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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克贝利.芬历险记-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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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你身上只穿了一件。听听这个人说的什么话!我知道你脱了下来,知道得比你那个晕晕沉沉的脑袋还清楚些。因为昨天还在晾衣绳上——我亲眼看到的。可是却不见啦——说长道短,一句话,便是这回事。现在你只好换那件法兰绒红衬衫,等我有工夫再给你做一件新的。等做好的话,那就是两年当中给你做的第三件了。为了你穿的衬衫,就得有人忙个不停。你这些衬衫是怎么穿的,我实在弄不懂。这么大年纪,你也该学着点管管好了吧。”
  “这我懂,萨莉,我何尝不注意。不过这不能光怪我嘛。你知道,除了穿在身上的以外,我既见不到,也管不着嘛。再说,就是从我身上脱下来的,我看我也从没有丢掉过啊。”“好吧,西拉斯,要是你没有丢过,那就不是你的过错了——依我看,你要是存心丢的话,你是会丢的。再说,丢的也不光是衬衫啊。还有一把调羹不见了,而且还不只是这个。原本是十把,如今却只有九把。我看,是牛犊子搞走了衬衫,不过牛犊子可决不会搞走调羹啊,这是断得定的。”
  “啊,还丢了什么,萨莉?”
  “六根蜡烛不见啦——这是怎么回事。耗子能叼走蜡烛,我看是耗子叼走的。我一直奇怪,它们怎么没有把这儿全家都给叼走,——凭了你那套习性,说什么要把耗子洞全都堵死,可就是光说不做。耗子也实在蠢,要不,耗子真会在你头发窝里睡觉了。西拉斯——而你也不会发觉。不过嘛,总不能怪耗子叼走了调羹吧,这我有数。”
  “啊,萨莉,是我有错,这我承认。我疏忽大意了。不过我明天准会把洞给堵死。”
  “哦,我看不用急,明年还来得及嘛,玛蒂尔达安吉里娜·阿拉明达·费尔贝斯!”
  顶针叭地一敲,那个女孩赶紧把爪子从糖盆子缩了回去。
  正在这时,黑女奴走上了回廊说:“太太,一条床单不见了。”
  “一条床单不见了?啊,老天啊!”
  “我今天就去把耗子洞给堵死。”西拉斯姨父说,一脸愁苦相。
  “哦,给我闭嘴!——难道你以为是耗子叼走床单,丢到哪里了,莉兹?”
  “天啊,我实在不知道,萨莉太太。昨天还挂在晒衣绳子上,可就是不见了,已经不在那儿啦。”
  “我看是到了世界末日啦。我一生当中,从没见过这样的日子。一件衬衫,一条床单,还有一把调羹,还有六根蜡——”
  “太太,”来了一个年轻的黑白混血儿丫头,“一只铜烛台不见了。”
  “你们这些娘儿们,给我滚,要不,我可要骂你们一顿啦。”
  她正在火头上。我想找个空子,偷偷出去,到林子里一钻,等风头过去。她却一直在发作个不停,光她一个人几乎闹翻了天,大伙儿一个个缩头缩脑,不则一声。后来,西拉斯姨父,那样子傻呼呼的,从自己口袋里东摸摸、西摸摸,摸出了一把调羹。她马上停住了,嘴巴张得大大的,举起了双手。我呢,恨不得往地缝里钻。不过,没多久就好了,因为她说:“不出我的所料。啊,调羹一直在你的口袋里,这样说来,别的一些东西也在你手里吧。调羹怎么会到了你的口袋里呢?”
  “我确实不知道啊,萨莉,”他带着道歉的口气说。“不然的话,我早就会说了。早饭以前,我正在研读新约第十七章①。我想我是无意之中放了进去,还以为放的是新约呢。肯定是这样,因为新约不在这里。不过我倒要去看一下,看新约在不在我原来放的地方。我知道我并没有把调羹放进口袋里。这样会表明,我把新约放在了原处,拿起了调羹,随后——”“哦,天啊,让人家清静一下吧!出去!你们这些讨厌鬼,连大带小,都给我出去,在我静下心来以前,别来打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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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诺顿版注:《新约·使徒行传》写书中的赛拉斯被罗马长官“下在监牢里”,马克·吐温意在讥刺本书中的赛拉斯把黑奴关了起来。《文库》本注:马克·吐温认为《使徒行传》谴责奴隶制。
  我听到了她说的话。要是她这是自言自语,我也能听得清,更何况这是说出了口的了。我便站了起来,听从了她的话。即便我是个死人吧,我也会这么干的。我们穿过起居间的时候,老人他拿起了帽子,小钉子便掉到了地板上。他只是捡了起来,放在了壁炉架上,没有则声,便走了出去。汤姆亲眼看到了他这些动作,想起了调羹的事,便说:“啊,通过他送东西是不行了,他靠不住。”随后又说,“不过嘛,他那调羹无意之中帮了我们的忙。所以我们也要在无意之中帮他一回忙——堵住那些耗子洞。”
