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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小说:省委书记和他的秘书们-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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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举行婚礼时,夫人带着女儿胜美参加。胜美问妈妈:“今天来这么多叔叔阿姨干什么呀?
  妈妈说:“你卜叔叔和闵阿姨结婚。”
  “他们为什么结婚呀?”
  “不许乱问!”
  胜美便问别的叔叔:“他们为什么结婚呀!”
  那位叔叔大笑:“你长大就知道了!”
  “不!我现在就要知道!”
  “为了生个娃娃。”
  “不结婚就不能生娃娃呀!”
  “不结婚就不能生娃娃!”
  “我才不结婚呢,一个女孩子和一个男孩子,住一起,多别扭扭呀!”
  参加婚礼的叔叔阿姨们无不哈哈大笑。
  所谓的“典礼”,也很简单。由办公厅单主任作主持人,又给发了二斤葵花籽,三斤花生,五斤苹果。有的同志送了一个暖壶,有的送只塑料洗脸盆,还有的同志送了一二斤肉票或鸡蛋票。把这些东西送到食堂,做了七八个菜。
  单主任致词后,又有介绍人艾荣,老岳母讲话。当时都是讲些勉励性、政治性语言,不足为记。
  之后,卜奎秘书圈里的朋友们,小闹了一通:无非是让新郎新娘站在凳子上,一起啃吊着的苹果,或者谈谈恋爱经过等等。但是,卜奎给老岳父敬酒时,出了个事故:可能是卜奎心情紧张,也可能踩上了块苹果皮,当他走到老岳丈面前时,突然滑倒了。玻璃杯被摔碎,卜奎的手又按在碎玻璃楂上,站起来一看,手出血了。还是艾荣有办法:“红红红,喜喜喜!大吉大利!”忙把卜奎流血的手,让青莲握着“从此你们的感情,就像血肉一样,连在一起了!”才把一场事故冲淡。
  席散客走,一对新人入洞房,又让卜奎大吃一惊。
  二人进了洞房,青莲笑嘻嘻地说:“我累了,咱们早点睡吧。”同时揭开半面被子,露出双人新枕头,新枕巾。卜奎一看,吓了一跳。原来枕头上放了一把明晃晃的斧头和一把树枝。
  “这是怎么的了?”卜奎的话语有点颤抖。
  青莲说:“我妈妈说,她们家乡的风俗,新婚在枕头上放把斧子,’ 斧‘’福‘ 同音,以后我们会有福。这树枝呢?是柴火,’ 柴‘’财‘ 同音,以后会发财呢……”
  卜奎没有想到,这个经过血和火考验的老革命,居然还那么迷信!他感到浓烈的悲哀。
  整个婚礼进行时,卜奎都一直都在朦朦胧胧之中,好像做梦似的。他一直在问自己,难道是我在结婚,是我在办终身大事吗?尽管同志们向他们祝贺时,他也强装笑脸,但整个“过程”,他都觉得自己在演戏,他要演好自己应该扮演的角色,他老是想:“快完吧,快完吧!”
  过了很长时间,卜奎才从那把明晃晃的斧头上,镇定下来。但是什么兴致也没有了。
  卜奎坐在那里,只是不说话。闵青莲催他:“都累了好多天了。快睡吧!快睡吧!”
  卜奎躺下了。青莲紧紧抱着他,可是无论怎么亲他,也不能燃烧起他的热情。
  闵青莲问:“你有病呀?”
  卜奎说:“我有病,我有病。”
  青莲便哭起来。
  
  第五章 张敬怀在炼狱中(之二)
  作为一位分管文教的省委副书记,当一切工作走上正常轨道之后,就能挤出些时间读书了。这真是过去没有过的高级享受。
  从政治层面来说,一九六二年,到一九六五年,在三年多一点的时间里,经过“八字方针”的贯彻执行,各条战线都上了轨道,他的工作也觉得更加顺手。
  可是他要写的总结中国革命历史反左经验的文章,断断续续,总是完不成。后来,眼见建国后的“左倾”现像,逐渐得到克服,也就不想再写。文章的草稿,压在箱底下。他原来估计,经过“三年困难”,党和国家受到那么大的损失,全党都觉悟到了它的危害,起码二十年内不会重复。可是刚刚过了三年平静生活,一场更大的风暴又要到来了。这场风暴的序幕,是从对《海瑞罢官》的批判开始的。
  一九六五年十月中旬的一天,卜秘书拿着一罗文件来见张敬怀。那些文件像往常一样,都分了类,每份文件前面,都贴有“内容提要”。有些不太重要又需要张敬怀批示的文件,卜奎都根据党的方针政策,写好了批示内容要点,供张敬怀参考。卜奎把文件放在张敬怀的办公桌上,从一叠报纸中,抽出一份,说:“这是本月十号上海文汇报发表的一篇长文,题目是《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张书记不妨看一看,我看这篇文章很不简单。”
  张敬怀接过报纸,大略浏览了一下内容,抬头问卜奎:“你讲讲,这’ 很不简单‘ 在什么地方?”
