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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的,我们开始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就连记忆也分成了两份,安儿是安儿,白云是白云,我们知道彼此的部分,但是那些记忆与自己无关。安儿是承担所有痛苦的记忆的,我有时会与他一起出现,为了让皇帝害怕。安儿是天真的,他真诚的爱着白云,因为安儿迟早会消失,当所有的苦难都结束的时候,安儿一定会消失。”
“白云是每当我要做残忍的事情的时候就会出来的那一个我,白云是个阴谋家,他会不计一切的算计着,伤害着别人活下去。所以白云有时还会羡慕安儿,安儿不用承担,安儿是快乐的。最痛苦的是我,我不知道自己又是谁,我想消失,可是——”
阿兰珠可以理解他的意思,长期的三个灵魂共用一个身体,已经让他迷失了自己,安儿,白云,谁才是真实,谁又是虚构。
让他如此痛苦的记忆,阿兰珠很想知道,但又害怕记忆的黑暗让她无法承受。
“你没有必要折磨自己,你就是宁王,安儿是你,白云也是你,你还是你,你一直都在,这就足够了。”
“那也只是因为你没有见过我的母亲,她是个魔女,她不是你们熟悉的宁王妃,她是个最可怕的女人。”
“我知道我不该恨她,她是把我带到这个世界的人,可是我不能不恨她,是她给了我这种命运,我必须要找到一个可以恨的人,我曾经以为那个人是皇帝,现在我知道,其实我真正应该恨的人是她。”
“她是个魔女,已经十五年了,她都已经死了十五年了,可我依旧无时无刻不感受到她的存在。她在对我说话,她在不停的对我说话。”
“听,她现在又在说了,她说:‘青晓,你是为了成为皇帝才来到这个世界的。你可以最后一无所有,但你一定要成为皇帝!’,我真得快疯了!我会被她逼疯的!”
“她每个时辰都跟在我身边,她总是对我说,我要成为皇帝,我是为了成为皇帝才活着的!她的声音是邪恶的,我即使捂住耳朵还是可以听见;她的身影是可怕的,我即使掩住眼睛也可以看见。那随时随地都会萦绕在我耳边的声音!那随时随地都会抱住我的手臂!”
“救我!只有你可以救我!你不能不管我,只有你可以,只有你可以把我从那个女人的身边救走!我是不能没有你的!”
无助的呼唤让她无法不动摇,抱住她的不是宁王,也不是白云,更不是安儿。
那是一个已经快被黑暗吞没的孩子,往昔的他,出现在她的眼前,那个任人欺凌的孩子,那个遍体鳞伤的孩子,这个孩子在祈求她的拥抱。
她是无法恨心拒绝的,祈求她,向她撒娇,对她哭泣的只是个七岁的孩子,一个受伤的孩子,哭泣着向母亲寻找温暖,祈求被她抱入怀中。
低沉的喘息在耳边,耳垂已经被濡湿了,似蝴蝶般柔软的吻不着痕迹的种在她的脖子上。
宁王的手指上附着魔法,凡是被他的手指抚过的地方都会泛起一种焦躁和快乐。
阿兰珠忍不住地回吻他。
他的身上的气味很温暖,在这个阴暗的宫殿里,他的呼吸似无形的铁索,将她锁住。
“不要扔下我,我已经没有可以爱的人了。”
无助的哀鸣从他的吻中逸出,柔软似水又坚决如铁,她痛苦的闭上眼睛,这一刻的她是无法推开他,下一刻的她便会成为他的同谋,可是她又怎么可以推开他!
一个快要落下悬崖的人祈求她伸手拉住,即使这个人在别人眼中是十恶不赦,可她还是爱他的,她是做不到的。
“我是真正的喜欢你的,我做过的事情也不完全是为了我自己。”
这是一句谎言,阿兰珠怎么会不知道这个人的口中根本就没有几句话是真的。可是——
从他口中说出的爱,即使是谎言也很醉人,已经看出这个男人的本性的她还是不自主地要相信他。
只要是他说的话,她都信,再荒唐的话她也会相信;如果已经连自己也不可能相信了,她会骗自己相信。因为他说他爱自己,不论是为什么,只要他承认爱着自己就足够了。
他的爱就是自己的一切!
