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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庸笑道:“若真要是这样,我乔致庸就亲自上门,和你吴东家做第一笔生意!怎么样?”
吴商人很感激,赶紧跪下又磕了好几个头。
这次致庸一直把他送到门口,正色道:“吴东家,记好了,咱们是商人,好的信誉可不只值八万两银子。我让你只花这点银子就买回了信誉,你沾光沾大了!圣人云,‘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何况我们这些商人?行了,改天生意好了,你得请我吃酒!”
吴商人连连点头道:“我一定请,一定请!”他边说边走去上车,又跌了一跤。众人都纵声笑起来。
致庸离开包头的日子到了。复盛公门前鞭炮齐鸣,鼓乐喧天,两伙计当着复字号所有掌柜的面,将一块新匾高高悬挂于门楣之上,上面是致庸亲笔题写的两个大字——“厚德”。
马荀颇为激动,回头大声问道:“诸位,让我们一起告诉东家,乔家的祖训是什么?”
“义!信!利!”众掌柜异口同声地回答。
致庸点点头,振奋道:“对!我们尤其要记住,这三个字排在第一的不是利,而是义,乔家做生意讲究的是以义制利;其次是信;做生意要讲诚信,无信不立;这利只能排到第三位,按这样的顺序做生意才能称得上‘厚德’,才能做得成大生意,你们一定要时刻记在心上!”
马苟慷慨拱手道:“东家,您放心吧,复字号有您这块匾,有我们新订的店规,有乔家的祖训,还有我们这些人,绝对错不了!”
在众人的掌声中、在鞭炮与鼓乐声中,致庸与茂才一行终于启程。
不料到了包头城外,有一帮商家闻讯赶来相送,如邱天骏、焦百川等,把酒相送,执手依依,又是一阵热闹。半天后,致庸他们才真正上了路。
回来的路上,邱天骏在车中对崔鸣九道:“我们过几日也回去吧。乔致庸来的时间不长,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脆利落地给这里立了规矩,十年八年内,没有谁还能改得了这个规矩。”
崔鸣九道:“可是……祁县那么小的地方……”
邱天骏道:“你错了。晋商里没出一个乔致庸,包头就是大地方,祁县是小地方;祁县出了乔致庸,包头就成了小地方,祁县就成了大地方!”
崔鸣九心中未必月艮气,但也不敢说什么。
邱天骏看看他道:“对了,乔致庸用一个二十八岁的人做复字号的大掌柜,同业都去恭贺,你为什么没去?”
“我……”崔鸣九有点不好意思。
邱天骏哼了一声:“你是不是觉得他原本只是一个跑街的?”
崔鸣九不语。
邱天骏反问道:“我用你当大掌柜的时候你多大?”
崔鸣九道:“东家提拔鸣九时鸣九三十八岁,在当时的大掌柜里算是年轻的。”
邱天骏点点头:“明白了就好。乔致庸提醒了我们,以后我们和乔致庸之间,不,是和山西的商家之间,要争的已经不是一桩桩生意了。”
崔鸣九一惊,问道:“那是什么?”
“是人才,”
邱天骏沉声道:“乔致庸虽然年轻,却知道天下最大的事是罗网人才,使用人才,让人才变成为乔家效力的死士。你瞧吧,这个二十八岁的大掌柜,将来会为乔家累死的!”
崔鸣九大为震惊,埋头半晌后终于道:“东家,我懂了。以后凡是人才,我将不惜一切网罗到达盛昌来。”
乔家早就接到了讯息,所以致庸还未到家,乔家堡里里外外已经张灯结彩。虽说乔家家规不让请戏班子到家里唱堂会,但这次曹氏做主,把戏台子搭在村后河湾子里,请了九岁红的戏,预备连唱三天。玉菡更是喜不自胜,每日盼星星盼月亮一般,就盼着致庸回来。
第二节
致庸一行风风光光地回到了乔家堡。
一进门,他按规矩先在祠堂中给祖宗上香、行礼,接着抱住致广的牌位好一阵恸哭:“……包头复字号转危为安了,大哥,你可以闭眼了……”
曹氏在祠堂门外听着,也伏在张妈怀中大哭起来。玉菡则痴情地望着祠堂中的致庸,悄悄地抹泪,几乎难以自持。
当日乔家堡大摆接风宴,茂才、戴老先生、阎师傅及曹掌柜都被奉为上宾,这些人共同经历了一场患难,今日相聚,颇有苦尽甘来、共患难之感慨。席间宾主皆欢,都喝多了。
玉菡自致庸进门,一直没什么机会与他亲近,眼见着夜色渐浓,前院仍旧毫无散席的迹象,不禁着急起来。
明珠在一边看着,打趣起她来:“小姐,您身上法兰西的香水整个乔家大院都闻到了,怎么姑爷的鼻子那么不灵光啊?”
玉菡忍不住啐道:“你这个死丫头,只知道打趣主子,还不赶紧去前院看看是怎么回事!”明珠一听这话,咯咯笑着出了门。
不多会儿,明珠急急进门道:“小姐,二爷和孙先生都醉得一摊泥似的,孙先生在那里舞醉剑呢……”
玉菡闻言,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急急往前院奔,一边埋怨道:“这个孙先生,知道他今儿刚回来,还让他喝那么多!”
