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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二十二辑)-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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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像个冷冻过的人。他没有看她一眼,也没有和她说一句话,就自斟自饮起来,
而她在心底酝酿了许久的话也在那种沉默中跑得无影无踪。她想也许他是对的,说
什么话都显多余,只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吃完饭,拾掇完毕。他们一起进卧室,他走在前面,她跟在他后面。他突然转
过身来,她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转过身来,更没有想到他会用那么一种陌生而严厉的
眼光看她(不,好像并没有看她,只是虚虚地看),并说出那样的话。

    “你们弄了几次?!”

    她目瞪口呆,在刹那间回不过神来。她后来想,一定是她脸上淡淡的红晕毁坏
了她,从他进屋门的那一刻起,她脸上的红晕就暴露了一切,一定是的!她从来都
是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那一层盖过一层的红晕即便在暗夜里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她上床,希望在同一个温暖的被窝底下一切都会冰释。可是他把枕头搬到另一头,
用脚冲着她渴望理解和火热的心。

    是啊,她后来想起,丈夫的眼神里不仅有陌生有严厉,更有一种怀疑厌恶;他
虚虚看着的,并不是她的脸,而是他以往常常用着的那个东西;他一定以为,这个
东西如今被玷污了,已不再属于他了……

    她的愧疚感很真实,她的悔罪心理也很真实,她小心翼翼,相信一切都会恢复
原样。可是什么都没恢复,他却死了。丈夫死了,她似乎比他活着的时候更了解他
一些,她相信即使没有脸上的红晕,丈夫也会这样;而她以为他所有的那种厌恶更
多的并不是指向她,而是指向他自己。

    那一天她和红嘴四目相对,在一刹那,都明白彼此在对方心目中的位置。她渴
望他抓住她,不要放手。他似乎明白她的心意,一把拽住了她搁在窗台上的一只手。
她的手触到了他的脸颊、下巴,他的滚热的像灶堂柴火喷薄的嘴后,那么新鲜年轻,
柔腻光滑,仿佛还散发出儿子身上的那种奶气,又那么坚硬成熟,她看到地呆愣了
一下,仿佛偷情的男女,当场被人逮住。她把手抽回去,关上窗户,拉上窗帘。她
现在可以回答丈夫的话了,不是一次,也不是两次,也许五次、六次,也许更多,
不,在她的曾经想竭力忘却的印象里。那两个被丈夫精心计算好了的晚上,他那么
贪婪,几乎就没有脱离过她的身体。

    那一回父亲胃大出血住院治疗,病情基本稳定了,体力精力也有所恢复,足以
能说许多话而不至太累。而病房那种特有的气味、响动——那种让一个上了年纪的
病人万分憋闷、恐惧的氛围足以让他说出些他肌体健康时以为能永远守住的秘密。
而且,这也是极其重要的一点,那天我带着我公开的第三任男友去见他,原意本来
是想逗老爷子开心,让他快快好起来。这些年来,他为我的事确实都恼白了头发,
过去他曾反对过姐姐的婚姻,如今却把他们当成楷模,要我好好向他们学习。父亲
总是为我焦急并可怜我,在他心里,爱情和婚姻总是混为一谈,如果我说我要享受
爱情但不要婚姻——诸如此类的话,他一定以为我是个怪物。但我从来不在他面前
暴露我的观点,假如我又和一任男友分手,他来怪我,我要么学西方人的模样,耸
耸肩,摊开手,那意思是说:人家不要我了,我又有什么办法。或者,放几个鼻屁,
那意思也很明显:我和他拜拜,是我手头有更好的人选。

    其实,我没结婚的理由很简单:害怕晚上翻身时碰到男人的大腿。但这并非说
明我否认前辈们的婚姻,反之,我敬佩他们,颂扬他们,虽然有时候我也说他们傻,
但他们傻得可爱。当然,这话题似乎扯远了。还是回到父亲的故事。

    是从说胃病开始的,他说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同的发病率最高,什么胃溃疡、
冒出血、胃癌……真是五花八门,时不时就可以听说这个人胃切除了五分之四那个
人只有靠啤酒维持生命。在那个年代里,柳镇虽说饿死的人不多,但吃糠咽菜吃观
音上的还是大有人在。频仍的饥馑和粗粮而不规律的饮食侵蚀损伤娇嫩的胃壁那真
是最自然不过的事。可父亲的老胃病却不是因为饥饿而是因为吃得过撑造成的。所
以父亲说他若是死于胃什么病也是个幸福的饱鬼。

