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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江白?”
他听出了她的欢欣和兴奋,还听出了她急促的喘气声。
她很高兴。这说明几天内她虽没有打电话来,却一直在等待他的电话。
“是我,”他说,忽然想逗她一句,“你没穿鞋就跑下来了吧?”
他的话让她咯咯地笑起来。
“我说你坏嘛!……都这么晚了才来电话,不是生病了吧?”
真是女人!江白心里那点高涨的愉快落下去了。
“没生病。我们要写论文了。在图书馆里借不到书,我想明天到你那里借几本书,能答应吗?”
他感觉到她沉吟了一下。
“私人图书馆的藏书一般不外借。不过你是个例外。”她很郑重地说。
她的态度略微让他有点惊奇。
“这么说我没有被干脆拒绝?”
“就算吧。”
“谢谢馆长小姐。你明晚在家吗?”
“我明天一天都在家,你早上就可以来。”
“早上来不了,上午还有课呢。”
“那就下午,一吃过午饭就来。”
“……。”
“不吃午饭来也行,我这里管饭。”
“那得请假,还得撒谎。”
“就撒一个吧。”
她显得那么迫切地想跟他见面,声音也重新变得又娇柔和又愉快了。
江白正在想:我要编一个什么理由才能拿到假条呢?
“你怎么啦?听到我的话了吗?”
“哦,听到了。我吃过午饭就去。”他下了决心。
“那好,我等你。再见。”
“再见!”
她先挂了电话。江白沉思着,放下话筒时已想好了一个主意:就对区队长说,老爷子从家里来了,住在市中心,晚上就走。总不能不让父子们见一面吧?再说下午也没有课。
就这么办。
回头望,那个一脸诡秘让他不止一次地生疑的老家伙又在盯着他。
“大叔,我身上有金矿吗?”他走过去,问老头。
老头被他问得一愣。“什么?”
“你这么一次次地盯着我看,是不是在我身上发现了金矿?”
说完他就有点后悔:以后还要到这里打电话的,得罪了老头你还想不想……但老头并没有生气,老头忽然咧咧嘴笑了。
“你身上没有金矿。怎么,我看得你不自在了吗?”
他又一次想到了那句话:走进这座军校,你会发现,就是一个最不起眼的人也会让你大吃一惊。
“对不起大叔,打扰了。我走了。”
“交费。你还没交费呢。”
江白交了两毛钱。
“可以走了吗?”
“走吧,门口有一盏路灯坏了,小心那个水坑。”
“谢谢大叔。”
假请得很顺利。第二天下午一点正,他揿响了栅栏门外的门铃。
木栅栏门没有关。他这样做,是不知道那个老潜艇兵和他的妻子是否在家。
海韵像一只花蝴蝶一样从小楼里飞出。
她径直冲过来,扑进他的怀里。
“别,”江白说,“让人看见,……我穿着军装哩!”
他已被她吻得喘不过气来了。
一分钟后她才放开了他。
“胆小鬼,让我想死了!……你瞧我这条裙子,好不好看?”
一条闪光蓝的百褶裙,上面印着一些红的和白的蔷薇花。
“乍一看很漂亮,其实不适合你。”江白挑剔地、半开玩笑地说。
姑娘的嘴噘起来。
“为什么?人家是专门穿给你看的,不会欣赏就算了!”
江白觉得自己过份了。
“好了好了,是很漂亮。……家里还有别人吗?”
“没有了,这下你胆大了吧,你可以为所欲为了!”她说。
他们牵着手进楼。海韵蹦蹦跳跳地走,完全被一种单纯的欢乐心境控制着。江白暗暗在心里感到惊奇:女人,真像书里说的那样,无论初见时多么矜持多么严肃的女人,一开始谈恋爱,就成了世界上头脑最简单的女人了。
他们在门厅里、在楼梯上、在二楼走廊里一次次紧紧搂抱,长长地接吻。
左边是海韵房间的门。门开着。右边是海山书房。
“是不是还要轻薄一番?”两个人都有点累了之后,她才放开一点他,用调笑的口吻问。
“不用了,今天主要是来借书。”江白。
“今天很规矩。”
“我们是军人。军人是有纪律的。”
她乜斜着眼睛,嘲弄地看他。
“那好,就算有纪律。……来吧。”
他把书房和两个藏书间的门全部打开,做了一个很大方的姿态。
“请吧,士官生同志,请在里面用功吧!”
三个房间都刚刚打扫过,书房的写字台上新增加了一盏古色古香的台灯。
“至少今天下午,海山图书馆向你免费开放。你可以在这里看书,写论文,但不准将书带走。另外,你从哪里取书,用完后还要放回到哪里去。”
“遵命。”江白说,一边将教授开的书单拿了出来,“不要夸口,也许你这里并没有我要找的书。”
海韵光洁的额头上微微皱出两道细纹。她接过书单,迅速浏览了一遍,那细纹就消失了,回头对他说:“你跟我来。你还真难不往我!”