明珠掩嘴笑道:“小姐,不是的,是二爷先把孙先生灌醉了,他们都说二爷海量呢!”
前院中月光遍地,踉踉跄跄的茂才舞醉剑,口中胡乱地吟道:“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成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哈哈哈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旁边的一帮爷们都醉得不成样子,却连连喝好。
阎镖师哈哈笑着,也踉跄地舞起一把长刀来。他是练家子,自然舞得好看十倍,周围轰然叫好起来。
玉菡皱着眉头四处看,独独没有发现致庸,心中一急,拉过半醉的长栓问:“二爷呢?”
长栓四下一望,也着急起来,陪着玉菡找了好一阵子,前院以及内外书房都没有发现致庸。
明珠小声嘀咕道:“天哪,会不会是刘黑七……”
玉菡心中一惊,差不多要落下泪来,长栓则被吓醒了。突然,长栓一拍脑门道:“我想起来了,二爷可能在那里……”
他们赶到统楼库房的时候,致庸正躺在一条长凳子上呼呼大睡。月光静静地照在他的脸上。他睡得很沉,嘴角还挂着一缕涎水。
长栓刚要上前叫醒他,玉菡赶紧摆摆手,心疼道:“别吵醒他,让他睡吧,这一阵子可累坏他了。”
她吩咐明珠回房拿一条薄被,小心替致庸盖上,然后慢慢在致庸身边坐下。
明珠看看她,又看看致庸,忍不住问:“太太,您就这么守着他?”
玉菡点点头道:“明珠,你回去端壶茶水过来。你们都去吧!”
清晨那缕阳光温暖地斜照进来,致庸抖着他的眼睫毛,不情愿地慢慢睁开双眼。
也许是刚才的梦境太过清晰了,梦中那个眼波清媚的女子带给他的安详与甜美,几乎使他不愿意醒过来。致庸揉揉眼睛,轻轻地叹了口气。
忽听耳边一个柔美的声音问:“二爷,你可醒了?”
致庸吓了一大跳,一回头看到玉菡正含笑痴情地注视着他。
一旁明珠揶揄道:“二爷真是好睡,太太在这里守了您一夜了!”
致庸有点慌:“啊,太太,你真的守了我一夜?”
玉菡温柔地望着他,刚想开口问他刚刚为什么叹气,又忍住了。
明珠看着他们好笑,转身溜走了。
玉菡轻声道:“二爷,你大约忘记自己还有房媳妇吧?”致庸脸一红,凑过去嗅她:
“晤,太太,好香,这么久没闻法兰西的香水味了!”
玉菡躲了躲,致庸突然上前,一把将她抱起:“太太,我就是把自个儿忘了,也不能把这么漂亮的太太忘了呀,走!”
玉菡急红了脸:“快把我放下!让丫头们看见了!”
致庸耍赖不放手:“不,太太守了我一夜,我就这么把你抱回去,让她们都看看,这就是我乔家的二太太!”说着,他抱着她便往外走。
玉菡挣扎着道:“你要是真胆大,真不怕人笑话,你就这么走!出了门也别放下!”
致庸大笑:“太太,你还甭用这样的激将法,我今儿还非把你从这儿抱回去不可了!”
“你,要死了………”玉菡捂住脸,却不再挣扎。
二门内,致庸抱着玉菡一路走来,曹氏在屋内最先望见,赶紧关上了窗户。紧接着,每一扇窗都关上了,窗后全是笑着躲避的眼睛。院子里一时鸦雀无声。
玉菡双手捂着羞红的脸,紧闭双眼。致庸一直笑着把她抱进房间,随即紧闭了房门……
第三节
当致庸和玉菡到达陆家的时候,陆大可照旧在喂他心爱的鸽子。
侯管家跑过来禀告,陆大可一脸不高兴:“我不想见他们。银子拉回来了吗?”
侯管家喜道:“拉回来了。七十万两现银,外加半年的利息,一厘也不少。除此之外,姑爷还从包头给老爷买回了上好的狐皮袍子。”
陆大可脸色缓了缓,道:“我今天不见他们了。银子你替我看好,一块块过称,别走了眼。”
侯管家看看他,道:“可是老爷,小姐说,他们履行了合约,我们也得履行合约……”
陆大可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了,不就是那棵翡翠玉白菜吗?”
侯管家小心道:“可是小姐说了,要是老爷不给,她就不让人从银车上卸银子。您看这……”
陆大可哼哼起来,有点气急败坏:“给她给她!我养出的闺女,跟她爹做生意,还丁是丁,卯是卯,看下一回我还帮他们不成,也不想想这回费了我多大的力气才搞定这件事!”
侯管家笑道:“老爷,咱们这回就是没能收下乔家在包头的生意,也赚了不少,姑爷和小姐没有亏负老爷!”
陆大可绷紧脸道:“老侯,你替谁说话?这几个利息,也值得我费那么多心思?别忘了,我还赔了一个闺女呢,哼!”
侯管家诺诺而退。陆大可忽然想起什么,放下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