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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唐传-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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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拿脸盆打净水,我们人多,打八盆来吧。”大家伙儿低着头,这么一洗这个耳朵,一会儿工夫,大伙都洗完了,就见王老头儿漱口洗脸,冲西北一跪,好像疯子似的,嘴里嘟嘟囔囔地祷告了半天,也不知道他说些个什么,祷告完了,站起身来说:“诸位,都站好了。你们可留神听,我可就说一遍。”大伙说:“没错儿,我们这儿都留神听着呢。”“诸位,要问抓差办案的这位二老爷子,家住在山东济南府历城县,西门里太平街专诸巷,姓秦名琼字叔宝,绰号人称:赛专诸、似孟尝、神拳太保、双铜大将!压倒山东半边天、锏打山东六府、马踏黄河两岸。完了,诸位请坐吧。”大伙儿说:“噢,我们这才知道,原来就是咱们山东的好汉秦二爷呀!您要早说,我们就不洗这两只耳朵啦。”就听这李老头儿说:“王大哥!这位二老爷了,怎么叫赛专诸?”“你瞧,是不是!你又刨上根儿啦。不愧你叫镐头李。”“不是我刨哇,你说出来,也叫他们小辈儿的听一听,怎么叫赛专诸?”“好,我说一说,在春秋时代,吴国有个人叫专诸,是个大孝之人,最听她妈的话,后来成名啦,刺过姬僚。二老爷子呀,对待老太太最孝顺,就好比专诸一样。”“那么怎么叫似孟尝呢?”“这个是春秋时候,齐国里有个孟尝君,家中常有三千客。二老爷子爱交朋友哇,真是挥金似土,仗义疏财!就好比当年的孟尝君。”“噢,那怎么是神拳太保哇?”“二老爷子有一套百步神拳,在百步之外,他左手掐诀,嘴里念咒,用右手一晃,那个人就得趴下。要不怎么叫百步神拳呢!”秦琼听着,心里直乐。又听这个镐头李说:“他怎么又叫作双锏大将呢?”“诸位,二老爷子这两只锏,没有法术可使不了哇,分量太重啦。”“怎么?你说一说。”“大概这个分量是——六千二百四十八斤零七两。”“嗬!这分量是真可以的。”“你当是两只呢,不对,一只就是这么大的分量,要不怎么叫作双锏大将呢!”秦琼心说:你可真叫胡说。赌气拿出钱来,说:“伙计,拿茶钱来吧,我走了。”当时下楼出了茶楼。心说:我还不走呢,我都快成了凶神啦!
  秦琼回到店里,要来酒莱,秦琼一边喝着,一边打好了闹登州的主意。这时,秦琼可就跟伙计说:“伙计,你看我是干什么的?”“爷,我这一猜就得对。您是位当官差的,对不对?”秦琼一摆手,说:“这回你可输了眼啦,不对。”“那么您是做什么的呢?”“我是个教戏的。我是被人邀请,到此地教戏来了。别的东西都带齐了,就是缺点儿随手应用的东西,你找张纸,拿管笔来,我开一个单子,回头你替我受一受累,买点儿东西去。”“那个成,我给您拿去。”一会儿工夫,连纸带笔墨都拿来啦。秦琼接过来,一写这个应用的东西,写完了,交给伙计。伸手取出五两银子来,说:“伙计,你拿这钱,按着单子所写的,替我受受累,买一买吧。”伙计说:“是啦。”接过来一看,上头写着是:竹篮一个、水葫芦一个、胶水一袋、铜镜子一块、锅烟子二两、蓝靛二两、品绿二两、红马尾儿半斤、剪子一把。伙计一看,心说:这位大概是唱大花脸的吧。这都是勾脸儿的那一套儿呀。说:“好吧!您这儿慢慢吃着,我给您买去。”伙计出去,一会儿的工夫都给买来了。所有的东西,都放在竹篮里。拿过来灯光,说:“爷,您所要的,全买回来啦,这还剩了二两多银子。”“不能叫你白受累,剩下的钱归你吧!”“我谢谢您了。”吃喝完了,天也黑了,伙计把家伙撤下去,跟着沏过一壶茶来。秦琼说:“你把我的店饭账算清了。”“您干嘛呀?明儿再说吧!”“你不知道,明天我走得早,恐怕账房先生起不来,你赶紧给我算去。”伙计一会儿把账算好了,拿了来,秦琼把账照数付清,另外又给了一两银子的小费。伙计道了谢,秦琼又嘱咐伙计:“我那匹马的夜料,你经心给喂一喂,水葫芦里你给我灌上半葫芦净水,五更天你叫我,可别误了!”“那没错儿,您甭嘱咐,什么也误不了您的。”
