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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基本上在暑假把小花给忘了,她也没了音讯,李雪成为我精神世界里的一面旗帜,我跟着她的方向摇摆或者前行。如果不出意外,我和小花就会这样不了了之。她在六安上她的学,过她如花般的生活,嫁她的人,生她的子……我在合肥找我的李雪,互不侵犯互不干涉互不影响,悠哉悠哉!
事情的突变是从初二新学期前的报名费开始。校财务室赫然列着教育厅的新红头文件:凡是外籍学生每学期需额外缴纳四百多元的借读费。
我的如意算盘被那帮吃饱没事撑的家伙所拨乱,借读费成为我和李雪之间的鸿沟,距离开始拉大。我父母明确表态,那么多的借读费等于要人命,不如回老家上学,那里的学校如同是自己家开的,校长是我舅舅,教导主任是我表哥,科目老师有我的表嫂、表姐夫等,阵容强大堪称豪华。于他们肯定是个不错的主意,既创造了一个更好的学习环境,又免去一笔借读费,甚至连基本的学杂费也可以通过我舅舅的关系一免到底。于我呢?意味着什么,不说都会有人明白,意味着与李雪分割两地,与自己不喜欢的小媳妇朝夕相处,这就是命啊!
我哥的户口先我之前已经迁到合肥,不存在借读一说。而我的户口还在六安,没办法,必须承认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爸说,先去念一年,等找人把户口迁过来就回合肥继续读。我说,我没意见,这就是命。
在离开合肥之前,我与李雪见了最后一面,这一面见得有些戏剧性。
我大哥和他女朋友的发展一切顺利,关系日渐加深,也上了我们家几次门,虽不是那超凡脱俗之人,也并非粗劣莽撞的女子。鉴于她日后的确成为我们章家的媳妇,我就喊她大嫂吧。大嫂是个直肠人,说起话来象打机关枪,一个劲儿“吧嗒吧嗒”扫射完毕就哑了,剩下的就交给听者自己回味。大嫂知道我要离开合肥,非要请我吃一顿饭,美其名曰“饯行”。我说,不用客气了,都是一家人。大嫂不容拒绝的说,那不行,小弟要走,做姐的不能不有所表示,这顿饭你要不去,你大哥非吃了我不可!我心想,那不正好嘛,我大哥要不吃你就完蛋了,这顿饭敢情是大嫂主动要求我大哥去吃她呢!盛情难却,我就答应了。
我大嫂又说:“小弟,这顿饭保准你吃的有价值,我要介绍一个神秘人物给你认识,也是你们学校的。”我没劲地说:“男的女的?男的就免谈。”大嫂眉毛一挑:“大嫂介绍给你认识的当然是女的啦,我犯病介绍男的给你啊!”我咧开嘴一乐:“又是美女,又是一个学校的,我认识不?”大嫂笑得眉毛弯成月牙儿:“我一提到你名字,她就喜笑颜开,当然认识你啦!”我眉毛一蹙:“我们学校竟然还有美女暗恋我,太意外了,咋不早点告诉我呢?”大嫂嘴巴挤满了笑:“你也认识她,这次你要走,我也顺便让她跟你道个别,留个联系方式,以后好来往。”大嫂说完自个儿就“嘿嘿哈哈”的乐了起来。我心里纳闷,啥事犯得着这样没有风度的开心,有损形象。
我舒展了眉毛,冷淡的说:“好吧,见见再说,真要和她来往得先排队,而且在五个之后,我需要完成来往的任务比较紧,暂时忙不过来。”大嫂摇摇头,不相信的瘪着嘴说:“三弟这么吃香,真看不出来。”
我压根儿没想到是李雪,我所理解大嫂口中的美女不过是五官端正而已,凭我的审美水平,一般只把别人口中声称的美女打六折来看待,当我看到李雪时,我认为应该打十点六折才对。谁敢在我面前说李雪不是美女,我跟他跳墙。
不知是不是我要离开的缘故,这次见到李雪觉得她比任何一次都漂亮许多,纯净、清丽的气质令我意乱情迷,眼睛充血。可能也是分别的缘故,李雪这次表现得相当柔情,无论眼神、说话都充满了依依不舍。
李雪大胆的握着我的手,无限伤感的说:“无计,你真要走吗?我会不习惯的,会想念你的。”我腼腆的低下头,不好意思的说:“干嘛说那么直接,留点回忆不好吗?你知道,我也不想走,我也会不习惯,会想你的。”李雪似有千言万语要对我倾诉,而我此时只想问她一句,这句话我想了很久,现在终于鼓起勇气问:“你怎么认识我大嫂的?”大嫂这时端了酒杯过来,脸上因为酒精的发作,成了红通通的西红柿。她猛地一拍我肩膀,说:“小弟,你就不知道了吧,当初你大哥写情书给我,弄得我满头雾水,以为这下要抓瞎了,幸亏有李雪妹妹大力相助,才能与你大哥一竟风流哇……”我“啊”了一声,嘴巴半天合不起来,那封情书竟出自李雪之手,搞了半天是我和李雪在斗志斗情呢!
