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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3月6日,遭遇汽车连环爆炸袭击之后,埃雷兹的安全控制陡然加强。记者不再享受“贵宾通道”,改走巴勒斯坦工人通道,而且至少等候两小时才能从通道进入检查大厅。终于被姗姗而来的以色列士兵带入检查大厅,接受安德烈检查时,我向他抱怨:“见到你真难啊,我等了两个小时!”他的脸更加阴沉:“非常抱歉,现在形势变了,但是你不知道我们面对多少压力,每天我离开家时,妻子都对我说:‘希望晚上见到你回来’……”
几天以后,安德烈脖子里多了杆乌兹冲锋枪。
一纸生死
每次从以色列或者约旦河西岸返回加沙,远远望见埃雷兹检查站,我就开始心里没底不知道检查站今天要给我一副什么样的面孔。
埃雷兹的面孔,是反映巴以冲突激烈与否的晴雨表。它难得有过轻松一面,也给过冰冷无情的拒绝,更有剑拔弩张的非常时刻。
2002年9月1日下午7时,从耶路撒冷回加沙,过埃雷兹。老远,好几个以色列士兵站在入口第一道岗(以前只有一两个),其中一个唱着歌,还扭脖子,一下下拨弄写着“停下检查”的栏杆打拍子。我问他唱什么呢,旁边的人哄笑起来:“这是一首很坏很坏的歌……”。士兵用蹩脚的英语比划着说,唱的是“我的未来该怎样继续……”他们祝我在加沙“玩得好”,并告诉我那是个“好地方”。
一关难过(3)
book。sina 2005年05月30日 11:44 新浪读书
连载:离上帝最近 作者:周轶君 出版社:文汇出版社
走进检查大厅,喇叭里居然播放着流行歌曲。希伯莱语,软绵绵,我猜是情歌。跟检查护照的尖脸女兵搭讪,她说在这儿已经呆了8个月。“这个月你将要过生日,祝生日快乐!”递还护照的时候,女兵给了我一个惊喜。
临近出关口的值勤室里居然没人,满满的弹夹扔在桌上。三个士兵聚在值勤室10米开外的碉堡旁。看见我,一拥而上,指指我肩头的相机要求合影。一个士兵摘下M16冲锋枪往我脖
子里挂。指尖掠过扳机,我心头微微一颤。才拍了两张,远处扩音器乍响,声音传遍整个检查站。士兵们顿时惊慌,扯下我脖子上的枪各就各位。“长官看见了,”他们说。
收起相机离开,没想到背后碉堡里传出:“再见再见再见”碉堡扩音器冲加沙方向,估计检查站里的军官听不见。走出去几十米,一回头,背后又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再见”。
也许是因为8月底以来,巴以高官连番会晤,商讨“加沙先行计划”,以色列准备从加沙地带撤军,埃雷兹稍稍现出轻松一面。
2003年5月11日,结束在西岸城市杰里科的采访后得知,以色列国防军全面封锁加沙地带,除外交人员不得入内。以色列《国土报》报道了一个更坏的消息:外国人即使获准进入加沙地带,也必须签署《免责声明书》,称本人一旦在加沙被打死或打伤,放弃追究以色列军方责任。
总部给我指示:不签《免责书》。
我试着返回加沙。抵达检查站入口,发现石头路障前坐着几十名准备返回加沙的巴勒斯坦工人。正午,天气炎热,工人脱下外套挡在脸上。没有水喝。
与以往不同,入口处的士兵没有在检查护照后马上示意我进检查大厅办理过关条,而是打了好几个电话,请示是否放行,并仔细检查随身物品。一个巴勒斯坦工人走过来用希伯莱语交涉,希望马上办理过关手续。“等着,等着!”以色列士兵用阿拉伯语回答。工人退回,仍旧坐到太阳下。
“你,到检查大厅去!”终于等来这句话,我心头一喜,这意味着成功了一半。
办理过关条的柜台前用绳子隔出三个队列:贵宾、外交人员和其他。今天,我可以站在任何一个队列里,因为只有我一个人“排队”。
递过护照才发现,高高的柜台后面坐着“熟人”塔勒。塔勒性格外向,经常同出入此地的我闲聊。塔勒向往常一样热情招呼,但手里多了张纸。“加沙地带目前是军事禁区,我注意到那里的紧张局势,知道这对我的生命和财产构成严重威胁;我已经得到以色列军方强烈建议,不要前往加沙……”《免责书》!
