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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二十二辑)-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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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历史老师是个和蔼的老太太,她找周一凡谈了几次话,夸奖了他的才华,要他
好好温课,将来进了大学再去好好研究历史。周一凡对老太太很感激,但他做起历
史试卷来还是会忍不住地要卖弄他的课外知识,成绩当然高不了。更为糟糕的是他
的作文,他的议论文的结论总是与一般正常的结论相反,这分明是哗众取宠的表现。
而他的记叙文总是真实不起来,他写的那些事情,一看就知道是虚构的。即便是
《记我最喜欢的人》这样的题目,他也要写出一个莫须有的怪人来。老师们对高智
商的周一凡寄予了厚望,指望他考上名牌大学,为学校争光,见他这副神神道道的
样子,真是无法可想。班主任到周一凡家去家访,把周一凡的学习情况跟他母亲谈
了。

    我不知道老师家访时周一凡的母亲是如何反应的,但许多年以后再看周一凡的
这小半生,我想老师的这次家访算得上是周一凡人生中的一个转折点。正是从这一
天开始,周一凡一直饱受宠爱的生涯发生了逆转。那天晚上,周一凡的母亲到我家
来,对我妈哭诉了周一凡的表现,她说一定是周一凡的老子做了孽,才让她有了两
个没出息的儿子。我妈也陪她一同哭,他妈的声音尖一些,我妈的声音粗一些,一
个女高音,一个女中音,此起彼伏,当真是声振林木响遏行云。起初我被这种二重
哭弄得屏气禁声心有戚戚焉,后来则觉得她们有些小题大作了,好像周一凡的谎言
当真是弥天大流,只要他一张嘴,天马上就会场下来似的。周一凡的母亲在哭诉的
过程中不时地会说“怎么办呢怎么办呢”,而我妈则总是接以一个字:“打”。怎
么办呢怎么办呢打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打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打打打,后来她们说话声
中的水音逐渐少了,而火气却渐显,听得出周一凡的母亲准备化悲痛为力量了。这
时沉默了许久的我父亲对这两个女人的方针提出了质疑,他认为打不是教育孩子的
好方法,这么大的孩子,是很要面子的,打起来太难看了,还是应当以攻心为主。
但两个怒火万丈的女人根本听不进我父亲的劝告,我母亲在造周一凡的母亲出门时
还说:“打,狠狠地打,你打不动,或下不了手,就来喊我,我去帮你打。”

    其实周一凡的母亲经常对周一凡进行体罚,只是在她和周一凡的父亲离婚后和
周一凡有点相依为命的意思,不太舍得打周一凡,但周一凡说谎成性,丝毫不体谅
她望子成龙的苦心,很丢她的面子,恨铁不成钢,只好动用武力敲打周一凡。有一
天我见周一凡的半个脸肿得老高,问他怎么回事,周一凡说,晚上起来撒尿,跌了
个跟头,我说:“难怪,你腿不好,跌跟头是正常的。”他没答理我,倚在朝阳的
墙上,挤着两只大眼睛,像是要说什么的样子,又半天说不出什么来。因为脸肿的
缘故,他挤眼睛的动作较之往常要迟缓得多,神情却有了一些受了敌人的严刑拷打
却绝不屈服的坚毅。许多同学见他这样,都离他远远的。我发觉他有时会自言自语
些什么,或者,盯着远处那些叽叽喳喳的女生,孤傲而又洒脱地吹几声口哨。

    许多事情有了第一回后往往就舍有第二回第三回,很快地成为习惯,动手打人
也是如此,周一凡的母亲打周一凡就是这样的。据周一凡对我说,他母亲打他的周
期越来越短,而且越来越没有理由,经常在他并没有说谎的情况下就扇他的耳光。
刚开始时,挨打的周一凡哭,打人的周一凡母亲也哭,后来挨打的周一凡的抗击打
能力日渐增强,挨打之后不再哭了,而打人的周一凡母亲却哭得越发的伤心了。周
一凡对我分析说,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一是周一凡挨打不哭周一凡的母亲打不出
效果来了,二是周一凡说谎的毛病并没有能够得到根治。

    春天的时候,我们去一家远在郊区的药材培植场劳动,路上都要经过监狱的后
门。监狱的后门外是很大的一片农田,下午我们回家经过那里时能看到不少犯人在
田里劳动。犯人们一律地剃了光头,有的犯人的手脚还挂了铁链,走起来哗啷哗啷
地响,周一凡说这些都是重刑犯人,他说周一清就是个重犯。我说你哥也是,没事
去拦什么火车,真是吃饱了撑的。周一凡说:“不知怎么搞的,我也有拦火车的想
法。我家人可能遗传上有问题。”我说:“我看也差不多,这叫螳臂挡车自不量力。
不过,你要是被手铐脚镣挂起来恐怕会吃不消的。”周一凡悲愤地用拳头捶打他的
那条环腿说:“要不是这条腿!要不是这条腿!”好像是他的环腿影响了他拦火车
的行动,因为他的坏腿不堪脚镣的重负,其实他根本没这个胆,我毫不客气地指出
了他的谎话,我一向都是这么做的。周一凡沉默了一会,对我说前不久他妈在抽他
嘴巴时因为用力过猛把自己的右手无名指给打骨折了,等他妈的手好了以后,他要
去外地监狱看望周一清。

