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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长清道:“元家少东家难道对进入包头商圈没有兴趣?”两人相视大笑,当即成约击掌。
元家少东家很随意地关照道:“对了,此事的细节,不要让我爷爷知道。”
水长清点点头,笑问:“我们这叫什么?”元家少东家笑道:“好像有一个词,叫做一拍即合。”
两人又一阵会心地大笑。
元家少东家又想起一件事,突然道:“水东家,我们三家原本有过约定,不再和乔家做生意,现在你我借钱给他,岂不是坏了约定?”
水长清毫不介意道:“少东家,要是乔家败了,乔致庸的生意成了你我的,他还能给店里伙计们顶身股,派红利,还能再坏我山西商界的规矩吗?”
元家少东家一惊,拱手大笑道:“水东家高明,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水长清想了想又淡淡关照道:“对了,这事就不要惊动达盛昌邱老东家了!”
元家少东家笑道:“明白了,一定遵命!”
即使水、元两家打算对邱天骏封锁消息,他仍旧很快就知道了。
崔鸣九试探道:“东家,乔致庸真以为自己能从长毛的地盘上把茶叶贩回来?万一贩不回来茶,乔家就完了!”
邱天骏冷眼看他,突然道:“万一乔致庸把茶贩回来呢?眼下茶叶腾贵,翻倍的利润,他要是贩回茶货来,乔家就会一举成为巨商!”
崔鸣九还是不信:“这可能吗?”
邱天骏沉思半晌,喃喃自语道:“在包头我就说过,此人不可小视。”他又想了一会儿,果断道:“这么办,你现在就去找他家的大掌柜,问他们是否愿意和达盛昌合股,我们目前现银不多,就出十万两银子,助他去江南贩茶。贩回茶来,我们要茶,贩不回茶,我们要他们太原的店铺!”
崔鸣九一惊道:“我们和乔家刚刚化干戈为玉帛,乔致庸还刚刚帮了我们一把……”
邱天骏哼一声:“我让你去你就去!要是我没猜错,乔致庸这会儿正盼着银子呢。对这个人来说,他现在最缺的就是银子,不是意气!”
邱天骏猜得没错,当第二日致庸听曹掌柜说了此事,不禁击掌大笑道:“好,太好了!曹爷,快去给崔大掌柜回个话,就说我特别高兴,改日一定去向邱老东家登门拜谢!”
曹掌柜叹口气,转身走出去。
茂才站起道:“恭喜东家,这么轻松地就打破了祁县三大商家不和我们做生意的约定。事情到了这一步,我觉得水东家也一定会人股的,而且银子还不会少!”
致庸回头看他,笑着道:“那是因为我们走的是正道,做的是应天意顺民心的大事。水家和元家哪怕每家只入股五十万两,再加上我们自己目前抽调的现银三十万两,也就有了一百四十万两银子,去一趟江南,够了!”
致庸正在高兴,突见长栓涨红着脸冲进来道:“二爷,大太太有急事,让您过去一下呢!”
致庸一看他的神色,赶紧去了内堂。一进门,但见曹氏和玉菡坐着,双双垂泪。
致庸大惊,只当是她们要力劝贩茶之事,刚要开口解释,忽见曹氏颤抖着手递过一张喜帖。
致庸展开一看,只觉五雷轰顶一般,站立不住。曹氏拭泪道:“雪瑛这孩子是我们害了她,可,可她也不能就眼见着火坑往里跳吧,好端端的,怎么仍是三日后成亲呢?”
玉菡亦哽咽道:“说得好好的,不嫁,不嫁,我和大嫂这几日都在托人打听,想尽快给她觅个好人家,可她怎么又变卦了?”
长栓在一旁插嘴提醒道:“二爷、两位奶奶,江家的丫头翠儿还在前院的客堂内等着回话呢,你们看……”
致庸也不回答,铁青着脸抬脚就往外走去。
玉菡心中一急,跟着站起,想了想又颓然坐下。曹氏拭拭眼泪,坐到玉菡身边安慰她。
前院客堂内,翠儿默默站着。眼见着致庸铁青着脸急匆匆进来,她也有点慌,但仍行了一个礼,看看四周,轻声道:“二爷,小姐,小姐她请您财神庙中一见……”
致庸五内俱伤,冲动地上前抓住翠儿摇晃着喊道:“翠儿,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长栓在旁边一阵大急,赶紧把他拉开按在了椅子上。
翠儿看看致庸,也看看长栓,涨红着脸含泪低声道:“二爷,我可以告诉您为什么,就因为她太喜欢您,实在撇不下您。除了您带她走,她嫁给任何人都是一样的!”