  在地窖里,耗子洞可真不少啊,我们花了整整一个钟头才堵完。不过我们堵得严严实实,堵得又好,又整齐。随后我们听到梯子上有声音在下来,便把我们的蜡烛吹熄了,躲了起来。这时老人下来了,一手举起了一支蜡烛,另一只手里拿着堵耗子洞的东西,那神情有点儿心不在焉的模样,就跟一年前一个样。他呆呆地查看了一个耗子洞,又呆呆地查看另一个耗子洞,又查看另一个,后来把一个个都查看遍了。随后他站在那里,有五分钟之久,一边掰掉了蜡烛滴下的烛油,一边在思索。随后他慢吞吞地、仿佛在睡梦中似地走上梯子,一边在说:“啊,天啊,我可记不得曾在什么时候堵过了。如今我能跟她表明,那耗子的事可怪不得我。不过算了——随它去吧。我看啊,说了也不管什么用。”
  这样,他就自言自语上了梯子,我们也就走开了。他可是个老好人啊。他从来如此。
  汤姆为了再找一把调羹,可费了不少事。不过他说,我们非得找把调羹,便开动了脑筋。等他一想出了办法,他就把我们该怎么办的路子对我说了。随后我们在放调羹的篮子边上等着,等到萨莉阿姨走过来。汤姆走过去数数调羹,随后把调羹放在一边,我呢,乘机偷偷地拿了一把,放在袖口里。汤姆说:“啊,萨莉阿姨,只有九把啊。”
  她说:“玩你的去吧,别打搅我,我有数,我亲自数了的。”
  “嗯,我数了两遍了,阿姨,我数来数去只有九把。”
  她那神气显得很不耐烦。不过,她当然走过来又重数了一遍。谁都会这么做嘛。
  “我向老天爷声明,只有九把啦。”她说,“啊,天啊,——倒底是怎么回事啊,——是瘟神拿走啦。让我再点一遍。”
  我把我刚拿走的一把偷偷放了回去。她点完以后说道:“这些破烂货,尽捣蛋,滚它的,如今明明是十把啊。”她显得又气又烦恼。
    不过汤姆说:“啊,阿姨,我看不是十把。”
  “你这糊涂虫,你刚才不是看着我数的么?”
  “我知道,不过——”
  “好吧,我再数一遍。”
  我又偷掉了一把。结果是九把,跟刚才的一回一个样。啊,这一下她可真火了——简直浑身直抖。她气痛了。不过她还是数了又数,数得头昏眼花,甚至把那只篮子也数作一把调羹,数来数去,有三回数对了,另外三回却又数得不对了。随后她伸手抓起那只篮子,往屋子对面一扔,正好扔在那只猫身上,打得它魂飞魄散。她叫我们走开去,让她安静一会儿。要是从现在这一刻到吃饭这段时间里,我们敢来打搅她,她要剥我们的皮。这样,我们就得了那把作怪的调羹,趁她给我们发出开路的命令时,把调羹放进了她围裙口袋里。杰姆也就在中午以前得了调羹,还连同那只小钉。这一次的事叫我们非常满意。汤姆认为再花一倍的麻烦也值得,因为他说,如今啊,她为了自己保命起见,从此再也不会数调羹啦。即使再数吧,她也不会相信自己是数对了。往后三天里,她还会再数,数得自己晕头转向,从此便不会再数了。谁要是叫她再数调羹,那她非要跟这人拼命不可。
  所以我们就在那天夜里,把床单放回晒衣绳子上,另外在衣柜里偷了一条,就这样放放偷偷,有好几天之久。到后来,她也弄不清自己究竟有几条床单,还说反正她也不操这份心了,也不想为了这个白费劲啦。为了多活几天,也不愿再数啦,不然的话,她宁愿死了拉倒。
  这样,我们如今就太平无事啦。衬衫啊,床单啊,调羹啊,还有蜡烛啊什么的,靠了牛犊子、耗子和点数目的一笔胡涂账,就这样全都混过去了。至于蜡烛台,那无关紧要,慢慢也会混过去的。
  不过馅饼的事倒是个难题。为了馅饼,我们可受累无穷。我们在下边老远的树林子里做好了,随后在那里烘焙,最后终算做成了,并且叫人非常满意。不过,并非一日之功就能做成的。我们用了满满三面盆面粉才做成的,并且烤得我们伤痕累累,眼睛几乎给浓烟熏瞎。因为,你知道,我们要用的只是那张酥皮,可是这酥皮总是撑不起来,老是往下陷。不过,后来我们终于找到了解决的办法,那就是把绳梯放在馅饼里一块儿烘。于是在第二天晚上,我们到了杰姆的屋里,把床单全撕成一小条一小条,搓在一起,远在天亮前就搞出了一根美美的绳索,用来绞死一个人也行。我们“只当是”花了九个月时间才做成了的。
  在上午,我们把这个带到了下边的树林子里,不过馅饼包不住这绳索。既然是用整整一张床单做的,绳索就够四十个馅饼用的,如果我们真要做那么多的话。此外还有大量剩余的,可以用来做汤、做香肠或者别的你爱吃的东西都成。总之足够一顿筵席用的了。
  不过我们并不需要这些。我们所需要的,就光只是放在馅饼里的,所以我们把多余的都扔掉了。我们并没有在洗衣盆里烘饼,深怕盆的焊锡见火会化。西拉斯姨父有一把珍贵的铜暖炉,是他珍爱之物,因为这有木头长把子的炉,是他的一个祖先随着征服者威廉坐“五月花”之类早先的船只从英格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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