《国土报》报道,以色列军方的这道新命令主要是为了防止外国人去加沙援助“恐怖活动”,阻止国际声援巴勒斯坦人组织成员进入这一地区。当然,不久前一名英国记者被打死后引发的国际压力也计算在内。
“我保证在任何时候不妨碍以色列军队行动;我保证不去加沙南部埃及边境、犹太人定居点及其附属公路,保证不去其它军事禁区……如果没有遵守以上条款,将被阻止进入加沙地带,并承担法律后果……”
“塔勒,有没有可能不签?”我厚着脸皮问“熟人”。“你想让我进监狱吗?”塔勒脸上没了笑容。我提出看看别人签的协议,塔勒拿出一张在我眼前快速晃了一下就收起来。“这是别人的隐私,你不能看,”他说。
我知道,一批国际特赦组织人员昨天拒签《免责书》,被挡在加沙门外。
拿着空白《免责书》,我开始“电话斡旋”。中国驻以色列使馆也参与进来帮助我,但结果是“没有例外,必须签!”以色列新闻署一名官员的答复是,如果要表达个人看法,可以给他们发传真,但“不会起什么作用……”
一辆加长黑色“奔驰”停在大厅外。透过玻璃门,我看到巴勒斯坦外交部长纳比勒·沙阿斯从车里出来。两名以色列士兵立即“接管”汽车,前前后后查了个“底儿掉”。“他们就是刽子手,”沙阿斯得知《免责书》的事情后对我说。
十几个巴勒斯坦工人排成一列,在一名以色列女兵带领下,走进检查站。他们甚至连签署这样一份声明的权力都没有。
“看完没?不签的话还给我们,”塔勒打断了我的思路。“如果签了可以留份复印件给我吗?”“不行!”我越发惊奇。
来加沙的路上,我在检查站附近一家以色列超市买水喝。一名背冲锋枪的以色列士兵走进来买汉堡包,看样子也是前往加沙。我们为了同样的目的邂逅,但几分钟后,他就将成为阻挡我前行的人。
当天我奉命没有签字,返回耶路撒冷。5天以后,签署《免责书》,重返加沙。
走在工人通道
2004年3月6日三辆满载炸药的巴勒斯坦汽车冲击埃雷兹检查站未遂之后,以色列对除外交官以外的外国人关闭了“贵宾通道”,只能从工人通道通过。
(一)
凑了一堆外国人,以色列女兵拎着头盔,押解我们走向工人通道。太阳当头,照见女兵身上的防弹背心污迹斑斑,画着淫秽涂鸦。同行的英国电视记者说,我们跟“袭击目标”走在一起,哈哈哈。
以色列士兵塔勒告诉我,他最不愿意“押解”外国人去工人通道,因为那个地方“太危险”。“贵宾通道”关闭后,巴勒斯坦激进组织的袭击全往工人通道招呼。“所以多凑几个外国人,一起带过去,减少去那里的次数,”他解释说。
水泥掩体背后的以色列士兵遥控铁栅栏门和十字转门开关。三个士兵斜靠在掩体里,大中小三型M16,各擎一支。
一推转门A,“吱吱呀呀”作响。十字切割了一个圆,人从“四分之一圆”里通过。行李包稍微大些,就过不去,需要从转门上方递出。
过了转门A,是电磁门;过了电磁门,还有一道十字转门。出了转门B,就算到了巴勒斯坦一侧,两边铁丝网上挂满工人外套。幽长、恶臭、冷清的通道里,一个巴勒斯坦人搀扶着另一个蹒跚而行。其中一个获准去以色列医院治腿伤,呆了四天。
“通行证容易拿到吗?”我问。患病巴勒斯坦人如果确实无法在加沙医治,可以申请到以色列医院看病,但获得通行证并非易事。
“通行证不是问题,”那人说,“你看,以色列人不允许救护车过来,这样一个伤员只好走过去……”
终于看到报纸是怎么运进加沙。每一捆都要接受检查,一捆一捆从十字转门的“四分之一圆”里递进来。怨不得,每天中午甚至下午,报纸才送到我手里;怨不得,出了大新闻,报纸反而中断一出大事,埃雷兹就关闭。
一群妇女在转门前等候,挤挤挨挨。见我背相机,说:“给我们拍照吧,记录我们的苦难吧。”
(二)
3月6日的大爆炸发生后,进出埃雷玆,等候的时间越来越长。一次,等待近两个小时后,终于获准跨出铁栅栏门,达到以色列一侧。钢盔上还扣着迷彩帽“隐藏”自己的狙击手只有十来岁,秀气得一眼分不出是男是女。见我们看他,其他士兵起哄:“给他照张相!”狙击手笑得腼腆,一口白牙。
来到掩体边,还需等待以色列士兵来“押解”我们。下雨了,高个子士兵允许我们到他们站的棚子下面暂避。他背枪的身后,水泥掩体上用英文写着“wele(欢迎)”。女兵看出我不耐烦,说:“里面出了问题。”“什么问题?”“无可奉告。”
一名巴勒斯坦父亲抱着生病的孩子跨出铁栅栏门。孩子看到荷枪实弹的以色列士兵,哇哇哭着叫爸爸。
(三)
那是埃雷玆最叫我愤怒的一天。
巴方检查处的三个小兵笑脸迎人,说今天通道很平静,没事。就连垃圾堆前推车送货的那个家伙都说:“畅通,非常平静。”
通道里,阳光很白,一个人都没有。过了电磁门,地下却坐着一个穿黑袍的巴勒斯坦母亲,怀里是熟睡的孩子。一只大黑包已经放在门外。“早上8点我就来了,他们检查了所有的东西,然后让我等着。”现在已是12时半。
今天连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