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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侍卫如梦初醒,赶紧,上前将黄盖绑住,就要往帐外推。
此间闻讯赶来的鲁肃、韩当、周泰等人赶紧挤进营帐,并挡在出口处。
“公覆,快给都督赔罪吧。”鲁肃忐忑不安地对黄盖说。
黄盖闷哼一声,倨傲地将头偏向一边不言语。
周瑜见状简直要气疯,颤抖着右手,按在腰际剑柄上,恨不能当场拔剑刺向黄盖。
“都督,请念在公覆跟随两位先主公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从轻发落吧。”
“都督,公覆好歹也统领江东兵士多年,素来爱戴下属,爱护百姓,倘若将他斩首,恐造成军心浮动,民心离散,请您千万三思啊。”
周瑜脸色难看至极,沉默半晌,突然仰天长啸,仿佛要将内心的仰闷全部吐出来,末了深深吸口气,又长长吁了出来,冷冷道。
“今天看在诸位的面上,姑且不与你计较,然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说完,周瑜转身对侍卫道:“传令下去,将黄盖重打五十军棍,解送回后方让主公发落。”
鲁、韩、周三人闻言,忍不住想再劝阻:“都督———”
“这几日军心有些浮动,绝对是受到他胡言乱语的影响,再不铁腕处理,不等曹军来打我们就先溃散了。”
于是,黄盖被拉出帐外重责五十军棍。虽然行刑士兵暗中手下留情,但年迈的他依旧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与黄盖交情颇深的程普不好当场出面,悄悄派员送些金创药过去,并找来一辆马车,连夜护卫他出水军大营,直往后方孙权所在而去。
黄盖在孙权安排下,暂住一处僻静宅院养伤。
从乔玄处得知此消息的华战,特地带着补品前往探视。
“我与先生素不相识,不知先生此来为什么事啊?”
“在下华战,乃乔玄先生故旧,素闻黄老将军为江东孙家的三朝元老,既爱戴兵士,也爱戴百姓,故仰慕已久。昨日听说您为孙将军与江东百姓安危,向周都督请愿,不料却遭责罚,所以特来探望,并为您打打气。”华战陪笑道。
“我都被打成这样,还强押回后方,对于主公与江东百姓,恐怕也无能为力了。”黄盖苦笑道。
华战凑上前,压低声音。
“在下来自北方,曾听闻当今丞相的事功,黄老将军您既然有归降之间,何不趁此机会前往曹营,相信定可获得重用。”
“我黄某虽认为此刻该降,但主公抗曹心意坚定,我又岂能做出背叛江东的事情来!”黄盖闻言,却有些动怒。
华战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方巾帕,上头密密麻麻写着许多字,道。
“这是丞相送给您的一首诗,他说您看了以后,自然就会明白。”
黄盖接过巾帕,发现上头题作《短歌行》: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继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护,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压高,少不压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黄盖默默念完,沉吟良久,叹了口气。
“我现在就像那在夜晚盲目乱飞的乌鹊,绕着汉皇朝这棵大树,不知该投靠哪位英雄豪杰?”
华战见他语气有些松动,趁机进言:
“黄老将军,人生苦短啊,即使心念旧恩,还是要多为自己着想,弃暗投明乃明智之举,丞相已表明‘山不压高,水不压深’,只要有才能者,无论哪个阵营,他都竭诚欢迎,您也看得出来,丞相如此用心良苦,是为了天下归一,如果此时做出正确的抉择,岂不比日后懊悔未投明主来得好?”
