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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有很多可怜的人,自己却是在他们眼中的天堂里埋怨人生,不免有几分可笑。
胡思乱想的时候,小珠终于还是没有收赏银就走了。
她看了下花篮,竹篮里是码放得整齐的几十条玉兰,嫩玉色的花苞,大半还是含羞待放,只是花苞已经泄出了丝丝脉脉,芳香将整个天地都清香了。
阿兰珠想到这些花要是做成干花,也是很美的。
“这是玉兰花,白云公子倒真是个有心人。”定王听不出语气起伏的说了一句,“公主,这话最适合簪在头上,不如就由我为你簪上?”
白玉般的花苞香气扑鼻,阿兰珠也不明白白云送自己玉兰的意思,但也没有问定王。
她拒绝了定王,自己将花簪上,但花已在头上,指缝间余下的却是更浓的花香,阿兰珠忍不住地想知道白云这几日又会在衣服上熏什么香味。
每一次见到白云,阿兰珠都会注意到他衣服上的香味,有时浓,有时淡,大多是花香,却不会有女气的感觉。中原的许多贵族都对熏香很有心得,却只有白云的香,每一次都是不同,每一次都叫人记忆深刻。
也许每一次都换一种味道,是白云出入皇宫的一种保护手段,但阿兰珠会每一次都小心地闻白云身上的香味,因为她也害怕,若是在白云身上嗅到了别的女人的脂粉香味,她又该如何面对?
虽然白云没有承认过,但是她知道,白云一定有过别的女人。
白云的生命里,她也不过是一件工具。那么多的女人们往来于他的生命之间,他和她们都没有爱情,谁都不会成为例外。
但她就是不能坦然处之。她爱白云,也知道自己得到的不过是一份空白的诺言,可他们也许仅止于此的爱情却依旧让她依恋——永远不知何时会消失何时会出现的爱人,如魔鬼一样残忍,将她的心都撕裂了,她却要将心再拼完整。
回到宫中自然就由无聊的人们来问她求签的事,她是笑而不答,她们以为一定是好结果,自然又说了些无聊的恭贺之辞,阿兰珠好不容易才将她们送走。
与他一同完成的白龙图还挂在墙上,但那个男人想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天下之是他的欲望的一部分,征服了天下,这个男人的欲望就会圆满吗?
她知道,即使成为皇帝,白云的欲望也不会结束,他的野心会更大,他会要更多的东西。
可是即使明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她也是甘心沉沦。不单单是因为他的英俊不凡,也不是因为他是自己理想中的男人。真正让他教自己无法不动心的是他的眼神,犀利深邃中有渗出淡淡的忧伤,叫她无法将他抛下。
宫中的时间是无聊的似乎岁月已经凝固了。
几位宫妃已经忘记了败者,她们见面,聊天,下棋,抚琴,都和往日一样。
刘公公派到南海的特使已经回来了,御医们自然就又有事情可做了。
宁王的伤是旧伤,为了将伤疤完全消除,御医们会将伤口重新割开,再将调好的药粉揉进血肉中,虽是为了治伤,却也叫人觉得皇帝是另有居心。
阿兰珠握住他的手,她可以感受到他的痛苦,尖锐的刀没入皮肉中,她的心里也觉得刀就是刺在自己的身上一样可怕。
安儿很害怕,那里的皮肤曾经被刺破过,即使这一次已没有上一次的可怕,但是它唤起了可怕的记忆,那些必须被埋葬的黑暗又一次的萦绕在他的身边。
不仅仅是剧痛,更多的是绝望,没有人会救他,只有无尽的黑暗。
安儿没有喊痛,他如云柯所言,是个坚强到让人心痛的孩子,也或许是他的记忆里,那时就没有祈求与哀号,所以他现在也不会祈求和哀号。
伤药涂完了,阿兰珠就觉得自己也快要死过去。
“姐姐,今天晚上可以留下来陪我吗?”宁王抬起头,他的眼睛里有水汽,“那个晚上真的好冷,我一个人会睡不着的。”
阿兰珠没有拒绝,在这深宫中,只有他还保有最纯洁的心。他的心中没有一丝邪恶,是透彻干净的水晶,使这个污秽的地方唯一的珍宝。
他真的太美丽太纯洁,在这个世界里,他是一个奇迹。
她将他紧紧抱住,即使阿兰珠的心里没有爱过他,但他是一件珍宝,是不可以被玷污的纯洁。
“姐姐可以与我说说话吗?”安儿笑的单纯,“我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了许多事情,像母妃的事情,云儿的事情,我全部都知道。可是他们说我不该知道这些事,要我不可以说。我就听他们的话,这些年就只说他们教我说的话。”
阿兰珠呆了一下,她原以为宁王只是童言无忌,或是记忆出错,才会有上一次教皇帝发狂的事件,可没有想到这都是有人授意的,而且宁王也没有外人看来那样的痴傻。
他似乎知道很多的秘密。
“姐姐见过云儿了,还不止一次。我知道姐姐是喜欢他的,可是我不奇怪,云儿一直都比我强,姐姐会喜欢他是正常的。”
昏暗的宫中,浮动着奇怪的香味,宁王身上的药味很奇怪,但从他口中说出的梦呓一般的话却是更诡异。
“姐姐见过蝴蝶吗?”
