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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车,往家走的时候,失落感夜雾一般袭来。我仰头看天,大半个月亮就像
影子。
我已经爱上她了。吴越,我错了。
刚回去就接到老头子的电话。“儿子你回去啦?”
“这还用问吗老汉儿?”我没好气,“你往哪儿打的电话?”
“你回去了就好,儿子。母子两个在干什么?”
“在教画画。”
“那好。我给我儿说两句。儿子,那个吴小姐可不敢深交哇。不敢。”老头是
陕西人,不敢是不该、不能的意思,但含义丰富些。
“咋的了?老汉儿。你跟人家一起吃个饭,结论就出来了?”
“你老子我是啥样人?”离休前他管了几十年的人,“瞄一眼我就能看出这人
的过去、现在和将来。”
“那你说说。”
“这人是朵交际花。”
“嗨——你见没见过交际花噢!”真的,凭你老那尊容,交际花一见就谢了。
“我儿莫以为交际花就是电影里那珠光宝气的样子。真正的交际花不妖精的,
还有些人格上的魅力,不一定很漂亮,但很能往男人心里钻。你到时候离不了,儿
子!”
我没开腔。我已经离不了了,吴越!只是,老头子居然还懂得这些,说明他守
着我那美丽的母亲仍不安分,至少心思不安分。
“你要珍惜你的家庭,儿子!现在像王静那样的年轻媳妇,那样贤惠的,不多
噢。”
“我听见了。老汉儿作放心。”
我挂了电话,就去看母子俩。我温存地抚摸着我妻的肩头,看着儿子的画。我
说然然(儿子叫泰然),你空中的飞鸟怎么是躺着的?“你见过躺着飞的鸟吗?”
儿子头也不抬,说:“躺着飞省劲些。你在水里不也一样吗?”
他妈的!我笑起来。
王静说不要扼杀想象力。“没见过的就不能画吗?”
我幸福地离开,到客厅打开电视。我决定忘掉吴越。
电话响了,是跳操者。“找王静。”她说。
“找她干什么?有话跟我说。”我同她一直挺随便。
“滚开!喊她来。”
“是不是又要来我们家住啊?”
“怎么,不欢迎?”
“求之不得。你就睡我另一边吧!”
“滚开!下流!”
“小心点啊,妹儿!你要遭杀!”
“杀我的人没生出来。”
跳操者的丈夫是银行干部,收入挺不错,很顾家,但其貌不扬,人也少情趣。
我曾问王静,跳操者的情人是谁,她不肯说。我说你打掩护,以后出了问题你
有责任。
她说你们男人打这种掩护,历时数百年,简直一整套了。
下面是一则外国幽默。
琼斯回来,下飞机后并未回家,称今夜在朋友家。
琼斯太大打电报给他所有的朋友,问琼斯昨夜在你家吗?
所有的回电:是,在我家。
女性在觉醒;换言之女性自主意识在增强。
公正地说这是公平的。
我只是可怜跳操者那个小家。那是个幸福的小家,同我家一样。
奇怪的是过去有那么多畸形家庭,外遇却少;而现今去外遇的,多半是和谐家
庭中人物。
王静来接了电话。时间很长。我问是否又同上次一样,我们得向全世界证明,
她今夜住在我们家,“而且所有电话,都由我来接?”
王静叹口气,说泰阳,我也说了她,但我们不能出卖她。“情人间的事,注定
长不了的。我们要保护她的家庭。”
王静有个理论:情人之间无硬件。即没有法律保护,没有共同的血脉——孩子,
没有社会的认可及亲友,甚至没有公开相处的权利和条件。这些都是“夫妻硬件”。
情人之间只有软件:兴趣及性趣。而这两趣的维持都不可能太长。
王静还有个理论:情人程序有限论。情人程序之常规为:给名片、打电话、吃
饭、上床、分手。
对此我非常吃惊。“你怎么知道这些的?莫非你已体验再三?”
王静说真是这样,我才不会开口呢!我是白痴吗?
她说是从跳操者那里知道的。“她一直没断过情人。她说找新情人是为了医治
旧情人带给她的创伤。”
就是说,只有情人才能治情殇。不错。但这样一来,不是陷入一种循环了吗?
与吸毒何异?
我突然想起了那个杀死了情人的女人——那个由我亲手创造的女人。我一阵不
安。我说喂王静我今天在石桥大书店见了两本我的《无证据谋杀》,我想把它们买
了。
“为什么?让书店里多一个品种不好吗?”
我笑起来,说跳操者这样地找情人,总有一天不是情人杀了她,就是她杀了情
人。“我可不愿教会别人一种无证据杀人的方法。”
“你太高估自己了吧?谁会注意到你的书?一个自命不凡的无名小卒!”
