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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王一民点点头说,“如果有办法送他安全出境,我可以想法做工作,淑娟也可以帮我做……”
“那好。我一定尽快地请示省委。如果省委同意,我们就马上行动。”
“走的办法可靠吗?”
“你还不放心?”李汉超微笑着说,“我只好把底交给你了。我相信,你听见后不但会高兴地赞成,说不定还会向我提出要求呢。”
“要求什么?”王一民不解地问。
“你先听我讲吧。”
接着李汉超就讲了下面一段情况。
汤北大捷,使我游击队声威大震。日酋玉旨雄一及吉山将军那报复性的狂轰滥炸,并没有伤及我们的部队;陆军的“扫荡”,也以失败而告退。在这青纱帐起,草木葱笼的季节里,正是游击健儿逞英豪的大好时光。;
日寇“扫荡”部队一退,游击区方圆几百里的警察机关和地主武装“大排”也都龟缩回去,不敢妄动。尤其在汤旺河一带,只要我们的部队从集镇上一过,警察署立刻紧闭大门,连个窥探的脑袋都不敢探出来。与此相反,居民住户,小商小贩,却都迎上前来,端茶送饭,热诚相迎。
游击队威望所及,使那些被日寇汉奸逼上梁山的小股“绿林”好汉,也都相率来归。我们的队伍在扩大,游击区在扩大。在这种情况下,游击队长夏云天和中心县委的委员们(夏云天兼县委书记)一商量,就准备在游击区里正式成立中国人民抗日政权,建立起巩固的抗日根据地。为此,夏云天打算亲自到哈尔滨向省委领导请示,同时也汇报一下汤北大捷前后的情况。
正在夏云天考虑用什么办法,什么身份能够安全进入哈尔滨的时候,我们一支二十人的精干小分队,在通往鹤立岗的公路上俘获了七名骑着高头大马的伪军官兵。为首的一个肩头上扛着两道金杠三个金豆的肩章,竞是一个上校,其余的有一个少校,一个上尉,四名马弁。小分队的同志一看这是一条大鱼,是这一带赫赫有名的大家伙,便立即连人带马押送回队部。经过详细审问,弄清了下面的情况:那个上校名为朱殿山,原来是鹤立岗、罗北一带的大络子头,手下啸聚了两千多号人马,报号镇黑龙。这个镇黑龙原本是佳木斯的一个流氓头子,平常吃喝嫖赌无所不好,民国二十八年半的时候,为争一个唱大鼓的女人,和警察局长大打出手,他一枪打瞎了局长一只眼睛,这下子城里混不下去了,便领着几个生死弟兄,投奔到一个报号刘单子的老土匪名下当了一名炮头。没到半年,他发动了一场匪窝政变,把老土匪头子击毙了,自己就坐上了头把虎皮交椅。两年后,当日本人吞占东北的时候,他手下已经发展到一千五百多人。伪满洲国一成立,他的心痒痒起来了,他本是从小在城市里混大的,城市里那花天酒地的生活才是他生存的好土壤,山大王的生活再好也没有那灯红酒绿的味道。他身在山寨心向城市。当溥仪在新京一登上傀儡皇帝宝座的时候,他那封建的反动脑袋立刻紧张地转动起来,以为真龙太子一登基,伪满洲国就要一代一代地传下去,如果能乘这个时机率领人马投靠过去,弄个武官当当,岂不比当山大王胜强百倍!如果时来运转,被哪个上司赏识,再打上几场漂亮仗,说不定就会当将军,成为“满洲国”的开国元勋呢。
镇黑龙朱殿山这些想法也并不是想入非非的梦幻,在伪满洲国乍一开锣的时候,正是日伪招兵买马,收罗走卒的年代,不管什么家伙,只要能向日寇举手投降,顶礼膜拜,他们便都收罗过来,加以委任。对于能够率领人马前来投靠的官兵、土匪,更是来者不拒,领多少人就封多大的官,碰着走运的,还可以多加上一两级。镇黑龙朱殿山早已弄清这些情况,但是使他迟迟不敢贸然行动的是因为那个被他打瞎一只眼的独眼龙警察局局长,在伪满成立后,又摇身一变,当上了佳木斯警务局局长。镇黑龙惧怕独眼龙,二龙相遇,必有一伤,从山上下来的草龙怎能敌得过城里的大龙,不用说“龙”,就是“地头蛇”也够他招架的。他当过地头蛇,深知那是何等难缠和厉害。
但是心毒手狠的镇黑龙,决不肯就此罢手。他挑选了四名枪法高强的小喽啰,又经过一番训练,派进了佳木斯。在早已安插好的“眼线”指引下,拦路刺杀了警务局局长独眼龙。
独眼龙归天,镇黑龙进城。朱殿山率领那已经发展到两千多人马的胡子兵,携带着抢掠来的大批金银财宝,向日寇投降了。日本人对这样大股络子的来降,当然喜出望外,何况还有金银财宝的贿赂呢。于是立即赏给他一个上校衔旅长当,编为黑龙江省陆军步兵第五旅,驻兵鹤立岗,接受整训。
来执行训练计划的是五个伪满军官,没有日本人。日本人不敢贸然进驻这不摸底细的胡于窝,必须由伪军官打好底子,日本人才能前来“占领”,“皇军”的命值钱哪。