    我当然以为周一凡只是随嘴说说而已。却没想到这回他说到做到了。大概两个
多月之后,周一凡的母亲丧魂落魄地跑到我家来告诉我们,周一凡失踪了。我母亲
故作镇定地问周一凡母亲是不是打了周一凡,周一凡的母亲说是的,他又说谎了。
我母亲对我父亲说,去,到一凡的老子那里去看看,百分之百到他那里去了。我父
亲急忙去找,回来说一凡没有去过。我母亲说,我知道了,你回家看着钱有没有少,
钱要是少了的话那他百分之百是带了钱出走了。听我母亲这一说,周一凡的妈立刻
双腿一软,像一堆烂泥似地瘫在了地上。我父亲说,跟你们讲小孩大了不能打,会
打出问题来的,看见没有,出问题了吧。我父亲一说话我母亲立刻让我父亲闭嘴,
她说:“打就要打到位,打得他怕,打得不清不楚的只能增长他的歪风邪气。走!
我去帮你把这个孽种抓回来,看他能跑出我这如来佛的手掌心!”她们一起去了周
一凡家,经过查点,果然发现少了十块钱。我母亲说:“好了,你放心好了,用不
着去找,两天以后一凡自己就会回来,这一点钱他跑不了多远。”见周一凡的母亲
将信将疑,我母亲说:“你这个小儿子我还不了解,除了撒谎,他连要饭的本事都
没有。”

    两天过后,周一凡还没有回家,大人们都有些慌张失措了,我也非常为周一凡
担心。在我母亲决定到公安局报案时,我说,周一凡可能去看周一清了。周一凡的
母亲想了想,说,有可能,前些天他老是打听周一清的事。

    次日一大早,我母亲和周一凡母亲就去了周一清所在的劳改农场,临走前我妈
问我怎么会说周一凡去找周一清了。我说,我也只是说有可能,周一凡说过这个世
界上只有周一清一个人爱他。都是神经病!我妈骂了一句,也不知她骂的是谁。

    周一凡被押回时已经是形销骨立了。我到他家看他时他正在狠吞虎咽地吃烧鸡。
旁边的众人都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吃,满屋只听得他的嘴响,喉咙响,肠子响,屁响。
待他吃完一只鸡歪在椅子上后,我妈疾言厉色道:“还跑吧?”“不跑了。”“还
撒谎吧?”“不撒谎了。”“再跑,再撒谎,”我妈指着窗外院子里的一棵老合欢
树说,“我就把你吊在树上打,饿你三天三夜!”

    周一凡离家出走了三天三夜,他到了周一清劳改农场所在的县城,但没能见着
周一清,不过,此次出走倒给周一凡带来了不少吹牛的资本,在此后的十来天中,
他每天都要向我讲述他这三天中的经历,其惊险与刺激,比之克里斯蒂的侦探小说
毫不逊色。小别数日,在没有周一凡牛皮陪伴的日子里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空虚,
让我觉得生活是那么的没有光彩,所以,在周一凡口沫四溅地讲述时,我没有像往
常那样戳穿他,而聪明的周一凡也渐渐意识到了这种空前的宽松,意识到了他的牛
皮不能自圆其说漏洞百出,他有些不好意思,说:“你说我哥哥会死在监狱里吗?”
我说不会,监狱里有饭吃。周一凡说:“如果我被押到监狱里的话,我肯定会死在
那里的。我在县城车站时,身上已经一分钱都没有了,我躺在车站候车室里,看到
别人在吃东西,我饿得不行了,真想把自己的舌头吃下去。”我说:“你把舌头吃
了,将来要吹牛逼拿什么吹呢?对了,你不是会吹吗,吹两个牛人家不就会给你东
西吃了吗?”周一凡懊丧地说:“唉,平时吹得云山雾罩的,关键的时候倒瘪了。”
我说:“你也不要泄气,什么事做到高境界都不容易。”听我这样说,周一凡面露
感激之色。

    进入高三以后,班里哪些同学有希望考上大学哪些同学没有希望越来越明朗了。
成绩好的同学是老师的宠儿,根据各人的特长被组成各种提高班,给他们开小灶。
高考根本没指望的那些同学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他们把精力都用在了男女约会上。
总之,这两类人都活得兴高采烈不亦乐乎。比较尴尬的是我和周一凡这样一类人—
—考上大学的可能不能说完全没有,但很小很小。老师视我们为鸡肋,食之无味,
弃之可惜。学习拔尖的同学用傲慢不屑的眼光看我们,落后分子们则对我们极尽讽
刺挖苦之能事。我们三面讨好,三面受冷遇,心思复杂,不知路在何方。我父母对
我的学习一向有点漠不关心,周一凡所受和待遇就大不一样了,他说他妈每天都要
让他读书读到晚上十一点,几点到几点学数学,几点到几点读英语,几点到几点背
历史,几点到几点吃银耳鸡蛋羹,几点到几点到院子里锻炼身体——他妈在合欢树
上挂了一副吊环——都有严格的规定。然而这些举措对提高周一凡的学习成绩毫无
作用,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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