她抱住他,体温隔着衣服传到彼此的身上,她又一次嗅到了那种浓郁的香味。
她抬起头:“你身上的香到底叫什么名字,真的很香。”
“这香是母亲的遗物,没有名字。”
也许是想到过去,他的声音低了下来。
“母亲生前调了这种香,用了从大秦国送来的花露,西域的安息香,没药,还有龙涎香和麝香,还有一种我忘记了名字的香草,就是用它们调出了这种香味。母亲原想把它命名为‘花前月下’,又觉得这名字太过女气。父亲的意思是叫它‘醉春宫’,最后也没有采用。一直到他们死,还是没给它命名。但我已经习惯了这种香味,只要嗅到这种香味,我就会记起他们。”
一个人的习惯是很难改变的,即使每每在身上熏上别的香味,但一直使用的味道却变成了体味,洗不掉了。
“我想我该走了,晓琳和烟云还在长宁宫,要是我一直不回去,她们一定会奇怪的。晓琳是无关紧要,可是烟云很精明,是要提防的。”
“这事等你想到已经就太晚了。晓琳和烟云的事情,莎莎已经去处理了,她会为你编个借口把她们送走的,你今天就是一晚上都不回去也有人过问的。”
宁王的声音里柔软又包含着慵懒。
“当初瑾妃安排你住在长宁宫还有一层考虑,从永央宫可以监看到长宁宫的一举一动。否则你想,到现在为止,你晚上出去为什么就没有人阻止,而且也没有人通报,更没有人敢对你的行为说闲话。”
阿兰珠这时才发现自己的确该感到奇怪。
以往她是可以轻易得讨到腰牌出宫,她以为这是特权,就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听了宁王的话才知道事情远没有外表看来那样的单纯了。
她出入皇宫的轻松也许是默许,更也许是一个阴谋。只有她,在皇宫的大棋盘上,只有她是痴痴傻傻的,外面的风云已经不知道变幻了多少,她却还是将自己困在爱的囚笼里自以为聪明!
自己果然只是个在身边的男人的手掌上跳舞的可怜人!
“到底宫中有多少人是听命于你的!上次你要我帮你除掉雨妃,是不是因为她发现了你的秘密,或是她与你有内讧?你告诉我实话。”
“我会对天下人说谎,但我对你说的话从来不掺假话,只有说或是不说。”
依旧是这种呼吸一样平静的口吻,他轻咬着她的耳垂,软软的说下去。
“雨妃与我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她与瑾妃的暗斗在宫中已经有些时日,瑾妃一直有除去她的心却苦于没有理由,倒是雨妃急于逼杀瑾妃,就弄出了那件事。瑾妃后发制人,我只是提供了必要的协助,因为我不关心谁会胜出,我帮瑾妃,只是因为雨妃冒犯了你。”
谎言!
阿兰珠早就知道瑾妃与宁王府是有关联的,瑾妃与他一直有利害上的关系,除掉雨妃是他们的计划中的一步,为自己出气只是他顺口说说的。
“那我到底又该叫你什么?我永远都不知道在我面前的是你三个灵魂中的哪一个,你说我到底该叫你什么才可以?”
阿兰珠压下不快,她还是对他的谎言感到快乐。
“你可以叫我青晓,这是我的字,在中原,只有最熟悉的人才可以叫另一个人的字。”
宁王倒还是一副温柔的样子,他的手指又轻轻划着她的皮肤。
“我以后也只叫你的名字,叫你公主真是太生分了。你可知道我多想像今天这样直接的和你说话,以往总是用透过安儿或是白云与你相处,我的心中就会觉得对不起。”
说谎已经是她习惯了的相处,她被他的谎言欺骗着,她也被自己的谎言欺骗着,她是爱他的,所以她是相信她和自己说的谎言的。
“青晓,真是个好听的名字。你还没有告诉我,在宫里到底有多少人听命于你,我现在已经是你的同谋了,你也该告诉我一点真相。”
“刘思远是父亲一手安排进宫的,他受过我家大恩,对我的忠心是不容怀疑的,而且他的侄儿又是与我一起长大,就是只为了他的侄儿,他也是愿意为我做任何事的。”
“瑾妃未得宠前就与母亲相识,多亏了母亲的巧心计划她才可以成为宠妃,何况——,她与我是唇齿相依的关系,我们虽不是同谋也是同类。至于另外的几个妃子,除了雨妃外都是不必在意的,陈妃已经失宠,现在依附着瑾妃,云妃是墙头草,从来不会表现自己的立场,谁得势就依附谁。”
“李怀虚对我的父亲母亲都是敬佩有加,宫中的事他也有不少把柄在我手上,他是个知趣的人,对我们的事早就是睁只眼闭只眼了,即使真闹到逼宫的一步,这个李怀虚也会严守中立,倒不会与我有碍。”
“各宫都有我的眼线,各个王爷处派的线人也都在掌控中,这是一个已经计划了二十年的局,根本就不是他们这种刚刚来京城的人可以打乱的。现在皇宫内外的层层关系就像一个蜘蛛网,我虽不能正式出面但坐在中央,所有的风吹草动都逃不出我的耳目,就连皇帝,现在的他也是活在我的监控中。”
非常可笑的现状,皇帝成为了皇宫的囚犯,他的囚犯却已经成为了皇宫的主人,二十年的布局,十五年的经营,竟造出了这种局面。
“可以告诉我你和瑾妃的关系吗?”阿兰珠又一次想到雨妃的话,“雨妃到底知道什么竟会让瑾妃这么紧张,难道是你和瑾妃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你可真爱胡思乱想,瑾妃爱的人可不是我,我只是她爱的那个人的儿子,即使我们的相貌相似也不会被当作是同一个人。瑾妃是真心爱过的,只是天意难为,她是必须要面对现实的。因为这层关系,瑾妃是与我有些不清不白,不过她也只是将我当作那个人的儿子。她自己没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