  卜奎想了想说:“我不理解的是:按照党规、党法和一贯政策,像批判吴晗这样一个北京市副市长,历史学界权威,知识界名流,中央对这类批判,事前应该有文件通知,和各省市打个招呼。一九六一年以来,又强调贯彻’ 文艺八条‘ ,此时发表这样的文章,很不寻常。如果是中央精神,都是人民日报先发表,可是这篇文件这么违反常规,突如其来地由文汇报发表,很费解。”
  张敬怀又浏览了一遍,问:“这个姚文元是干什么的?”
  卜奎答:“原来是上海一个青年团干部,后来搞文艺评论。我以前看过他几篇文章……不怎么的。省报总编打电话来,说这篇文章很重要,要我请示张书记,问我们省报是不是转载?”
  “让我看一看再说。”又说“你坐下。”
  卜奎坐在张敬怀旁边的沙发上。
  “我记得,”张敬怀回忆着“一九五九年,传达中央上海会议精神时,毛主席有一段讲话,大意是说:现在和他讲真话的人越来越少了。他说,海瑞虽然批评嘉靖皇帝,可是他对皇帝是忠心耿耿的,嘉靖死的时候,海瑞哭得把吃的东西都吐出来了。他号召学习海瑞。于是全国文艺界响应号召,写《海瑞罢官》的,《海瑞上疏》的,《海瑞骂皇帝》的,《海瑞背纤》的戏剧、文章兴旺一时。没有毛主席号召,谁能刮起这股”海瑞风“?因此,我找来明史一查看,果然有这么一段内容……”
  卜奎说:“如果毛主席有这个讲话,肯定省委还存有文件,我去找一找。”
  “好吧。”张敬怀说。
  卜奎退出。张敬怀坐在沙发上又细看起来。卜奎已经在该文中,凡是重要的论点,都用红园珠笔,圈圈点点地画了好多记号。张敬怀读了两遍。又把卜奎叫来,说:“吴晗是个历史学家,又是北京市的副市长。像你说的,按正常情况,点名批判这么一个人物,中央事前是应该有通知的。最近没有收到这类文件吗?”
  卜奎说:“没有。最近几天,我看人民日报,光明日报,解放军报等中央一级报纸,都没有转载姚文元的文章。”
  “既然中央各报都没有转载,说明中央不知道这事。我看是那些个别文人,为了自己出名,要打倒别人的越轨行为。……刚刚过了几天平安日子,有人又要兴风作浪了。”
  “不过……”卜奎还是犹豫着“我看此文还是有点来头的。上海也是在共产党领导之下。没有来头,上海市委和文汇报能那么无组织,无纪律?”
  “上海的事,我们管不了那么多。咱们省报不是问:我们是不是转载吗?你答复报社,没有中央的通知,我们不转载。”
  过了几天,卜奎又拿来几份外省的报纸,向张敬怀汇报:“我浏览了各省的报纸,有六个省的省报,转载了姚文元的文章。省报总编又来电话请示,说是希望转载,不然……我们会被动。”
  张敬怀思虑良久,说:“再等几天,看看中央是什么态度。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中央办公厅。”
  下午,卜奎回答说:“我打了电话,中央办公厅说,他们也不知道此事。”
  “那就是说,这件事是某些个人的无组织、无纪律行为。我们不要转载。”张敬怀说。
  又过了十多天,转载“姚文”的省报多了起来。省报总编又来电话催问,是不是转载“姚文”。张敬怀指示卜奎:“你答复报社,如果我们转载时,要加一个’ 按语‘ ,说明是作为学术问题让大家讨论争鸣的。按语中,报社自己不要表什么态。你先替报纸起草一个按语,我看一看再发。”
  本省一直到四十多天之后,才转载了“姚文”。这件事在“文化大革命”一开始就被揭发出来,成了张敬怀“阻碍中央声音”,“保护大毒草”的第一条罪状。
  到了第二年五月,中央发表了“五一六通知”,五月二十五日,北京大学哲学系聂元梓发表了揭发北京市委的大字报。人民日报予以转载,同时说这是一张“马列主义大字报”。六月一日,人民日报发表了《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社论,全国开始大乱了。
  从六月中旬,根据上边通知,全国各大学、中学、中专已经停课“闹革命”,千百万学生已经在全国“大串连”了。
  张敬怀住的院子,离大街虽然隔着一条胡同,但大街上的高音喇叭声,震天的口号声,仍然听得清清楚楚。
  这时,人们叫做“革命小将”的孩子们,开着穿梭般的大汽车,对着麦克高喊:
  “革命的同志们!混进党里、政府里、军队里和文化界的资产阶级代表人物,是一批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一旦时机成熟,他们就要夺取政权,由无产阶级专政,变为资产阶级专政。这些人物,有的已被我们识破,有些正在受到我们的信用,被培养为我们的接班人,例如赫鲁晓夫那样的人物。他们正睡在我们的身旁,各级党委必须充分注意这一点。我们必须识破赫鲁晓夫式的人物,揭开他们的画皮,把他们打倒在地,再踏上一万只脚,让他们永远不得翻身!否则,他们就要变天,就要千万人头落地!”
  “坚决揭开省委阶级斗争的盖子!”
  “坚决揪出省委一小撮反革命修正主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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