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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出来。赵虎连声夸道:“好人物,好胆量!就是他所做之事不端,可惜了。”众人便问:“相爷审的如何?”王朝马汉道:“何用审问,他自己俱备通说了。实实罪在不赦。招已画了。此时相爷与公孙先生拟他的罪名,明日启奏。”不多时,公孙策出来,道:“若论他杀害人命,实在不少,惟独玷污妇女一节较重,理应凌迟处死。相爷从轻,改了个斩立决。”龙涛听了心内畅快,大家从新饮酒,喜悦非常。饮毕,各自安歇。
到了次日,包公上朝递折,圣心大悦,立刻召见韩彰,也封了校尉之职。花冲罪名依议。包相就派祥符县监斩,仍是龙涛冯七带领衔役押赴市曹行刑。回来到了开封,见众英雄正与韩彰贺喜。龙涛又谢了韩蒋二人,他要回去,韩爷蒋爷二位赠了龙涛百金,所有差役俱各赏赐,各回本县。龙涛从此也不在县内当差了。
这里众英雄欢喜,聚在一处,快乐非常。除了料理官事之外,便是饮酒作乐。卢方等又在衙门就近处置了寓所,仍是五人同居。自闹东京,弟兄分手,至此方能团聚。除了卢方一年回家几次,收取地租,其余四人就在此处居住,当差供职,甚是方便。
南侠原是丁大爷给盖的房屋,预备毕姻。因日期近了,也就张罗起来。不多几日,丁大爷同老母妹子来京,南侠早已预备了下处。众朋友俱各前来看望,都要会会北侠。谁知欧阳春再也不肯上东京,同丁二爷在家看家,众人也只得罢了。到了临期,所有迎妆嫁娶之事,也不必细说。
南侠毕姻之后,就将了母请来同居,每日与丁大爷会同众朋友欢聚。刚然过了新年,丁母便要回去。众英雄与丁大爷义气相投,恋恋难舍。今日你请,明日我邀,这个送行,那个饯别,聚了多少日期,好容易方才起身。
丁兆兰随着丁母回到家中,见了北侠。说起:“开封府的朋友人人羡慕大哥,恨不得见面,抱怨小弟不了。”北侠道:“多承众位朋友的爱惜,实是劣兄不惯应酬。如今贤弟回来,诸事已毕,劣兄也就要告辞了。”丁大爷听了,诧异道:“仁兄却是为何?难道小弟不在家时,舍弟有什么不到之处么?”北侠笑道:“你我岂是那样的朋友。贤弟不要多心。劣兄有个贱恙,若要闲的日子多了便要生病。所谓劳人不可多逸,逸则便不消受了。这些日见贤弟不来,已觉焦心烦躁。如今既来了,必须放我前行,庶免灾缠病绕。”兆兰道:“既如此,小弟与仁兄同去。”北侠道:“那如何使得。你非劣兄可比,现在老伯母在堂,而且妹子新嫁,更要二位贤弟不时的在膝下承欢,省得老人家寂寞。再者,劣兄出去闲游,毫无定所。难道贤弟就忘了‘游必有方’吗?”兆兰兆蕙听见北侠之言是决意的要去,只得说道:“既如何,再屈留仁兄两日,候后日起身如何?”北侠只得应允。这两日的欢聚,自不必说。到了第三日,兆兰兆蕙备了酒席,与北侠饯行。并问:“现欲何往?”北侠道:“还是上杭州一游。”饮酒后提了包裹,双侠送到庄外,各道珍重,彼此分手。
北侠上了大路,散步逍遥,逢山玩山,遇水赏水。凡有古人遗迹,再没有不游览的。一日,来到仁和县境内,见一带松树稠密,远远见旗杆高出青霄。北侠想道:“这必是个大寺院,何不瞻仰瞻仰。”来到庙前一看,见匾额上镌着“盘古寺”三字,殿宇墙垣,极其齐整。北侠放下包裹,拂去尘垢,端正衣襟,方携了包裹步入庙中。
上了大殿,瞻仰圣像,却是“三皇”。才礼拜毕,只见出来一个和尚,年纪不足三旬,见了北侠问讯。北侠连忙还礼,问道:“令师可在庙中么?”和尚道:“在后面。施主敢是找师父么?”北侠道:“我因路过宝刹,一来拜访今师,二来讨杯茶吃。”和尚道:“请到客堂待茶。”说罢,在前引路,来到客堂,真是窗明几净,朴而不俗。和尚张罗煮茶。不多一会,茶已烹到。早见出来个老和尚,年纪约有七旬,面如童颜,精神百倍。见了北侠,问了姓名,北侠一一答对,又问:“吾师上下?”和尚答道:“上静下修。”二人一问一答,谈了多时,彼此敬爱。看看天已晚了,和尚献斋,北侠也不推辞,随喜吃了。和尚更觉欢喜,便留北侠多盘桓几日。北侠甚合心意,便住了。晚间无事,因提起手谈,谁知静修更是酷好。二人就在灯下较了一局,不相上下,萍水相逢,遂成莫逆,北侠一连住了几日。
这日早晨,北侠拿出一锭银来,交与静修,作为房金。和尚那里肯受,道:“我这庙内香火极多。客官就是住上一年半载,这点薪水之用足以供的起。千万莫要多心。”北侠道:“虽然如此,我心甚是不安。权作香资,莫要推辞。”静修只得收了。北侠道:“吾师无事,还要领一局,肯赐教否?”静修道:“怎奈者借力弱,恐非敌手。”北侠道:“不吝教足矣。何必太谦。”二人放下棋秤,对奕多时。忽见外面进来一个儒者,衣衫褴搂,形容枯瘦,手内持定几幅对联,望着二人一揖。北侠连忙还礼,道:“有何见教?”儒者道:“学生贫困无资,写得几幅对联,望祈居士资助一二。”和尚听了,便立起身来,接过对联,打开一看,不由的失声叫“好”。