    师傅去世以后,柳镇突遇大饥荒,没有米,没有油,却有许多胡萝卜白萝卜,
一般人家都拿这个充饥,一时间柳镇上空充盈了这种气味,风刮不走,雨淋不散,
吃久了,柳镇人就变得晕晕乎乎,一闻到这种味就呕吐的人连男人里头都有,好好
地走着路,突然就弯腰在路边大吐特吐起来,那情景就像妇女害喜似的,非常丢人。
大米一个劳力一月两斤,没有猪肉。孩子多的人家,过年时把大头菜切成大块放锅
里煮,安慰孩子们说这便是大肥肉,吃的时候把它当成大肥肉来享受。碾米厂门口
派了人来站岗,就是头发丝里携带出一粒米也要被搜出来。碾米的吃不饱饭,织布
的穿不暖农,父亲说没经历过的确实再有想象力也想象不出来那种情景。那年冬天
又特别冷,雪花飘起来没完没了,屋檐的冰柱子来不及化掉又被裹上一层,像裹绷
带似的,一层又一层,上粗下尖,晶莹剔透,像倒长竹笋倒挂金钟,可惜不能当饭
吃。饥饿加上寒冷,他和师兄都脸发青,走路摇摇晃晃。后来红嘴不知从哪里拿来
一日破锅,放在内天井屋檐下,生起了炭火。顶上架几根铁条,铁条上就常烤起了
他们的湿鞋湿衣。后来他又拿来一个搪瓷茶缸,在里面丢进一些碎米粒屑子,加点
水,偷偷煨在火钵里。怕人来发现,怕香味溢出,总是煨得半生不熟。吃又不能公
开吃,总是囫囵吞枣。红嘴又总是让父亲多吃些,说他正在长身体。父亲的胃病就
这样得下了。

    那时候元霄已经长到一岁多,会扶住墙沿走路了。幸亏师母多年来有些积蓄,
又有点抚恤金,所以他们娘俩倒不必顿顿吃胡萝卜。父亲在心底里一直把女人看成
自己的母亲,把元霄看成自己的亲弟弟,常把他跨在肩上,驭在背上,捉个麻雀知
了蛐蛐给他玩。有时候迷离惝恍,仿佛那孩子就是自己,而自己倒成了那孩子的父
亲或者兄长。总之,他对元宵有一种深切同情,在自己的思想里,是一定要让他享
受父亲般的关爱,从而报答师傅师母对他的恩情。柳镇人见了这般情景都说万成是
个有良心的好孩子,他师傅不枉当一回师傅,他在地下有知,也该笑出声来了。

    可是就在这时,经堂发生了一场意料不到的灾难:女人所有的积蓄被洗劫一空。
而且这事发生在大白天,那天是清明节,女人一大早带着元霄上街买了香火,就往
墓地去了。回来的时候见大门开着,卧房的门虚掩着,她放钱的抽屉被撬开了。

    女人后来说这事都怪她自己,她那天也许就没有锁门,心里装满了事,当然是
要顾头不顾尾的。可是生存就成了问题,这时候紧跟着就发生了红嘴偷窃大米的事,
并且被逮住了。

    红嘴始终也不明白为什么女人轻轻的一句话就把他推到了千里之外,而他自己
竟然这么惟命是从,心里充满敬畏与恐惧。那天晚上,黑色大衣突出在暗夜里,遮
黑他双眼,他听任女人把手缩回去,有些失魂落魄;女人的体香,婴孩身上的奶味,
浓浓地从窗口飘逸出来,刚刚陶醉了他的;他眼睁睁看着她关上窗户,拉严窗帘,
他听到插销发出咔哒一声落到实处,仿佛他的心也随着这一声被锁到那死洞里,死
洞紧巴巴黑沉沉阴森森,他的心和身子配合默契地一起疼痛起来。

    他这时候仿佛才明白,那件黑色大衣似乎有比女人的声明更加威严的成份,不,
也许在今后的岁月中,他可以感化女人,可以讨得孩子的喜欢,可是那件黑色大衣,
那件黑色大衣将永远凌驾于他之上,做永远的赢家。

    红嘴只能把唏嘘慨叹留在心里,留在暗夜,把对那母子的爱意留在想象中去实
行。他常常仰望上苍,请问它:明明是自己的儿子为什么却不敢不能去认,哪怕亲
自去看着抱抱以表达自己对她对儿子的真实心情也不行,为什么?他有时通过万成,
给她捎一些吃的用的;有时悄悄把东西放在经堂门口。他给这个不能相认的儿子缔
结制作一些小玩意,比如用荆条编成的鸟笼子、用竹段削成的小碗小勺,用竹叶竹
篾制成的假蜻蜓。有时到湄溪笼个虾网个鱼,自己总舍不得吃,让师弟趁新鲜送去,
并总加上这么一句:“别提我。”

    “对她究竟算不算是他的女人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有一段时间,几乎把脑子
都用在这个问题上,他想来想去,掂来掂去,可是越想越糊涂,越掂越掂不出女人
的分量和他自己的分量。说她是他的女人吧,这是事实,勿庸质疑的事实,从见她
面的一瞬间,他就怦然心动,感到她就是属于那种他这辈子要爱要宠的女人。其实
在此之前他对女人并没有模式,事实上在他二十多年的生命中他除了认识一个母亲
外并不认识其它任何类型的女人,他隐隐知道的就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找像母亲那
样的女人,但究竟是怎样的女人,他在见到师母之前是一无所知的。他也明白,在
师母见到他的一瞬间,他也并没有因为外表的一点缺陷而影响她对他的赞赏,而且,
这也是最重要的,从一开始,她便把他当作一个成熟的男人(而不是像对待万成似
的,当作一个孩子一般)看待。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和她之间并没有因为年龄的悬
殊而成为两代人,反倒师傅像是他们的长辈,而他和她是同龄人似的。

    当然,尽管如此,她在他心目中并不能够降到和他一样的位置,她凌驾于柳镇
所有女人之上。他甚至想,以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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