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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中后期的嚆矢与滥觞。
这里需要补充说明一点的是,在这大群大群向民间飘散的王官当中,有一批被称为士的群体。许多学者把儒的生成,跟士紧紧联系起来,我觉得,这多少有点类似《汉书
艺文志》把儒的起源,限定在司徒一职上。士本身原先最早也是周王朝体制内的人,是王官的一部分(集中于这一阶级的最底层)。他们有的凭能力,机遇,攀升到上层权势的位置,但更多的,沦落为儒,或其它非文人职业者。不过,并没有根据,也没有必要,把所有的儒的产生,全都只归结于士的身上。我们知道,在春秋乱世,百里奚这样的奴隶,管仲这样的死囚,朝夕之间,可以成为宰相,而那许许多多的败落〃王官〃,也就有可能上门乞食。《左传》写到过,晋公子重耳流亡途中,向野人乞食,野人给他土块。2
对于这样一批被称为儒的人,与孔子时代接近而稍后的墨子,有过这样著名的描写、刻画:
〃繁饰礼乐以淫人,久丧伪哀以谩亲,立命缓贫而高浩居,倍本弃事而安怠傲。贪于饮食,惰于作务,陷于饥寒,危于冻馁〃,〃五谷既收,大丧是随,子姓皆从,得厌饮食。富人有丧,乃大悦,喜曰:〃此衣食之端也!〃〃(《墨子
非儒下》)
儒、墨对立而相争,上述语也许可视为论敌的诬蔑。那就来听听儒学大师荀子的高见:
〃偷儒惮事,无廉耻而嗜饮食,必曰君子固不用力,是子游氏之贱儒也〃,〃呼先王以欺愚者,而求衣食焉……俨然若终身之虏,而不敢有他志,是俗儒者也〃(《荀子
非十二子》、《荀子 儒效》)
更加不堪入耳,不堪入目了。〃偷儒〃、〃贱儒〃、〃俗儒〃,全来了。墨子还是冷嘲,荀子已是痛骂。但他们不约而同地说到〃嗜饮食〃,看来,这算是儒者们的共性了,也正是儒者生存景况的写实和记录。迄今仍为世人所司空见惯。
现在,让我们回到本篇起首,《说文解字》段玉裁的注,继续对儒,作另一角度的破解和剖析。
〃儒、柔以叠韵为训。〃郑氏《三礼目录》云:〃儒之言优也,柔也。能安人,能服人。〃
儒、柔以叠韵为训,说得很明白,这就是训诂学上的音近而义同,音同而义近。那柔又作何解呢?郑氏者,两汉经学首屈一指的大师,郑玄也。儒之言优也,柔也。一语道破。儒…优…柔,这是古今中外,汗牛充栋,堆山填海般关于儒,关于儒家、儒学,哦,对了,还有儒教的文字中,最一针见血的注解!原来,柔即优也。有个成语,优柔寡断。那么,什么是优呢?优者,戏也。《左传
襄公二十八年》有:〃庆氏之马善惊,士皆释甲束而饮酒,且观优,至于鱼里。〃此处〃优〃字,即指演戏,后引申为〃演戏的人〃。倡优连用,今日仍不时一见,用前人的话说,就是戏子。儒者在权贵家里,那让人眼花缭乱的繁文缛节,不正像是一出戏?像在演戏吗?《史记
孔子世家》其实还有一处出现了儒字,那就是〃有顷,齐有司趋而进曰:〃请奏宫中之乐〃景公曰:〃诺〃,优倡侏儒为戏而前〃。有古汉语基础的人知道,至少在秦汉以前,汉语词汇基本由单音节词构成,优倡侏儒应该是四个独立,但意思相近的词,这几乎是不言而喻的。
儒的这个作戏的影子,直到今天,不也仍在我们时代影影绰绰,我舞我蹈吗?从儒的诞生之初起,它就是专业的〃第三产业服务员〃。而它的服务对象,由于自谋生路的需要,一开始,就已固定不移了。也就是鲁迅在《在现代中国的孔夫子》一文中所指:〃但那都是为了治民众者,即权势者…,为民众本身的,却一点也没有〃,根柢即在于此。
这就是儒,在春秋时期的基本生存面貌和形象。说得直白点,就是谁家有喜事,赶紧凑个班子过去热闹一下;谁家有丧事,又赶紧拉上一拨人马,过去热闹一下。弄顿吃的,攒点零花钱。还记得《史记
孔子世家》,写孔子死后葬鲁城北泗上,最后写到的那群像是无名鼠辈,偷偷溜出来的诸儒吗?