致庸脸上掠过一阵可怕的青灰。他抬起一只手,颤声道:“你去告诉她,她,她若真要嫁给何家,在我心口永远插上一把刀子,我也无法,是我终身负她……”
翠儿擦把泪看着他,犹豫了一阵,道:“二爷,您若心中真有她,就还请庙中一见,劝劝小姐,或者……”
致庸猛然站起,“哗”的一声,如狂风骤雨般把桌上的东西统统扫落在地,吓得翠儿和长栓连连倒退几步。
致庸一步步逼近翠儿,沙哑着嗓子含泪道:“我不能。翠儿,你知道我不能。她也知道我不能,我不能带她走,我更不能再去见她。如果再去见她,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决定。我,我……”
他扯着胸口,一阵强烈的痛楚让他脸色剧变,嘴唇乌青。长栓赶紧过来扶他。
翠儿大滴大滴的眼泪涌出来,勉强含泪行了礼,再也忍不住,快快地哭着离开了。她一路小跑,但耳边依旧传来致庸的嘶声大喊:“雪瑛,雪瑛,你为何就不明白我的心呢……”
第二十二章 第一节
不管天下的痴男怨女各自带着怎样的心痛与折磨,日子却照旧义无反顾地往前走去。
转瞬何家迎亲的日子就近了,江家的嫁妆从室内一直摆到院子里,男男女女进进出出,一派喜气。
客厅里媒人谢掌柜正陪江父看嫁妆:“东阳兄,你瞅瞅,何家想得多周到,特意让人添了嫁妆送来,这样明天从江家抬出去,会有多气派,多好看……”
江父心不在焉地点头,谢掌柜看出他心绪不宁的样子,也叹了口气很快告辞了。
江母拭了拭眼角的泪,慢慢走上绣楼。雪瑛正对着窗外发呆。
江母小心地看了她一眼,道:“雪瑛,明天就是你大喜的日子,你爹让我再来问问,有没有什么事他忘了,别到了时候……”
雪瑛也不回答,又慢慢流下泪来。
江母一把搂住她,哭道:“雪瑛,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呢?这都是你的命啊!什么都甭想了,到了何家,好好地跟人家过日子吧!”
雪瑛颤声哭道:“娘,您说明天致庸会来送我出嫁吗?”
江母深叹一口气。在一旁默默装箱的翠儿也住了手。
江母茫然地向窗外看去,哆嗦着道:“雪瑛,娘也不知道他明天会不会来,可娘懂你的心思,你心里还存了念头。但你想想看,前些天你都到了乔家堡,致庸也没跟你去西关外的财神庙;就是前两天,翠儿把话都挑得那样明白了,他也不愿意再来看你一次!乔家的男人我知道,就算致庸是个出格的,可这些大理上头他们是不会错的。其实,其实明天他来不来并没有什么区别的!”
雪瑛泪落如雨,半晌道:“娘,我懂了,其实我早就懂了,可我一直不愿意承认,自从我失去致庸那一天起,就再也找不回来他了!”
江母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她,失声痛哭起来。
雪瑛却出奇的镇定。她温柔地帮母亲擦去眼泪,细声道:“娘,女儿只想再求您一件事,您打发一个人,再往乔家送一张喜帖,就说请乔家二爷以兄妹情分明日送雪瑛上轿……”
江母闻言一惊,下意识地朝翠儿看去。
翠儿低头愣怔了好一会,却意外地朝江母用力点了点头道:“太太,您就照小姐说的去做吧,乔家的二爷来与不来是他的事情,一切看天意吧!”
江母不再多说,立时站起下楼,吩咐道:“长乐,备车到乔家堡送喜帖!”
时间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不快不慢地走着。迎亲的日子终于到了。一大清早,江父、江母跟着翠儿跌跌撞撞地冲上绣楼,只见雪瑛满头珠翠,却穿一身雪白的丧衣在床上端坐着。
江母尖叫起来:“雪瑛,你这是怎么啦?你怎么穿上了它?”
雪瑛抬起头,静静道:“爹,娘,女儿今天本不想再活下去,可是仔细想想,爹娘养我一场,并没有错,我不能在出嫁之日,死在家里,我只能出嫁;雪瑛生在这个家里十七年,过去的日子就像一场梦,只要我离开这个家,我的梦就醒了,我就不再是过去的我,以前的我就死了,既然这个我已经是个活死人,我为什么不能穿着丧衣出嫁?爹,还有一件事,今日我必等到致庸为我送嫁才上轿!”
江父浑身哆嗦,颤抖道:“我的娘呀,你可真要了我的命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
江母大惊:“老爷,这……”
江父一跺脚:“这什么,我告诉你们,那口棺材我真的没退,再说也退不掉了,我让人把它抬回来了,就放在后院库房里,真要有个好歹,我也不怕!”他突然捂着脸蹲下去,牛鸣一样哭起来。
那日的时间在翠儿的眼里,倒像变了形一般,忽快忽慢。
似乎没过多久,门外就开始鼓乐喧天,江父、江母下楼,心中如滴了烫油般,但仍要人前人后地应付着。何家迎亲的花轿早早地便停在了二门口。
谢掌柜连催了几次,都只见江父擦着脑门上的汗道:“谢兄,你让他们再等一等,小女还有些事情,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谢掌柜无奈地走进来又走出去,江母抖着声音问翠儿:“怎么回事,都去三拨人了,还不见乔家来人?”
她的声音又尖又锋利,像大风刮过的刀口一般,那一瞬间,连她自己都害怕起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江福终于冲进来报道:“乔家来人了,不过,不过不是他们家二爷,是他们家二爷的太太!”
江母身子一歪,李妈赶紧扶住。
绣楼上的雪瑛听了惨然一笑,道:“上轿吧,绕道乔家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