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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衣 作者:赵赵-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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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睡下。我以冰凉的手探向他的热乎乎,他向他的方向滚了一下,把一张被强行挤成两块。
  “你别多想,你醉成这个样子,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家。”他热乎乎的身体里蹦出的尽是凉字。
  然后我从里到外地凉透了。
  我知道旧人是没有任何优势的。我所有的优势,不过是多保持一段时间与李辉之间的恋人关系,那种名不符实的恋人关系。旧人的优势在于旧得发粘,不是说断就断的,因为习惯成自然,有了一种理所当然的感情,就当我是他兄弟姐妹,他再六亲不认,也会惯性地为亲人担心。
  我的酒,因为冷,而醒了。
  “你与我回来,她不生气吗?”
  “她知道我们之间问题尚未解决,她愿意等。她是非常懂事的,小米。”他的每一句话都已然站在界限那端。
  我问:“你究竟喜欢她什么?”究竟为什么所有的旧人都要问这样自取其辱的问题?
  “她让我觉得轻松。小米,你太强悍了。我配不起你。”李辉说。
  一个男人,如果说出这样“配得起”与否的问题,其实就是在说:请放我一马。明面上自谦,暗地里是给对方一个台阶,赶快下了完了。
  我不响。我是不是有错?初识李辉时,我们都是小文员,但四年来,我似走了牛运,升职快得匪夷所思。最初我自己还会不好意思,每换大一点办公桌,都会不安地适应好久。但现在,年终加薪幅度稍小,我会坐在可见三环路风景的私人办公室里,白眼翻得厉害。
  李辉现在的名片上,职位是“项目经理”,手下两个人。
  我不知道与他相处的时候,我是不是过分流露优越感,太过咄咄逼人,使得他对我越来越嫌,感情越来越薄。
  第二天,我很早醒。宿醉的早晨,我总会被渴醒。我摸过床边的杯子,一口将不知隔了几夜的黑咖啡一饮而尽,然后轻手轻脚去洗澡。
  洗手间,是一个家里最易令我伤感的地方。我对气味十分敏感,每当用到曾用过的洗发水,我就会清晰地回忆起,在用这种洗发水时期发生的种种事情。在与李辉初告同居时,我一直用“力士”,后来,一度用“沙宣”、“伊卡璐”,那是我职场生涯最努力奋斗并得到回报的时候,我觉得要用最好的东西犒劳自己。那些日子多么累,每天回到家,连脸都不洗,直接冲进被窝,半夜李辉会轻轻挠我脚心,我不理,然后,就听见他到隔壁房间听音乐,激昂的摇滚乐在午夜两点,从门缝下随灯光渗进来。
  那个早上,我用“威娜宝”洗护分开我的头发时,了无生趣。我知道我的爱情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可我无计可施。
  洗手台边,摆着我惯用的香水,GUCCI的ENVY,我真想把那支漂亮的瓶子扔进马桶,难道真的一语成谶?
  这是期限的最后一天,晚饭我们又见。他仍然极矛盾,左右摆弄着筷子,我问:“何必这样煎熬?这都是谁逼的?”
  他看着我苦笑:“我是很煎熬,我想给出一个负责任的结果。”
  “她怎么样?”
  “她很好,她完全不受折磨。”
  “为什么?”我尖声质问。
  “因为她很自信。”
  我气得抖。她凭什么自信?凭她是个新人,凭她有股子热乎劲?
  我已经受不得气,一旦这种状况发生,拂袖而去。
  李辉一把拉住我:“小米,你吃亏就吃在沉不住气,你这几年来,脾气涨得厉害,常令人下不来台,这也是你越来越不可爱的地方。”
  我颓丧地坐下,说:“对,我小人得志。”
  “我们这一年来,吵得多厉害,吵得多频繁,我早就在考虑,这样一种磕磕绊绊的生活,要不要继续下去。这次遇见她,我才对比出我最受不了你什么。你太不够温柔。”李辉斩钉截铁。
  晚饭结束,仍然毫无结论。
  周一,我一整天在走神,看着玻璃窗外的小秘书小文员们,她们与我年纪相仿,穿着粉色、粉蓝色、粉绿色的毛衣,在午休时间扎堆聊天,眉飞色舞,欢天喜地。李辉爱上她们的同类,而放弃我?我宁肯相信这是一场噩梦。
  丽时说的对:“你千错万错,最大的错在于,你不新鲜。”
  她说“新鲜”这两个字时,拖着长音,刺痛了我的耳朵。我无法改变我不新鲜这个现实,我只有退出。分手就分手吧,没有必要接受一大堆指摘后再羞愧难当地分手。横竖也是输,不如输得漂亮。
  我与他,相恋四年,以一个月时间了结了彼此的关系。
  从他家收拾了东西出来,我看见刘晶,正从出租车上下来,穿着漂亮的格子大衣,脸上的妆容无可挑剔。政权交接,清清楚楚。她看见我,犹豫了一下,我瞬间职业性嘴角上提,展开笑容,她也笑了,笑得有点不好意思。
  我与我的情敌,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再见”。
  我坐在车里,再次抬头看着李辉的窗,蓝格子的窗帘,我买的,如同幕布,撩开后,新戏开锣。
  现在,我经常在酒吧里遇见他俩,我并不愿失恋后,连自己的生活方式与生活习惯都改变。甚至,我们同桌进餐,宾主就不相干问题热烈交谈,我想:这是李辉愿意见到的,我乐意效劳。朋友们问:“那女孩是谁?很漂亮的。”
  是的,她很漂亮,很可爱,有心计,识大体。我说:“他俩很衬吧?”