说到这,又得插入两句。许慎《说文解字》:儒,柔也,术士之称。这个术字,前人虽多有语涉,但总给人语焉不详的感觉。如果我们把术和前文中的优字相联系,情形也许就豁然开朗了。一场大戏做下来,可不是得有术么?太炎先生《原儒》中,引述儒者们求雨时的装扮和作派,没术,可是玩不转的。秦始皇坑儒,有人说坑的是术士,其实术士,也就是那时的儒。他们帮秦皇〃作戏〃,作到中途,全部开溜。始皇一怒之下,把他们全给埋了。3一直到两汉皇朝终结之前,儒生,术士,就是一帮抱着古礼,像抱着神秘莫测的〃装修工程图〃的礼仪表演队,以装神弄鬼的方式,时好时坏,混口饭吃。
废弃儒学中介,直面中华传统文化
有个阿拉伯骆驼的故事,曾入选中学英语课本。说的是一位旅人骑一匹骆驼,夜晚露宿,骆驼在帐篷外,先是伸进一只鼻子;后来,整个身子进来了;后来,它把主人赶出去了。
儒学在叔孙通手里,借用刘邦的汉宫平台,第一回正式登上历史舞台,其身份、作用,是纯粹工具性的,跟一台戏班子,并没有太大不同。随后,儒学渐渐展现它的政治潜能和天赋,由工具向实体进化,坐稳了皇宫的嘉宾席,成为固定不变的〃嘉宾兼主持人〃。随着儒学现实本体性的确立、强化、固化,儒学理所当然成为皇家社稷也就是现在某些人眼里的中国文化辨识、鉴别的底本校正器。
从此,儒学,拥有了早年那帮一母同出兄弟难以望其项背的特殊身份中华文化唯一垄断代理商和经销商。
这是个中介性的角色。
一切文明体的出现、建立、存续,都是中介性的相对于人类主体而言。这些文明体包括政治、社会、经济、军事、文化领域,诸如政权,国家,城市,宗教组织,企业联盟,军事团体,形形色色实体化的意识形态,包括爱情婚姻家庭,人们出于安全、效率、便利、享受、发展、理想的意愿、动机和目的,创立、维系它们,是为了生活得更美好。它们既是人类社会发展的自然积累,又构成制约、影响人类生存、发展的重要因素。服务于人类,或者说,造福于人类,本应是这些文明体的天职所在,是一切文明体正当性的根源。
早在春秋时期,中国即已涌现大量以下思想、话语:
神,聪明正直而壹者也,依人而行。(《左传 庄公三十二年》)
宋司马子鱼:祭祀以为人也。(《左传 僖公十九年》)
邾子曰:天生民而树之君,以利之也。(《左传 文公十三年》)
…………
清清楚楚表明了文明体与人之间,应当而正常的关系。但这种关系,秦汉以后,以超强的暴力方式,被彻头彻尾地颠覆,首脚倒置了。
那头阿拉伯骆驼,本来只是服务旅人的座骑、脚力,却以一种精细、阴险的智慧,一点一滴实现了主仆异位。
儒学,也像是这头阿拉伯的骆驼,至今,依然占据着中华文化的帐篷,像个衰败却威仪不减的主人。而那真正的主人,倒需要诚惶诚恐,满怀敬畏地接受它的教诲和指引。
这份教诲和指引,却不是免费的午餐。
经济学上有条规则:交易是需要成本的。文明的形成,文化的创立,同样需要成本。这成本并非仅指物质消耗,还在于抽象价值的牺牲与付出。中国历史上几个短暂繁荣的社会局面,其实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多方面的,至今仍在赎还,并将继续赎还的代价。只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在今天旅人游客们的喧闹声中,在啧啧欣赏、赞叹文明遗迹的同时,那曾经付出的代价,血与火与泪的代价,沉默的代价,精神与人性的代价,不知不觉已淡忘如洗。
这其中,儒学与有力焉,享有其成。
到如今,儒学,依然,俨然像一名园林管理处的管理员(官之一种),如果我们想要走入中华传统文化的苗圃、花径,我们就得在它手上购买门票,似乎我们只有通过它,才能获取我们想要的东西。
还记得程氏子弟,章太炎笔下〃自尊自大〃7的伊川程颐,那句沾满山大王唾沫口吻的豪言么:欲趋道,非儒者之学不可!么?
这就是儒家理学,舍我其谁的自信。
莫非我们真得借助程颐先生的唾沫,方能翻开中华传统文化的书页?我们非得戴上一副〃儒家〃牌眼镜,才能进入中华传统文化的影院,欣赏一幕幕精彩、生动的中华历史文明吗?
我们的回答:不是这样的。
我们不认为,儒学,是中华传统文化唯一的巡航路线。
我们不认为,中华传统文化,是儒家码头的私货堆栈。
我们也不认为,儒学天然具有中华传统文化永久代理商的资格。
恰恰相反,我们认为,正是儒学自以为是、不知所谓的酸腐、烘臭,阻隔了有心亲近中华传统文化人们的脚步,让人一见,即掉头而走。儒学自身的腐败,溃烂,早已祸及整个一直被它死死纠缠、拽住的中华传统文化(马克思在《资本论》序言中说过,死的抓住了活的),使整个中华传统文明阻滞、混茫在新旧世纪的交接点,陷进了迷茫、痛楚、撕裂的历史沼泽地。庆父不死,鲁难未已,儒学不死,国学永无复兴之日。儒学,已成为中华传统文化复兴的纠结所在,成为国学复兴的最大障碍。
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摈弃儒学中介,废弃儒学对于中华传统文化垄断控制式认识论和解释权(解释权,是权力中的权力,是一切权力的顶峰与核心。儒学的阴魂不散,全仗于此),以平实、开放、好奇、尊重的心情,直接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