了四十分钟,才爬到接近顶峰的地方。从山麓看上去,枯草显得很可爱;可登上去一看,却是一丛丛没胸高的芒草。突然间,五六个割草的汉子从草丛中爬了出来,惊异地望着我。连我自己也觉得自己爬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我旋即下了山。这是沉寂的去冬岁暮的事。
  前些时候.我和武野藤介也登上了后边那座枯草山。看似慢坡的斜面,才爬上去就发现非常陡峭。望望几乎要滑落的脚,然后把视线移向山谷对面的山腰,不禁感到那边松林的树梢像是一股极其可怕的力量,向我逼将过来。上山倒很顺当,可一下山,胆小的藤介就站住迈不开脚步了。
  我恍如这时候的杉林一样,面对着重山、天空和溪流,我的直观时不时地猛然打开了我的心摩。我吃惊,伫立在那里,只觉得自己已经溶化在大自然之中。枝头茶上低垂的花,我感到深邃的静谧,看得入迷。我发现白花太劳顿了,仿佛有一种病态。
  从这一带漫步走去,渺无人影,也看不到一户人家。岂止如此,有时连旅馆也只有我一人投宿。深夜二楼空无一人。猫儿在西洋式的房间里不停地叫。我站起来,走过去把房门打开。猫儿就跟在我的后头,闯进我的房间里来。它坐在我的膝上,一动不动。于是,猫儿的体臭扑鼻而来,钻进了我的脑门。我好像感到这是第一次体味到猫儿的臭气。
  “难道所谓孤独就像猫儿的体臭吗?”
  猫儿蓦地从我膝上站起来,神经质地把壁龛的柱子都挠破了。
  一个村庄是否只能有一只猫和一只狗呢?要是这样,这只猫和狗就见不着别的猫和狗而死去了。
  一条新路建成了。这条路在汤岛的嵯峨泽桥附近。从下田街道拐向世古瀑布那边,一直延伸到伊豆西海岸的松崎港。狭窄的松崎街变得宽阔了。路,一直修到世古的对面。
  四月六日,庆祝新路落成。一群参观安来节③的旅游者在別墅庭院里唱起歌来。
  庆祝日之前,春雨绵绵,今天却晴空万里。四月十三日那天,树干、树叶、屋顶、花儿、溪流,一处处的风物都承受着阳光的沐浴,灿烂夺目,艳美极了。
  
  ①东京都墨田区的一个地名。
  ②中河与一(1897一),日本小说家,曾与川端康成一起参加过新感觉派文学运动。
  ③安来节,亦称安乐节或夜须礼,每年四月十日举行的祭瘟神的镇花祭。
  叶渭渠译


  树与诗
  谷川俊太郎
  谷川俊太郎(1931一),日本诗人。主要诗集有《二十亿光年的孤独》、《在夜半的厨房中我想对你说》等。

  落叶松不变的耿直
  白桦树年轻的思想
  一一《山庄之三》

  诞生以来在东京住了五十余年的家宅位于杉并,庭园里的枥木、瑞香花、吊钟花和八角金盘等都是父亲那一代种下的,当庭园中的那些花木成为印象中的树木时,它们都不会涌上我的心头。
  从孩提时代起,除了战争期间,每年的夏天我都是在群马县高原上度过的。每当那里的树木映入眼帘时,我便觉得那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树木。父亲建起的小小家宅坐落在落叶松林中,与栗树、核桃树、榆树等杂木相接,近处还零星生长着白桦。
  生长在灰色火山岩浆石上的落叶松的根浅浅的,有三级台风立刻就会倒伏,但它没有一点畏惧台风的样子,向着天空伸展着笔挺的躯干。盛夏少有情趣的树木,初夏时的嫩叶和秋季时分的红叶却格外美丽,尤其是金黄色的小小落叶悄然无声源源不绝地飘落,我有过这样难得的体验。
  较之落叶松,白桦有着色调的魅力。剥去那美丽的树皮在幼小的心灵里被认为是天不怕的行为,比起现在的自然保护,在没有严厉斥责的昭和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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