未知静修说出什么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九回 杜雍课读侍妾调奸 秦昌赔罪丫环丧命
且说静修和尚打开对联一看,见写的笔法雄健,字体遒媚,不由的连声赞道:“好书法,好书法!”又往儒者脸上一望,见他虽然穷苦,颇含秀气,而且气度不凡,不由的慈悲心一动,便叫儒者将字放下,吩咐小和尚带到后面,梳洗净面,款待斋饭。儒者听了,深深一揖,随着和尚后面去了。
北侠道:“我见此人,颇颇有些正气,决非假冒斯文。”静修道:“正是。老僧方才看他骨格清奇,更非久居人下之客。”说罢,复又下棋。
刚然终局,只见进来一人,年约四旬以外。和尚却认得是秦家庄员外秦昌,连忙让坐,道:“施主何来?这等高兴。”秦员外道:“无事不敢擅造宝刹,只因我这几日心神有些不安,特来恳求吾师测一个字。”
静修起初不肯,后来推辞不掉,只得说道:“既如此,这倒容易。员外就说一个字,待老僧测测看。说的是了,员外别喜欢;说的不是了,员外也别恼。”秦昌道:“君子问祸不问福。方才吾师说‘容易’,就是这个‘容’字吧。”静修写出来,端详了多时,道:“此字无偏无奇,却是个端正字体。按字意说来,‘有容德乃大’,‘无欺心自安’。员外作事光明,毫无欺心,这是好处。然凡事须有涵容,不可急躁,未免急则生变,与事就不相宜了。员外以后总要涵容,遇事存在心里,管保转祸为福。老僧为何说这个话呢?只因此字拆开看,有些不妙。员外请看,此字若拆开看,是个穴下有人口。若要不涵容,惟恐人口不利。这也是老僧妄说,员外体要见怪。”员外道:“多承吾师指教,焉有见怪之理。”
说话间,秦昌屡盼桌上的对联。见静修将字测完,方立起身来,把对联拉开一看,连声夸赞:“好字,好字!这是吾师的大笔么?”静修道:“老憎如何写的来。这是方才一儒者卖的。”秦昌道:“此人姓甚名谁?现在何处?”静修道:“现在后面。他原是求资助的,并未问他姓名。”秦昌道:“如此说来,是个寒儒了。我为小儿,屡欲延师训诲,未得其人。如今既有儒者,吾师何不代为聘请,岂不两便么?”静修笑道:“延师之道,理宣恭敬,不可因他是寒士,便藐视于他。似如此草率,非待读书人之礼。”秦昌立起身来,道:“吾师责备的甚是。但弟子惟恐错过机会,不得其人,故此觉得草率了。”连忙将外面家童唤进来,吩咐道:“你速速到家,将衣衫帽靴取来,并将马快快备两匹来。”静修见他延师心盛,只得将儒者请来。谁知儒者到了后面,用热水洗去尘垢,更觉满面光华,秀色可餐。秦昌一见,欢喜非常,连忙延至上座,自己在下面相陪。
原来此人姓杜名雍,是个饱学儒流,一生性气刚直,又是个落落寡合之人。静修便将秦昌延请之意说了。杜雍却甚愿意,秦昌乐不可言。少时家童将衣衫帽靴取来,秦昌恭恭敬敬奉与杜雍。杜雍却不推辞,将通身换了,更觉落落大方。秦昌别了静修北侠,便与杜雍同行。出了山门,秦昌便要坠镫,杜雍不肯,谦让多时,二人乘马,来到庄前下马。家童引路,来到书房,献茶已毕,即叫家人将学生唤出。
原来秦昌之子名叫国璧,年方十一岁。安人郑氏,三旬以外年纪。有一妾,名叫碧蟾。丫环仆妇不少。其中有个大丫环名叫彩凤,服侍郑氏的;小丫环名叫彩霞,服侍碧蟾的。外面有执事四人:进宝、进财、进禄、进喜。秦昌虽然四旬年纪,还有自小儿的乳母白氏,年已七旬。算来人丁也有三四十口。家道饶余。员外因一生未能读书,深以为憾,故此为国壁谆谆延师,也为改换门庭之意。
自拜了先生之后,一切肴撰,甚是精美。秦昌虽未读过书,却深知敬先生,也就难为他。往往有那不读书的人,以为先生的饭食随便俱可,漫不经心的很多。那似这秦员外拿着先生当天神敬的一般。每逢自己讨取帐目之时,便嘱咐郑氏安人,先生饭食要紧,不可草率,务要小心。即或安人不得暇,就叫彩凤照料,习以为常。谁知早已惹起侍妾的疑忌来了。一日,员外又去讨帐,临行嘱咐安人与大丫头,先生处务要留神,好好款待。员外去后,彩凤照料了饭食,叫人送到书房。碧蟾也便悄悄随到书房,在窗外偷看,见先生眉清目秀,三旬年纪,儒雅之甚,不看则己,看了时邪心顿起。
也是活该有事。这日偏偏员外与国壁告了半天假,带他去探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