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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屡次入院,他有时就让她去安慰要做检查或手术的更小的孩子。
萨姆像每次看见她笑时一样,觉得很难想象癌细胞正扩散到她的血液里。
小姑娘事实上患了一种严重的白血病。她已经接受过两次骨髓移植,每一次都出现了排斥反应。
“你考虑过我对你说的事吗? ”
“关于新的手术吗? ”
“是的。”
病情已经发展到如果不再尝试移植,癌细胞就将侵入到肝脏、脾脏,安吉拉就会死去的地步。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勇气,医生。还得再做一次化疗吗? ”
“是的,很不幸。另外还得再次把你转到无菌病房里。”
萨姆的一些同事认为不应该继续治疗了,最好的方法或许是让安吉拉平静地度过余生。她的肌体组织已经非常虚弱以致于新手术的成功率超不过百分之五。但是萨姆对她太投入了,以致于不希望失去她。
即使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试试,他想。
“我还要考虑一下,大夫。”
“当然。不着急。决定权在你。”
必须慢慢来。安吉拉勇敢但不坚强。
萨姆察看了白天的医疗记录卡并在上面签了字。他正要离开的时候,安吉拉叫住了他。
“等一下,医生。”
“什么事? ”
小姑娘在屏幕上点了一下,启动了打印机,打印出一幅奇怪的图画。萨姆曾鼓励她从事各种各样的艺术活动以便与疾病保持距离,一段时间以来,绘画缓解了安吉拉日常的忧愁。
她仔细地看她的作品,满意后把它递给萨姆。
“给你,我为你画的。”
他拿过画,惊奇地端详着。填满画纸的紫红色和赭石色的巨大漩涡让他想起费德丽卡的画作。就他所知,这是安吉拉第一次画有些抽象的东西。
他正要问画的是什么,又想起他的妻子讨厌被问到这样的问题,就改变了主意。
“谢谢,我把它挂在我的办公室里。”
他把画折起来放到大褂的口袋里。他知道她不喜欢人家的恭维所以就不说什么了。
“好好睡觉,”他只说了这句话就朝门外走去。
“我要死了,是不是? ”
他一下子在门口停住朝她转过身。安吉拉又问:“如果不给我做这个该死的移植,我就要死了吗? ”
他慢慢地朝她走过去并在床边坐下来。她看着他,目光里混合着蛮横和脆弱,而他也十分清楚,在她那挑战的神情后面隐藏着巨大的焦虑。
“是的,的确是这样,你有死的危险。”他承认道。
他停了几秒钟后又说:“但这不会发生。”
然后又说:“我向你保证。”
第五大道上的星巴克咖啡馆,十六时五十九分“请拿大杯牛奶咖啡,一块越橘松饼。”
“请稍等。”
朱丽叶一边给顾客拿食品,一边看着窗外:尽管雪从上午起就已经停了.但是寒冷和大风依然让城市处于麻木状态。
“给您。”
“谢谢。”
她瞟了一眼咖啡馆墙上的挂钟:再过一分钟她就下班了。
“一杯加奶的蒸馏咖啡、一瓶‘依云’矿泉水。”
“请稍等。”
最后一位顾客,最后一个工作日,两天后,再见啦纽约。
她把饮料递给一位无可挑剔的办公室女郎,那人没有道谢转身就走了。
每当朱丽叶在咖啡馆,在街上与这些纽约女人相遇的时候,她都好奇而嫉妒地看着她们。怎么能够抵御这些女人呢,她们有高大而苗条的身材,穿得像时装杂志里的模特,而且通晓所有法律法规? 她想到:她们拥有我所没有的一切,出类拔萃,健美的身材,自信……她们懂得镇定自若地说话,突出自己的长处,主导……
特别是,她们是有经济保障的人士,换句话说,她们有一份好工作以及相应的收入。
她走进更衣室,脱下工作服,然后回到咖啡馆的大厅;她有些失望,没有一个雇员在她临行前对她说句祝福的话。
她朝吧台那边打了一个手势,可人家的回答懒洋洋的。总是这种被忽视的感觉。
她最后一次穿过长长的大厅。就在她准备离去的时候,人口附近的一个声音用法语招呼她:“小姐! ”
朱丽叶抬头望去,一位头发花白,胡子仔细修剪过的男人坐在窗边的桌子前。尽管他已经上了年纪,但是他的外表仍透着一种威严。他的宽肩膀,高身量使得咖啡馆的桌椅成了儿童积木。年轻的法国女人认识这位顾客。
他常来这里,尤其是在夜深之时。当主管不在的时候,朱丽叶甚至好几次允许客人把他的黑背毛狗带进来。狗有个奇怪的名字:库乔(美国畅销书作家斯蒂芬·金的一部同名小说中狗的名字)。
“朱丽叶,我是来与您告别的。我想我知道您很快就要回法国了。”
“您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
“我听说了。”他只是这样说。
男人令她放心同时也令她害怕。这是一种古怪的感觉。
“我自作主张给您要了一杯热苹果酒。”他指着面前的一个高脚酒杯说。