大嫂接着说,“……李雪可是我最小的一个表妹,也是最漂亮的一个,你可不能对她薄情哟……”我大哥也走了过来,听到我大嫂的话,连忙制止道:“你在胡扯什么?酒喝多了吧!小弟他在老家有了媳妇,你别乱点鸳鸯,再说,他和李雪都还是孩子,扯那么远干什么……”大嫂哈哈哈哈地朝着大哥乐,“还小啊,都上初中了,你追我的时候不也很小嘛,你们章家尽出情圣呢!”大哥见大嫂开始酒后吐“真言”,忙拉她到一旁,安抚她少说话,多吃菜。我瞧了瞧李雪,她正好奇又暧昧的盯着我。
“我要回六安读一年书,这一年都见不到你了。还有啥要对我说的?”李雪留恋的说:“那你好好读,一年后再见,我会等你回来的。”我紧紧握住李雪的手,说:“我走了,只请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李雪爽快说道:“好,你说。”“嫁给我!”我突口而出,“将来我一定要娶你!”咦,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好象在哪听过,又好象曾经说过,仿佛是遥远的儿时记忆,又好象是昨日的承诺声声在耳。
“嗯。”李雪点点头。
我看着李雪的神情,好似也在哪见过,仿佛在虚幻的梦中,又好象在发黄的电影胶片中。
真是一场宿命,从六安到合肥,又从合肥回到六安,将来再从六安回到合肥,这反反复复,更换交替的生活使我产生了混乱的思维,每场剧情,每句台词,每个角色都有所关联,有所重叠,生活也就是这样子,有时混沌不清,有时脉络清晰,有时虚虚实实,有时真真假假。
在合肥过了好几年的人渣生活,回到六安,一切又得从头混起,是继续过着无聊至极的生活,还是开始一段多彩的经历,都是个未知数,而我仅仅知道一点,离开合肥意味着暂时与李雪分别,也意味着又要与小花开始一段不寻常的亲密接触,唉,此劫难逃啊!
[15]
我章无计又回来了!
我双手叉着腰,呆呆的矗立在这片叫“六安”的土地上。天气蛮热的,我用手背揩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又发现衬衫里的小背心也湿了透,这九月的日头啊,咋还这么个毒?我哥把我送上车后,我衣服好象就没干过,喉咙原本还算滋润,可后来一路上听到其他人喝水的“咕咚咕咚”声响,我这嗓子就象冒了烟,跟武侠小说里不幸中了鹤顶红的巨毒一样,奇痒无比,痛苦不堪。
车厢里相当鼯燥,人挨着人,限载二十人的车厢被那个要钱不要命的老板活活塞了三十多人,我们这些有意见的也不敢提,毕竟我们只要命不敢要舒坦。
本来天气就热,加上皮肤粘着皮肤,大腿贴着大腿,就跟锅贴饺一样,也有黄锃锃的油光,显然那是汗渍。
刚开始我还是满喜欢这钟感觉的——我坐在最后一排,靠窗坐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大姑娘,我猜测她跟我年龄相仿,十五、六岁的样子,但是仔细揣摩了她的身材,觉得十五、六岁发育成那样有些丧心病狂,那么成熟的身材若只十五、六岁,会让人以为吃了添加剂什么的,比如那时就很流行“四月肥”这东西。——继续讲。这个姑娘坐在我旁边,车厢摇摇晃晃就把她给摇睡着了,她那不大不小散发着头发香味的头脑壳就很有节奏的歪在我肩膀上,身子也倾向我。她睡的真香,嘴角还挂着口水,我尽力保持固定姿势,不惊醒她,我也能感觉到她身上肉乎乎的,挨着我挺舒服,所以,我说还是满喜欢这种感觉的。
我心里想,这样到站后,我或许能和这个姑娘搭上讪,跟她聊聊家住哪里,父母安在,肄业与否什么的,然后留个地址,有时间好好一聚,反正都是六安的,不就这么大点地方嘛。
可是,好事怎么会这么容易轮上我呢!大概到了中途,在我迷迷糊糊时,坐在中间的一个老妇女把我旁边的姑娘捣醒,说:“小姑娘,我头晕,要吐,换个位置可好?”不好。我白了老妇女一眼,心里暗暗替小姑娘回答她。
“好吧,我过去坐。”小姑娘答应的挺爽快,眼睛都还没来得及完全睁开。
你就不为我考虑考虑?我心里埋怨小姑娘想着别人也不照顾我感受。
那老妇女甫一坐定,便把头伸了出去淅沥哗啦的尽情呕吐起来,那些秽物呈流线型抛洒,在风力的影响下,甚为壮观。吐好以后,老妇女就抹了把嘴巴,坐直身体,打起瞌睡,就象刚才那小姑娘一样,也在我身上蹭来蹭去,我难受极了,恶心死了,简直就是折腾人,真想对她说:“咱俩也换换,让我吐一回得了……”好不容易挨到终点站,下了车,稳稳地站在六安这片土地上,刚刚在心里默念了一句“我章无计又回来了”,就被一群私人跑车的拉到一辆面包车上,我说,“我要去七里桥,到不到?”那伙人立刻回答,“就是到七里桥的,这车的终点站都是到七里桥的。”我放心的坐下来,咦,真别说,是我的就是我的,跑都跑不掉——我在低矮的车厢里看到了刚才一起坐车的发育成熟的小姑娘。
“真巧,又碰上你了。”我向她搭讪。
“是啊,有缘分呢,你也到七里桥?”小姑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