次日我打电话给吴越,想向她道歉。但是不行,谈工作可以,一谈别的她就说:
“没有关系,我没生气。再见。”然后就挂了电话。
这就是电话的局限:它开始既简单,结束也容易。
这天下午,我买一支名贵的黑色郁金香,装在很考究的纸盒里,守候在她公司
的门口。
她出来了。她瘦了,憔悴而忧郁。我一阵心酸,深深自责。
她看到了我,点点头,然后很自然地走她的路。这自然恰恰让我看到一种不自
然:她一直在等着我。
我赶上去,与她并肩而行。我说我伤害了你,但我要有一种了结;我最后见你
一面,向你道歉,然后决不再打扰。
这是半真半假。如果这悲壮的最后通牒能够打动她,那我会真的做下去,我要
好好爱她。如果就这样也不行了,我也不愿再拖泥带水。一个男人,娘们儿似的,
娘们儿也看不起。
我说:“个人情感,也不要妨碍了工作。从明天起,鲜花足履净广告,请贵公
司另外派人与敝公司洽谈,就不劳吴助理亲临现场了。”
她将头猛地扭了过去。我只能看到她的肩头在轻轻颤动。我不免疑惑。我突然
绕到她那一边……刹那间幸福来到我心间:她在偷偷地笑。
她凶狠地掐了我一下。“龟公司!鳖公司!不是乌龟就是王八!你是个啥东西
哟!”
我绑架似的将她抱过路边的金马车茶坊。
她落座时还勉勉强强的,当她对付应小姐说要一盘炸薯条时,我心知风雨已经
过去。
我说妹妹那天我伤害了你,不是我对你的人格有什么看法,是我心里充满了醋
意。一个人只要心中有爱,就要疑神疑鬼,莫名其妙地吃假想敌的醋。
“你的假想敌是谁?”
“你所有的异性生意伙伴。”
她叹了口气。“泰阳你这样会活得很累,还把别人也弄得很累。”
我也叹了口气。这时有手机响,她将挎包提了过来。
“你有手机了?”
“公司配备的。”原来她才到那里不久,刚刚试用合格。
这下我明白她为啥主动向老板提出“风险广告”的设想了。她必须出色地工作。
我又是一阵歉疚。
她打完电话后我将那支黑色郁金香递给了她。看得出她很高兴,但她说哟你这
一套很熟呃,“你给多少女人送过郁金香?”
我说这是第一欢。她不信。我发毒誓:“如果我说的是假话,一出这门就出车
祸。”
她伸手来捂我的嘴。我一直将这手按在我嘴上。
我回去时王静说老汉儿打电话找你。
我打过去,老汉儿说:“我儿莫事了早一点回家。我就是问问你回了没有。”
“业务上的事,拖晚了。”
“我儿莫要同女的单独吃饭。尽量地不要。”
“你咋晓得我在同女的吃饭哩?”我大吃一惊,然而嘴硬。
“现在的事情,都是吃饭拖晚了。没有啥事情比吃饭更拖时间。也没有个啥饭
比一男一女更拖时间。”
我更吃惊了。神了,鬼老汉儿,“(口也)老汉儿,”我笑起来,“好像你很精
通这一套呢!叫我妈来!你这个搅女人的老手!”
“哎呀我的娃你莫胡闹。”老汉儿急了,陕西腔越加本色,“这是害怕你这个
家庭!”
“没的事。你儿我在外轰轰烈烈,家庭安定团结。”我拍着胸膛。我逗他。
老汉更急了。“我的娃,莫做那样的美梦了!我说,我说……你媳妇贤惠是贤
惠,并不糊涂噢!她精细得很哩!”
“老汉儿你放心。男人是有了钱才变坏的嘛,我的公司才起步我还没有钱嘛。”
“但是我儿容易动感情,我晓得你这德行,你从小就是这德行。”
“人要动感情那有什么办法?”
“所以要早一点防着。动了感情那就很痛苦。谁动感情谁输掉啊!”
“老汉儿你输给谁了?”我笑起来。
“我儿莫打岔了。我跟你说,以前是男人要疯,只是女人不敢疯,所以疯不起
来;现在是女人也敢疯了,还更疯,所以现在要疯起来了。要疯得血淋淋的,每个
人都伤得很重才算事。所以要早一点防备。我儿你的心一定要安静。你各方面都不
错了,上帝是很宠爱你的,你一定要满足。啊?”
“我记下了。我听你的话。”我放了电话。爸爸说得对。
我去到孩子房间。王静正教儿子画画,确切地说是在欣赏孩子的创作。原来小
子准备参加全国少儿美术大赛,主题是人与自然。小子正画的这一幅叫《我们爱小
鸟》(暂名)。画面上的鸟儿还是躺着飞,天空非常晴朗,不,是清朗,因为没有
污染。孩子们在水里也躺着,这个虽可理解为仰泳,但姿态同鸟儿一样,所以感觉
是人在向飞鸟学习。
“哟,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