  到了次日五更,伙计把秦琼叫起来,掌上了灯光。秦琼擦了把脸,喝了口热水,就说:“你赶紧给我备马,我走啦。”伙计给收拾好了一切,把秦琼送出大门,这时候天也就是蒙蒙亮儿。秦琼出了店房往西,走出有一里多地,一看路南里有一座坟茔,牵着马来到坟圈子里头,把马拴在了树上。这个时候天已然大亮了。走到中间石头祭桌旁边,放下了竹篮儿,把铜镜子支起来,高挽起袖面,把颜色、锅烟子、蓝靛、嘎巴儿绿,一样倒出一半儿来,在桌上用葫芦里的水一和,调匀了,用手抓起来,往脸上一揉,闭着眼,把满脸都揉匀了,睁眼往镜子里一照,自己也乐啦。本来的黄脸膛没有了,变成一个三色的脑袋,一瞧就透着那么凶猛似的。又用手蘸着水和这个锅烟子,抹了两道抹子眉,才在地下抓起沙土来,搓这两只手。把手上的颜色打净了,用剪子把马尾儿剪齐了,有个七、八寸长,捻成两个大笔头似的,掖在两耳根子后头,再把它翻到耳朵头里来,用缠头的绸条从后头一紧。用镜子一照,成了,像个压耳毫毛的样子啦。又拿马尾儿蘸着胶水,连鬓络腮这么一粘,就把他自己原来的胡子给挡上了,然后又用碎马尾儿蘸胶粘在上嘴唇上,被风一吹,吹干了。好在这是秋景天,脸上虽然有这么些个马尾儿、颜色的,倒还不觉着怎么热。自己照镜子一瞧,差不多啦。打开包袱,脱了大氅,换上跨马服,勒好了战裙,把大氅包好,系在马鞍桥上,一想:打这儿起,我就得不讲理啦。说话得横着出来。又一想:我这个嗓音不配合这张脸儿呀,非得大嗓门,哇呀呀的才行呢。这么着,好在天早着呢,四外也没有人,喊一喊嗓门儿,试一试:“呔!我姓程名达字尤金,在六月二十四,夜晚三更天,劫了靠山王一份皇杠,还有价值百万的龙衣贡。头一拨儿皇杠,我已然花了个干干净净,二次里来在这登川城,特为找你老儿杨林要二拨儿的皇杠啊!”嚷完,自己噗哧一声也乐啦,一想行了,从这儿咱们就憋这大嗓门啦。一着东边的太阳已然出来了,什么竹篮啦、颜色啦,也就不管它啦。解下了黄骠马,出了坟地,上马往东就走下来了。
  秦琼又到了望海茶楼,下了马,奔茶楼的门脸儿来了。这时候跑过一个小孩子来,说:“爷,您刚来呀?”秦琼一瞧这孩子,也就在十二、三岁,梳着两个抓髻,白白的脸儿,长得挺好看。可是身上穿着一身儿破旧的裤褂儿,瞧着挺寒苦的。秦琼说:“娃娃。你是做什么的?”“我是这儿看车遛马的。不瞒您说,我家是孤儿、寡母,就仗着看车遛马养活我妈,瞧您这样儿,像要在这儿吃饭的,您把马交给我,我给您喂喂、饮饮、遛遛。您要有钱,看我小孩子挺苦的,就给我吊儿八百的。您别不放心,我可不是个拐子手,您要是不信,我在拒上对您个话儿。”“哈、哈、哈。娃娃,马交给你,你给我饮饮、遛遛,可有一节,你可别离开临近左右。比如说,我出来用马的时候,要是找不着你,我可就着了急啦。”“爷,成啊。我就专遛您这一匹啦,您多咱出来,马是随时就到。”“好,你就将马接过去吧。”伸手摘下双锏,怀中一抱,将包袱夹在胁下。上台阶,掀帘子,走进了屋内。一憋这个粗嗓门,说:“呔,有人没有?吃酒的来了!”柜台上,正赶上先生写帐呢。猛然间听见这声喊叫,这个先生抬头一看,吓得一哆嗦,笔这么一转弯,好,这个账全勾啦!先生说话也说不出来了,不说又不成,嗓音发颤,说:“来啦爷台!”“嗯,来了。”“您请楼,楼,楼上喝吧!”秦琼这才撩鸾带,迈步上楼。来到楼口,喝喊一声:“呔!堂倌,你家爷爷来了!”此时楼上头,吃饭的主儿少,正是早茶的时候,遛鸟儿的遛完了,在这儿喝茶呢,人还真不少。连伙计带喝茶的,往楼口这儿一瞧:“啊!”全都吃了一惊。这个伙计心说:今儿大早晨的,我们这儿怎么来这么一位!不过来张罗吧,不是买卖生意,过来吧,瞧着真有点儿害怕,强对付着说:“爷,您将来呀,您请到东头儿坐吧!”秦琼顺着当中这条宽走道,到了尽东头,在张八仙桌的后头面朝东落了座,把包袱、双锏都放在了桌边上。那得伙计也不敢正眼瞧他,过来说:“爷,您喝酒哇?是喝茶呀?”“你给我要他两壶好酒,配上他四盘儿莱。”“是啦您哪。”“慢着!”“是。”“我可有话在先,吃着合口味,我是多赏银两。”“没错儿,爷,一瞧您就是好财神爷。”“可有一节,我吃着要是不合口味,尔来观看……”说到这儿,伸出两只大巴掌来,摇着头,撇着嘴,吓得伙计直哆嗦,说:“爷,怎、怎、怎么样啊?”“我将你的脑袋掰下!”“好啦,您等着,说话就来。”伙计说完了,噔、噔、噔,跑下楼去,要菜去了。不一会儿酒莱齐毕,伙计端到楼上来,杯筷布碟,都给摆好了,说:“爷,您慢慢儿吃着吧!”说完了跑到楼口上,这么一站,瞪眼瞧着他,只要你这么一瞪眼,我是往楼下就跑。
  再说楼上这些个喝茶的人,有的胆儿小的,越看越怕得慌,可就坐不住了。那个说:“大哥,您这儿坐着,我下楼买点儿东西去。”找个辙走啦。这个就说:“老爷儿们,您这儿坐着,我妈妈叫我早点儿家去呢。”站起来也走啦。有那年长的、胆儿大的不在乎,仍然坐在这儿喝他的茶。这时候秦琼一边喝酒,一边吃菜。酒也好,菜也好,怎么能说不好,抓碴儿闹事呢?往头里一看这些老头儿们,正在那儿自己夸自己的鸟儿呢,什么百灵啊、蓝点颏儿啦、黄雀儿啦、红子啊,打开笼罩儿,这些鸟儿哨得挺欢。心想:这么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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