朱丽叶还在发愣,因为这个男人似乎很了解她,可是她过去从来没有真正同他说过话。她觉得在他面前自己就像一本被翻开的书。
“您坐一会儿。”他提议。
她犹豫着,鼓足勇气看着他,但是在他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的敌意,只有深深的人性和极度疲倦的混合物,还有她难以描述的一股激情。
最后,她决定坐在他的对面,并喝了一口苹果酒。
男人知道这位年轻法国女人的活泼外表下隐藏着脆弱和优柔。
他真的不愿意惊吓她,可是他没有时间。他的生活错综复杂。他的劳动时间很长而他的任务并不总是令人愉快。于是,他直接切入正题。
“与您想的相反,您的人生并不失败……”
“为什么对我说这话? ”
“因为您每天早晨对着镜子都这么说。”
大吃一惊的朱丽叶明显地朝后退了一下。
“您怎么知道……? ”
但是男人没有让她说下去。
“这座城市非常冷酷。”他接着说。
“的确是。”朱丽叶同意,各家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人们尽管孤独却在相互倾轧。
“就是这样。”他摊开双臂回答说,“世界就像它本来的样子,而不像我们希望的那个样子:只是一个好人有好报的世界……”
男人停了几分钟后继续说:“但是您.朱丽叶.您是好人。有一天我还看见您给一位明摆着付不起钱的颐客服务……”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朱丽叶耸耸肩,反驳说。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同时也很了不起。没有什么是永远无足轻重的,可是我们并不总能正确领会自己行为的影响力。”
“您为什么对我说这番话? ”
“因为您在走之前必须意识到这点。”
“在回法国之前? ”
“朱丽叶,多保重。”他说着站起身,并没有真正回答提问。
“等等! ”她喊起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但她绝对应该拦住他。她在后面追着,遗憾的是男人已经出了咖啡馆。
转门附近有些没有清除的融雪,朱丽叶今天第三次滑跤。她朝后仰倒.勉强抓住了一个男人的胳膊,那人端着盘子正在找座位。遗憾的是,她把那个男人也一起拽倒了。两个人都倒在地上;衣服溅上了热咖啡。
瞧,这就是我! 只干蠢事的家伙,总希望有奥黛丽·赫本的优雅,可总是摔倒在阴沟边。
羞红了脸的她赶快站起来,礼貌地对客人道歉——狂怒的客人已经威胁要控告她——并冲出门外。
街上,曼哈顿已经恢复了惯有的疯狂。城市恢复拥挤,紧张起来。就在咖啡馆门前,扫雪车的噪音与车流的嗡嗡声混在一起。朱丽叶抓起她的眼镜,顺着北边,然后顺着老城方向张望。
但是男人已经无影无踪了。
与此同时,萨姆乘医院的电梯又上了四层楼来到808 病室前。
“晚上好,伦纳德。”
“请进,大夫。”
萨姆今晚最后看望的人确切说并不是他负责的病人。伦纳德·麦奎因是圣·马太医院资格最老的病号之一。去年夏季萨姆在一个夜班与他相遇。老麦奎因失眠到医院的楼顶平台乘凉,同时也偷着抽支香烟。这当然是明令禁止的事。再加上麦奎因患的是晚期肺癌。当萨姆在楼顶见到他的时候,识趣地未像训顽童一样训斥老头。他只是坐到他的身边,在夜晚的凉风中两个人讨论了好一会儿。此后萨姆经常过来了解伦纳德的情况,两个男人保持着相互的敬重。
“今天感觉怎么样? ”
麦奎因在床上欠了欠身放肆地说:“大夫.你懂什么呀? 人只有死到临头,才会这样生机勃勃。”
“伦纳德,你还没到这一步呢。”
“大夫,别操心了,我很清楚我快走到头了。”
就像要证明他言之有据,他长时间地咳嗽起来,这是病情恶化的征兆。
萨姆扶他坐上一把轮椅,把他推到窗前。
麦奎因的咳嗽停了下来。他就像个精神恍惚的人端详着延伸在脚下的城市:医院位于东河边上,由大理石、玻璃、钢铁建造的联合国大厦就矗立在眼前。
“大夫.您还是独身吗? ”
“还是鳏夫.伦纳德,这不是一回事。”
“你知道你需要什么:和女人上床。我相信这会让你好受一些。在你这个年纪.那玩意儿老不用可不好,如果你知道我所说的是什么……”
萨姆忍不住微笑起来。
“其实.我认为没必要对我讲得一清二楚。””大夫.此话当真.你的生活中需要一个人。”
萨姆叹了一口气。
“现在还太早。对费德丽卡的回忆……”
但是麦奎因打断了他的话:“大夫,恕我直言,你那些关于费德丽卡的话让我听腻了。我结过三次婚,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你一生中真心地爱过一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