他见黄盖仍有些犹豫,继续道。
“只要您归降丞相,那些拥戴您的士兵和百姓定会共襄盛举,如此周都督便无兵无民可与曹军作战,届时势必跟着归降,于是孙将军与江东百姓免遭兵灾,生命财产也保住了。这样一来,您既对得起自己,又对得起他们,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说得好。”黄盖终于下了决心:“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华先生,麻烦你代我转告丞相,两天之后清晨,我会率一小队人马,乘坐蒙冲,在周瑜面前正大光明地归降曹军,藉此挫挫他的气焰。”
黄盖准备归降的消息,不久传回曹营。
荀攸与贾诩为此半信半疑,双双前来面见曹操,说出心中的忧虑。
“黄盖乃孙家三朝元老,一向忠心耿耿,今日传言来归,其中恐有诈。”
曹操拍拍荀攸,微笑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黄盖对周瑜不满甚久,试想一个身经百战,帮助孙家东征西讨的大功臣,却在这场战役里必须屈居一个毛头小子麾下,而且还负责留守中军,是有志难伸,抑闷难耐啊!况且他原来就不坚持联刘抗曹,也不主张归降,想的全是他的主公和江东百姓,面对这样的战况,难怪会有意投诚。我可是花费一番功夫,才说服他下这个决心,要说有诈,牺牲也未免太大了吧。”
贾诩明白曹操末两句,指的是黄盖险些被周瑜斩首,最后却改打五十军棍一事,微蹙双眉道:“周瑜用兵如神,奇谋甚多,或许那又是他的苦肉计,就像连环船一样———”
“正所谓兵不厌诈。想我剿讨黄巾贼时,他还是挂着两行鼻涕的娃儿呢!要耍诈,能骗得过身经百战的我吗?不单黄盖归降一事是这样,连环船一事也是这样。你想想,他岳父乔玄都上那些战船亲身体验了,我不认为这会是假的。况且我们拿来试用,发现真有奇效,原本不适应船行颠簸的中原士卒,现在全都如履平地,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荀攸见贾诩欲言又止,遂把话接过来。
“把每艘战船的首尾以铁链相衔接,的确能够让船行时的颠簸降到最低,但万一敌方施以火攻之计,恐怕将迅速延烧,抢救不及。”
“公达(荀攸字公达)身为中军师,怎么连这最简单的天候节气都不晓得,如今冬季,吹的是北风,而我军又驻扎长江北岸,周瑜小贼应该很清楚用火攻的下场,非但无法烧着我们,反倒会自己遭殃,这种玩火自焚之险,以他聪明才智,是绝不可能贸然而行的。”曹操哈哈大笑。
正说着,蔡瑁一脸得意地走进营帐。
“禀丞相,方才已试过连环船的威力,果真妙绝啊。”
“快说,快说。”曹操闻言十分感兴趣。
蔡瑁看一眼荀攸与贾诩,洋洋道。
“我依丞相之意,率领百余艘首尾声相接的蒙冲斗舰,越过江心挑战,周瑜十分谨慎,也派出百余艘战船迎击,两国交锋,由于我军士卒在船上如履平地,发挥了应有的实力,将对方打得节节败退,逼得他们不得不拉开距离猛射箭弩,以防短兵相接吃亏受损,最后箭弩都射光了,轮到我军还以猛烈攻击,导致那些江东战船朝我们的一面都插满箭弩,还因此重心不稳向前倾斜。后来是江东有将领急中生智,下令战船掉头换另一面以继续接收我们射的箭弩,总算落得两边平衡,没有翻覆。末了他们十分不甘心,齐声大喊:谢丞相赠箭,以掩饰惨败的窘状。
曹操听得开怀大笑,转向荀攸和贾诩说道。
“你们看到没有?只要我军出动连环船,那些江东水兵根本不足为惧!此刻周瑜小贼必定头皮发麻,脚底发凉,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等明天清晨黄盖再在他的面前率一队船舰,正大光明地前来投城,看他怎么收拾这个残局。”
孙权在黄盖的坚持下,终于答应让他负伤返回水军大营,戴罪立功。
决定孙刘联军是成是败的这一天终于来了。
周瑜几乎一夜未眠,不时走出营帐外,以舌舔指试探风向。
虽然他信得过诸葛亮,但这毕竟是最为关键的一环,倘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前几日所做的一切将全部白费。
“公瑾,这么早就起来了。”诸葛亮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周瑜甩甩头振作一下精神,淡淡笑道。
“你我既为知已,有什么好不能说的?其实我也和你一样,为着等吹东南风而无法安眠。”诸葛亮微笑着举起他的右手。
周瑜心里被看穿,有些尴尬地轻轻抽回右手,对他笑了笑,没说什么。
诸葛亮拉着他来到江边,要他静下心来闭眼站着,伸展双臂感受晨风的吹拂。
此时江面浓雾弥漫,四围除了滔滔水声,什么也听不到。这情景,和曹军第一次出击时颇为类似,不同的是,周瑜感觉到有一股微暖的凉风,轻轻缓缓地从他右后方拂面而过,如果不是静下心去体会,根本无法察觉到。
“是东南风”周瑜在心中不住狂喜高喊。
诸葛亮觉察他的情绪变化,微笑道。
“再过一个时辰,风力便会增强,先将江面雾气吹散,继而送蒙冲斗舰过去,最后助长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公瑾,这一仗你将名留青史。”
为了迎接黄盖来降,曹军连环船整齐排列,曹操特地起了个大早,站在指挥楼船上盯着江面。
风势渐强,雾气渐退。曹军立在船头上,眺望到一百余艘小船快速驶来,后面是数十艘江东的战船,不时有利箭射向小船。最前面的小船竖起一面“黄”字大旗。
黄盖是真降的,这一百余艘小船装的一定是粮食,每艘船上不过几个士兵,无论如何也耍不出什么诡计。就算小船上隐藏的是士兵,但船太小,在我们的战船面前不堪一击,就连傻子都不会这么做,何况是周瑜。是我太多心了。船里装的一定是武器和粮草,送呈我的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