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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这话,李德龄和二掌柜不再劝说,对看一眼,叹口气走出去了。
第二节
雪瑛这段时间一直在北京住着,除了翠儿和赵妈,她没带什么人过来。
胡管家在京城挑选的宅子,外头看着不显山露水,里面却别有洞天,雪瑛颇为满意,已经夸过他好几次了,这让胡管家心中很是得意,虽然在他眼里,这位东家实在太难伺候了。
何家的典当行由雪瑛请来的那位盛掌柜掌控着,一段时间下来,业务倒也风生水起,颇为红火。但是除此之外,这位东家的种种举动都透着疯狂和古怪。
她先后暗中聘了江西籍和安徽籍的两位掌柜,斥给大量的资金,参与武夷山茶业和苏杭及潞州丝绸业的竞争,以惊人的价格挤压乔家在当地的生意。这两位掌柜就像雪瑛住在北京一样神秘,对外一直自称是东家,何家也只有两三个人知道他们。
这还不算,这几日乔致庸回到京城,携着代汇江南四省京饷的业务,声震全国。雪瑛私下立刻回应,计划聘一个非山西籍的掌柜进军票号,欲与乔家一决高下。
这个决定只能让胡管家暗中叫苦不迭,因为除了典当业以外,茶叶和丝绸业按这种方式和价格竞争,摆明了要大亏;至于票号,只怕风险更高。但雪瑛似乎铆足了劲要和乔家过不去,铁了心非要做不可。胡管家向来怕她,只劝了几句,便闭上了嘴巴。
现在长毛又打过来了,为了何时离京的事,又让胡管家大为头痛,再次领教了这位东家的倔强与乖戾。
长毛要打进北京的消息,狂风般旋裹了京城每一个角落,何宅也不例外。
胡管家劝了好几次,雪瑛却纹丝不动,只吩咐道:“你派人盯紧大德兴茶票庄,只要他们不撤庄,我们也不动!”
胡管家心里发急,想了想说:“东家您看是不是这样,我和盛掌柜留下打点店里的事情!东家和小少爷先走。”
雪瑛沉沉地看了他一眼:“这个我自有主张,都先稳一稳,你吩咐盛掌柜先把当铺关了,等我做了决定再说。”说着她挥挥手,示意胡管家退下。
胡管家心说这不是变成一个都不走了吗?但他不敢再说什么,抹抹脑门的汗,赶紧退下了。
广晋源里里外外一片忙乱,装好的银车刚要出发,却被围在门前的客户挡着。众人手里拿着银票,嚷嚷声此起彼伏:“你们不能走。”
……
“先把我们的银子兑了!”
场面十分混乱。
田二掌柜跑进大掌柜室,对成青崖着急道:“大掌柜,门口堵着上百的人,咱们的银车出不去!就是出去了,我也害怕这兵荒马乱的,遇到了强盗如何是好!”
成青崖头上贴着膏药,捂着腮帮子直吸冷气,发火道:“怎么办怎么办?到了这种时候,我是神仙吗?还有多少欠账没收上来?”
田二掌柜声音低了下去:“还有五六十万两。”
成青崖又问:“银库里有多少存银?”“前几天照您的吩咐拉走了大半,现在还有一百多万两。”
成青崖吃了一惊:“怎么还有这么多?……你有什么救急的主意?”
田二掌柜眼睛骨碌碌转,接着上来低语了几句。
成青崖一惊,问道:“你是说把我们的存银和业务全托付给乔致庸?”
田二掌柜点头道:“乔致庸口口声声说同业间要相互扶持,大掌柜就借这个由头,请他们接收我们的存银,全权代理我们留下的业务。长毛军打进来,乔致庸的庄垮了,我们可以在山西找他要银子,长毛军打不进来,大家虚惊一场,我们顶多舍弃一些利息给他们!”
成青崖道:“主意是个好主意,只是乔致庸那么聪明,就看不出我们的金蝉脱壳之计?”
田二掌柜道:“可是除此之外我们还能有别的办法吗?……”
成青崖的牙又疼起来,当下道:“死马当成活马医,我也不要这张老脸了,让人套车,我亲自去!”
听了成青崖的来意,李德龄一边吩咐齐二掌柜陪他,一边将致庸拉进内室,急切道:“东家,千万别上这个老狐狸的当,成青崖这是想让我们替他擦屁股,担风险,他自己一溜了之!”
致庸出了好一会神,却道:“李大掌柜,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我还是想接下这笔生意!”
李德龄大惊。
致庸解释道:“北京是国都,皇上坐龙廷的地方!别说长毛军打不到北京城下,就是能打到,朝廷也会用尽全力保住它!接下广晋源的生意,对我们有利无害,我干吗不帮他这个忙?”
李德龄道:“东家,要是万一北京城守不住呢?”
致庸怒道:“我说过了没有万一!我乔致庸、乔家大德兴茶票庄,要与这个国家共存亡!”
李德龄见他这般坚持,当下也不再劝,发了一会呆,突然道:“东家要真的不走,我们就真还有不少生意可做!”
致庸吃一惊:“你也不走了?”李德龄叹道:“东家都不走,我一个大掌柜,更不该走,大德兴茶票庄是我和东家一起创建的,我也要和它共存亡!”