“母妃是一只凤蝶,她在天上飞呀飞,以为自己可以主宰一切,可她只是蝴蝶,所以她在风雨中被打碎了翅膀,摔下来,后来就不动了。不过她真美,死的时候也好美,世上也没有谁可以比她更美了。它是所有男人的蝴蝶,那些男人想抓住它,可是就是抓不住。蝴蝶飞呀飞,飞呀飞,越飞越高,最后又飞快地掉下来,真美,美的可怕。我再也没有见过比她更美的蝴蝶了。云儿说母妃是水,没有形状,看不见颜色,可是每一个男人都无法抗拒它。我说他错了,不仅母妃是一只黑红色的凤蝶,我是一只蝶,一只白色的蝴蝶。云儿也是,还有莎莎,我们全都是蝴蝶。姐姐现在不是蝴蝶,但我看见了,姐姐的肩上有翅膀,很快姐姐也会变成蝴蝶。”
“我不是蝴蝶,我是蛾,以为可以拥抱烈火的蛾。可是蛾永远只会在火中死去。”
阿兰珠见过飞蛾,苍白无力的翅膀,义无反顾的扑向火焰,就像她对白云的爱,坚强中注定了毁灭。
“姐姐是蝴蝶,是青色的蝴蝶,姐姐才不会成为蛾。”
在宁王的眼睛里,他见到的又是什么?
“姐姐是不是觉得云儿很坏?云儿一点都不坏,只是很奇怪。他总对我说他会杀了我,可我知道他不会。他总是在我面前说要杀了谁,可是他却没有杀过他们。”
白云当然会口是心非,这点阿兰珠早就知道。
安儿是个天真无邪的孩子,白云却是心思缜密,阿兰珠不相信他会对自己说真话,也同样不相信他会对安儿说真话。
“你真相信他。那他对你好不好?”
阿兰珠的心中有小小的窥探欲,她要看见白云和安儿的世界。
“他对我很好,因为他是个好人。他对很多人都好,对我确实特别好。”安儿笑了,“他说他会杀了我。”
阿兰珠呆住了,会对自己说这种话的人也算是对自己好?只要是还会正常思考的人都不会认同他的话,可是安儿是发自真心的,连阿兰珠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对自己好的人是不会对自己说这种话的。
“姐姐不要不相信,云儿真是全世界对我最好的。”
“以前莎莎姐姐还没有来的时候,很多人都欺负我,特别是那个老头子,他最会变着法子欺负人。好在他也不时常来,只是每次都会弄出新花样。我只是个小孩子,每次都是被他欺负了才知道自己被欺负了,每次都很受伤,可是安儿不会让他看见安儿哭的。”
的确,以皇帝的个性,这正是他会做出的事情,在人前表现出所谓的仁慈,却在暗中使用种种私刑。
“那次也是。他给我做了双新鞋,要我穿。我知道他不会那么好心,可使又不能不穿。他叫我穿上,那个鞋子里铺了一层硬东西,硌得我的脚好痛,可使鞋子不让脱。他叫几个姐姐教我跳舞,我知道,要是我不学,那几个姐姐就会很可怜。所以我就学,鞋里放的东西扎我的脚,那些东西还粘在脚上,我好痛,鞋也脱不下来。他就很开心。后来鞋还是脱下来了,脚底红红的一片,还有血。他们说鞋里放的是铁砂,有些铁砂都钩进肉里了。我也不记得后来,只记得醒来时见到云儿,云儿说我活得不快活,还不如死了。”
皇帝到底做过多少变态的事情,阿兰珠不知道,但她渐渐可以明白安儿口中的“杀了自己”真是白云的爱意的表达。
“姐姐为什么要流眼泪?都过去了,那个人已经不会再来欺负我了。云儿说他以后都不会再来欺负我,云儿说是我就相信。”
阿兰珠见他这样说,自然就不好反驳。
夜有些深了,阿兰珠自觉有几分饿意,就将一盒莲蓉酥取来,安儿见她在吃,也是伸手取了一个。
可是不知为何,他也就是咬了一口,竟把莲蓉酥扔在地上,还要把吃下去的都吐出来。
“你怎么了?”
阿兰珠觉得奇怪,莲蓉酥味道本就不错,皇家膳食更是精益求精,又怎会要吐出来?
“我才不吃这东西!”
安儿很是不快,阿兰珠小心安抚,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以前,安儿也是喜欢吃莲蓉酥的,每每喝了药,就会吃一块。结果皇帝就动了作弄人的心思。大约是七年前,安儿在御花园里玩耍,皇帝正在凉亭里,就将他叫进来。皇帝的面前有一盒莲蓉酥,安儿自然就想吃,皇帝也都给了他,却要他一定要全部吃下去,一个也不剩。谁知那莲蓉酥里面包的是黄连,苦不堪言,安儿只是吃了一口就想吐出来,结果皇帝就将一盒包了黄连的莲蓉酥都强迫他吃了下去,直到确定他都已经咽了下去才放开了他。
宁王说的平静,但只是见他迫不及待的吐出莲蓉酥的样子就可以明白那次的事情让他的身体如何记忆了。
“你恨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