这时乍穿上黄呢子军装,戴上金灿灿上校军衔的镇黑龙,正是高兴得天灵盖都开缝的时候,他乐得把那群胡子兵扔给五个新来的教官和手下的团长们,自己带上原来的炮头——新任命的少校副官和四名马弁,上佳木斯游逛去了。旧地重游,他真有衣锦还乡之感。那些往日的狐朋狗友,地痞流氓,都从四面八方向他围来。他大摆了几天筵席,又包下了几座技院,把当日的哥们儿吃得满嘴流油,喝得醉眼蒙陇,舒服得骨软筋酥。在一片喝彩声中,这些惯于捧臭脚的混混们,便异口同声地把镇黑龙捧成了天神,说他是顶着星星下来的福将,将来一定能成为大将军,等等。为了和这未来的高官相衔接,混混们都不管他叫旅长,而叫司令。由司令又联想到黑龙江省很快就要成立军管区,能进军管区将来就可以成为真的司令了。因此这些抬轿子的又都撺掇他拿上金银财宝,到哈尔滨去挖门子搬窗户,运动到军管区里去。
镇黑龙朱殿山是相信有钱能使鬼推磨,钱可通天的道理。何况他久已不去哈尔滨,非常想到这东方小巴黎去吃喝玩乐一番,于是他办好了一切手续,开好了护照,又从一所中学里花重金聘来一个名叫许文礼的日语教师,发给他一套上尉军装,就成为上尉翻译官了。
一切都打点妥当,镇黑龙这一行七人就上路了。他们从佳木斯过江回鹤立岗驻地,拿上金银财宝,选了七匹好马,便直奔汤原县城而去,想在那里坐轮船直达哈尔滨。
由于镇黑龙净走顺风路了,几年来步步顺当,近日来又被那群混混们捧得蒙头转向,自己也就真以为是大英雄了。从鹤立岗出来并没有提高警惕,一直是耀武扬威地纵马前行。那个少校副官——当年的炮头曾几次提醒他多加小心,都被他嗤之以鼻地顶了回去。他曾昂首指天向他的随从们宣言:在鹤立岗这方圆几百里内,只要喊出他的大名,就会让高山低头河水让路,不论是什么样的山榔头野贼,哪一路的英雄好汉,都得对他退避三舍。
少校副官特别提醒他要注意最近才打了大胜仗的共产党游击队,他们把赫赫有名的饭田大住都包干了,“何况……”
没等副官说完镇黑龙就勃然大怒,他认为这是长了他人的威风,灭了自己的志气。饭田在日本是英雄,来到这里就是“饭桶”,他怎能和自己这坐地英雄相提并论!何况从鹤立岗到汤原的路上,已经没有共产党游击队的踪迹了,他们早已被“皇军”的飞机大炮赶到深山密林里去了。
镇黑龙这最后几句话倒反映了他的真实思想。实际他并不是不怕共产党游击队,而是以为在这条路上不会遇上。
镇黑龙完全想错了,就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在紧贴公路两旁的高粱地里,忽然蹿出来一大群勇猛矫捷的小伙子,还没等镇黑龙们掏出武器,身子已经被拉下马来,这种疾若闪电的突袭战术,能使任何经验丰富的武士措手不及,何况镇黑龙精神上完全没有防备呢。
镇黑龙被捆绑起来了,他暴跳如雷,报现在的官衔,讲过去的名号。但是他这自以为如雷贯耳的大名,非但没起任何好作用,反倒又把他重新结结实实地捆绑了一遍。游击战士们怕这条大鱼溜了。
镇黑龙等七人被捉获的太是时候了,夏云天马上产生了一个进入哈尔滨的新设想。他立即和另外两个县委委员成立一个审讯小组,亲自审问这七个俘虏。当把七个人的情况都弄清楚、准确以后,审讯小组就做出了下面几条决定:第一,没收他们的全部财物,包括军装和护照;第二,对叛国投敌的镇黑龙朱殿山处以死刑,立即执行;第三,对少校副官及四名随从暂时严加看管,进行教育,一个月后,根据其态度好坏,再加以处理;第四,鉴于原中学教员许文礼并非镇黑龙同伙,被俘后又痛心疾首地承认自己的罪过,并表示愿意加入抗日队伍,戴罪立功,所以批准他的请求,留在游击队内工作;第五,以上所有处理决定(包括俘获七人的事实),必须保守秘密。俟夏云天同志返回部队后,再将处决叛国投敌分子朱殿山的事实,写成传单,在佳木斯、鹤立岗、汤河一带广为散发,以振军威,以快人心。
上面这五项决定,都是和夏云天去哈尔滨的安排紧紧相连的。所以当镇黑龙被秘密枪决以后,他也立即行动起来。他们一行也是七个人,是按照镇黑龙的班子搭配的。夏云天本人和镇黑龙都是一米八零以上的彪形大汉,所以就成了当然的上校旅长;另外一名年轻些的县委委员成了少校副官;那位日文教师许文礼又官复原职,当了上尉翻译官;又精选出四名聪明机敏,武功枪法最好的年轻游击战士,成了随从“马弁”。七个人经过短期的学习训练,学会了伪军中的一切军规礼法,弄懂了城市中的生活习惯,又按照护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