她沿着书架走过去,一本一本地将书单上的书找出来。江白跟在后面,海韵拿到书,就放在他怀里。很快,他怀里就垒起了一大抱书。
“你先把它们放回去再来。”海韵命令式地对他说。
这一刻,她确实像个内行的、对馆藏图书了如指掌的图书馆管理员。
他一连在书房和藏书间跑了三趟,才将书单上的书全部找齐。让他震惊的是:她真地在那两个房间里找到了教授书单上开出的全部图书。
可以看出来,海韵自己也很高兴。
“如何?……交一个图书馆系的女朋友不后悔吧?我可以不谦虚的说,就是到了北京图书馆,也找不全所有这些书。”
“非常感谢。我对我能认识一位基本称职的图书馆长暗暗高兴。但我不想说出来。”江白说。
她笑了,露出洁白如碎玉的牙齿。
“你能暗暗高兴,我也十分满足。”
他们关上藏书间,回到书房里。海韵忽然想起了什么,飞快地跑出去。江白跟出来时,她已不见了踪影。
“海韵,你在哪里?”
“你叫什么?快来帮我!”一个声音从他头顶的一个什么地方传过来。
原来她上了阁楼。江白踏着藏书间旁边一道小小的不易发现的楼梯向上走,她已拖拉着一个不大的竹编的小书架出现在楼梯口了。
“接一下。”她说。
他接住那只竹书架。海韵顺楼梯小心地下来,两人将书架抬进书房,放在靠窗的写字台旁边。她喘着气,两颊红艳艳汗津津地,左眼角上还抹了一块灰,用一块手帕胡乱地擦着。
“辛苦辛苦,”江白看着她,意识到自己有些心疼了,“还有什么活儿,你指挥我干就行了。”
“把书架擦一擦,将这些要看的书全码在书架上,看时拿出来,不用时就放进去。没看完的夹上一张书签,不要折书页。看书时不要卷页,也不要在书上乱划。……一句话,要懂得爱惜书,别弄坏了。”她很认真地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你跟我来,先洗洗手再摸那些书。”
他跟她一起到楼下洗了手,她还认真地洗了脸,两个人才又一起走上来。
“好吧,干吧。”她在沙发上坐下,说,“是你要读书,不是我。”
江白仔细地擦拭了书架,将那些书一本本整齐地码放在上面。然后在写字台前的一把旧藤椅里坐下来,调整了一下坐姿。
“如何,可以读书了吗?”
“也就是凑合吧,”江白不想让她过份得意,“照你的条件,我也只能坐在这里读书、写论文了。”
“这样的条件你还不满意?”她说,“就差红袖添香了。”
说完她自己就后悔了,脸上的红云一直漫到白皙的脖颈后面。于是就故意将脸扭过去,看靠门口摆放的花架上的一盆红蔷薇。
江白没有笑她。此时,恰恰因为她的失言,他的心被感动了。
她的沉默被她误解了。突然,她站起来,跑到他身后,用拳头不停地擂打着他的背,笑出声来。
“你坏!……你在笑话我!……你不出声地笑!……”
江白终于笑了。
“你看你这人,别人正为你的一句话感动,你自己又把它破坏了!”
她又羞又急,脸红得更厉害了。
“你还在笑我!……叫你笑!叫你笑!”
那点感动已经消失了。由海韵的一句失言引起的欢笑和混乱又持续了一阵子,才平息下来。
“说实话我很满意,”江白后来对她说。在学校里,无论是教室、宿舍还是图书馆,都不可能有这样一个专门的书房供他独自享用。当然,最大的收获是他在海韵的图书馆里不费气力就找全了自己要读的书。“有这么一个工作环境,我要是写不好这篇论文,真应该惭愧,是不是?”
她惬意地笑了。
“我认为我应当受到表扬。……我的服务如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批评。”
“没有开水。……我一坐下看书,就想喝水。”
“你的毛病还不少哪。”她斜着眼睛娇嗔地望他一眼,“以前都是别人伺候我,今天我也开始伺候别人了。”
话虽是这么说,她还是很快下楼烧水去了。
等她提着一只大号热水瓶和两个茶杯回来,江白已翻开了第一本书。还没有想到要写论文,这些纸叶发黄的旧书本身就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海韵进来时,他正在翻阅那本1878年出版的英文的《海国图志》。
海韵给他倒水,在对面坐下来。
“不是这么读书。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读下去,读到毕业,也读不完这许多书。应当先就你要研究的课题大致划一个范围,在这个范围之内,哪些书应当粗读,哪些应当细粗,哪些虽应当细读却只能放到以后。你得有个计划。”
他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