  我买了成箱的faber,一个人搬到楼上去,边喝边看音乐节目到深夜。
  通过这些节目的指导,我去买了一张刘若英的唱片,在上下班的车流里,大声地与她合唱: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舍得让你/往最美的地方去……
一张照片
  我得承认,亚梨现在确实漂亮得惊人。
  当然,那是跟她自己比,惊的也是她自己。
  一般而言,朋友来了家里都要看相册,找到高中的毕业合照以后就问:“亚梨呢?亚梨在哪里?你们不是一个班的?”
  我看不到亚梨用目光的阻止,随便一指,然后不出所料听到惊叹:“啊,有没有搞错?这是亚梨?”亚梨就在旁边“哼哼”两声。
  照片上的亚梨,苦着一张脸,厚厚的黄白框近视镜,一圈圈的,显得眼睛更小,皮肤是黑的,还是牙碜的黑,塌鼻梁,薄嘴唇,胖,所以显得高大健硕。
  亚梨的相册里就没有以前的照片。也许是有的,不过那定是一本秘不示人的。大一前的暑假她忙坏了,迅速去做了整容手术,其实没有大动干戈,不过做了双眼皮,激光矫正视力,瘦身抽脂,不再对粗硬的头发置之不理,请人设计出很适合的发型来,皮肤仍然黑,但不见了牙碜——就全变了。现在亚梨粗粗可算是美女,如果化了妆,在晚上,甚至偶一回眸艳光四射。
  现在我们已经不同住了。刚工作的时候两人境况都不好,合租了两室无厅的旧房子。那时她经常漫不经心地说:“还留着那张毕业照吗?我都扔在父母家了。”
  我不是不明白她的意思,但想没什么所谓吧,第一整容可耻吗?第二整容说明什么问题?是骡子是马生下来看看。
  友光就说:“你这张嘴,一定要遭报应的。”
  但他不就是为了我妙趣横生一张嘴而深深爱上我?
  念书时亚梨一直比我功课好,师长们全拿她来压我。其实我不见得不用功,但我不喜欢用功得给人看见,而且,我长得吊儿郎当,她那么一副学究的样子,自然比我吃香。
  以上都是自辩之词,我确实没有亚梨努力,我把少女时光全用来谈恋爱了。
  亚梨的努力并没有没白费,她的成绩与我相去不远,念的大学都够烂的,而且两所学校离得很近,没事就互相走动。她那时已经漂亮了,但仍然不肯动谈恋爱的心思,静静地做个好听众,那4年光阴没少容纳我倾倒的感情垃圾。我与她的学长友光的恋爱,她几乎见证了全程。
  我不是圣女,但仍没有跟友光同居,我选择与亚梨同居。友光经常来我处玩,有时天色太晚,自然也就住下。我对亚梨说:“男的来我处,可以,因为能随时请他滚蛋;我去男人处,不可,因为怕随时被人请滚蛋。”
  亚梨就皱着眉头说:“有那么严重吗?别人信不过,友光你也信不过?”
  “难道他不是男人?”
  “你到底吃过男人什么亏竟这样提防?没听你说过啊。”
  “就是不想吃他们的亏,不能开这个先例,否则以后还刹不住了。我宁可吃女人的亏。”
  亚梨呵呵笑起来,拍着我的肩:“你说的哦。”
  我与亚梨的同居基本上是愉快的,她其实除了念书其他统统与白痴无异,饭是我做碗是我洗房间是我打扫,亚梨充其量陪我去买买菜。她常抱歉地问:“你会不会嫌弃我?”
  当然不会,我最多只当我自己住。亚梨最好的是安静,不会叽叽呱呱跟我抢话说。我活干多点,她总不好意思不听我讲话。
  一切是我不对。
  我爱上了易山。
  而且,我没有告诉友光。
  就是说,我与他们同时交往着。
  这不是便宜事,非常痛苦。一方面承受着道德审判,一方面又两边都割舍不下。很多次,面对易山或友光,我都是背负着必分的决心而去,但之后两人的好处都让我怎么背去怎么背回。
  亚梨也不知道该怎样选择。听众其实都是不知道的,他们左右不过是跟着剧情发展往下看热闹而已。
  中间我哭过很多次。虽然白天我享受双份的爱情,但夜幕低垂,良心的谴责让我情何以堪。
  亚梨在思忖时,面皮有了浓重的黑,像一种据说很甜的梨。
  易山是她的老板。
  我总在找亚梨的时候遇见喜欢的人,我想我多少令亚梨有压力,尤其这次,易山与她又是上下级关系。她当然不会轻率以为因着我的缘故,易山会对她照顾。这种三角关系一旦崩溃,三方都不会有好结果她说,她才担心易山会在那一日对她下狠手呢。
  我深觉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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