致庸高兴地一笑,叫了声:“好!”
李德龄也不客气,道:“目前有不少商家,要走又带不走银子,问能不能存放到我们这儿,还有些商家要走没有盘川,想找我们借银子。更有一些商家,要把铺子低价顶出去,问我们要不要。这些生意,只要我们打定了主意不走,都可以做!”
致庸点头:“对呀!广晋源要我们接下他们的一百多万两存银,我们就用这笔银子借贷,顶铺子!我们要做天下那么大的生意,在北京城里只有这么一个茶票庄怎么行? 这些生意,我们做!”
李德龄道:“那我今天就让人去收银子,借银子,顶铺子!”他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东家,要是真应了您的话.长毛军打不进北京,我们这一笔财,就发大了!”
“谁说不是呢!”致庸笑道。
何宅里胡管家已经急得团团乱转,对一旁的盛掌柜道:“风声又紧了,东家这会儿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盛掌柜道:“我就不明白了。她怎么就不愿意走呢?”
胡管家欲言又止,半晌叹口气解释道:“先备车吧,万一这姑奶奶转了主意,只要说一声走,我们立马就能上路!”
盛掌柜点头。
内室中,雪瑛和翠儿正给小少爷喂饭。
雪瑛时不时努力地听着外面的动静,皱眉道:“翠儿,你打发一个人,看乔致庸还在不在北京,是不是像胡管家说的那样他要等着长毛攻进北京。”
翠儿应声出去,刚要开口唤人,想了想,却吩咐套车,自己亲自出了门。
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面上已空无一人,秋风卷着落叶,满地乱滚。接着一队官兵齐齐地跑过。
快到西河沿大德兴茶票庄的时候,翠儿吩咐停车,她下来躲在一棵大树后面,远远地张望过去。
这大德兴茶票庄只怕是京城目前最后一家还开着的店铺,生意异常火爆,存银取银的络绎不绝。翠儿张望的时候,人已经少多了。
店里闲着的男人们纷纷寻觅家伙,如致庸号召的那样,只等着和长毛干仗。长栓拿着杆红缨枪,舞得风火轮一般……
翠儿远远看着,忍不住捂嘴笑,紧跟着眼泪却落下来,她痴痴地望了好一阵,心中虽有百般不舍,却还是悄悄地上车走了。
一进何宅,翠儿便迎面撞上胡、盛两位掌柜。
“翠姑娘,怎么样?”两人急得连声地问。
翠儿低低道:“乔致庸,他真的还……还没走!”
胡管家急得一跺脚:“翠姑娘,我可告诉你,我们得赶快让东家走,再晚就怕走不掉了!”
翠儿刚要说话,雪瑛走了出来,看看翠儿问:“你怎么自个跑了出去?那……乔致庸走了吗?”
翠儿突然道:“太太,乔家的人走了,大德兴茶票庄也关张了,我们也快走吧!”
雪瑛一愣,不相信地拿眼看着翠儿。已相当练达的翠儿不露声色地回望着她。
雪瑛冷冷笑道:“真没想到他也走了!我还以为他是条汉子,刀架在脖子上也不眨眨眼呢,这会儿看来他也不过就是个卖茶叶做票号的商人罢了!胡管家,我们也走!”
众人心中大喜,略略收拾了一下,很快便拥着雪瑛上了路。
一路上关于长毛的谣言依旧四起,逃难的人到处都是。
雪瑛原本极少与人往来,可这次仓皇回到榆次,江家与何家的不少亲戚都上门来,一是看望,二是询问京城的情形,同时交换着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
这一日雪瑛送走一个本家表嫂,怒冲冲回到内室,唤来翠儿问:“告诉我,当初是谁说乔致庸已经离开了北京城?”
翠儿低头不语。雪瑛盯了她半晌,突然道:“我要是查到谁出的主意,绝不轻饶!”
不料翠儿一抬头,静静道:“太太,是我的主意。”
雪瑛勃然变色:“你?”翠儿硬着心肠点点头。
雪瑛再也忍不住,气急败坏道:“果然是你,你……”她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翠儿看着她,道:“太太留在北京不走,是因为乔二爷不走,这个翠儿自然明白,可太太和乔二爷不一样,太太不但是个女流,还带着小少爷呢,为了太太和小少爷早点离开,所以我就扯了个谎!”
雪瑛看着翠儿,两行泪直淌下来:“翠儿……真没想到,连你也在骗我!这都二十多天了,要是长毛军打进了北京城,他和长栓就得死……”
翠儿一听这话,眼泪呼啦啦地掉了下来,她一把抹去,端过一杯茶,平静地递给雪瑛:“太太,您先喝茶。”
雪瑛一把将茶杯打落:“你……走开!连你也骗我!我身边真是没有人了!来人,叫他们套车,我要去北京!”
在门口听了半天的赵妈赶紧跑进来。翠儿看看她,耳语了几句让她离去。
雪瑛大怒,刚要发作,听翠儿静静道:“太太,乔致庸是您的仇人,他要是死了那就好了,太太就不用每日每时想着他,恨着他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