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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丝黄从没听过这么内容丰富的邀请,虽然对一个羞涩的人而言似乎过于熟练了,但是她决定不要苛刻。
焯辉与人合租一套复式公寓,他们刚在面对公园的露台上坐下,就隐约听见门口传来人语窃笑声。苏丝黄吓得一跃而起,焯辉拉住她:“没事,是我的室友,住在楼上。”他们呆到几近破晓、鸟语声起才进屋。
中午,苏丝黄梳洗完毕,非常愉快,决定今天去约闪闪逛街。焯辉送她出卧室,走到大厅,这时楼梯声响,苏丝黄抬头一看,几乎晕倒——闪闪正从楼上活蹦乱跳地跑下来。
从此,苏丝黄和闪闪达成共识:在高眉和低眉之间并非泾渭分明;永远不要和好友长时间失去联络;永远不要再到那些和人分租房子的人家里去,哪怕是复式公寓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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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3月8日爱情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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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妇女节箴言:爱情只有两种。”晚报编辑闪闪说。她们坐在后海一家神叨叨的饭馆里,穿唐装的老板慢慢踱来,递过一张写在宣纸上的菜单,闪闪瞟了一眼,递回去:“反正没得选,看它干嘛?”这里的菜每天只有一套,比爱情还要单调。
“一种让你与世隔绝,一种让你拥抱世界。”闪闪说,“《读者文摘》1990年第6期第8页。真要命,越是陈词滥调越是容易刻在脑子里。”
“哦——”苏丝黄说,“你是说总有一种爱情可以让人左拥右抱?”
闪闪白她一眼:“别再写你那个专栏了。你的脑子已经变成一根筋。”
苏丝黄想起来,《浮生六记》里面有一个饱读诗书的陈芸,兴高采烈地女扮男装,出门去给宠爱她的丈夫找小妾。
“我有个朋友说,在性生活方面,开阔的心胸与智商和读书多少有点关系。”苏丝黄说。
“很多高智商的读书人会同意这种说法。”闪闪说,偷偷瞟了一眼踱来踱去假扮世外仙人的老板,“萨特和波伏娃,马克斯·韦伯和玛丽·韦伯,布里姆斯伯里集团的成员。”
老板下楼去了。闪闪接着说:“不过,最赞同这种观点的是我家的腊肠狗,它到发情期了。”
苏丝黄正在痛苦之中,因为此刻她的男朋友焯辉正在和十多年前的老情人见面。
“他们一个月见一次,叙叙旧,握握手,临别时轻吻一下。”苏丝黄苦笑道,“他什么都告诉我。”
闪闪认识焯辉,他在法国受的教育,路数怪异,多情而正派,不管同时爱几个女人,只跟一个女人上床,而且要命的是从不撒谎。
“上床到底起什么作用?”苏丝黄问,“是不是爱情的安全证书?”
闪闪同情地看着老友:“对他来说是……不过大概是没有时效保障的。”焯辉上一次的安全证书持续了十几年。
“好吧,我今晚只请你喝酒,饭钱你出。”苏丝黄本来指望闪闪安慰她,“你们知不知道,不撒谎有时候是自私的表现:为了保证自己的诚实让别人伤心?”
闪闪叹口气,拿出钱包数了数,说:“酒我也请了吧。”
苏丝黄瞪着她,闪闪接着说:“不上床和不撒谎一样,有时候是为了保证自己在自己心里的忠诚形象。惦记一个女人十多年,上不上床还有什么关系呢?”
苏丝黄恨恨道:“你知不知道,这里的两人份够四个人吃,我要是没了胃口,你一个人吃不了的。”
这话起了作用,闪闪决定停止卖弄智慧。
“看过索菲亚·科波拉的《迷失东京》吗?”她问苏丝黄。苏漫不经心地点头。
“索非亚说,她不让男女主角上床,因为上床会让事情变得真实,变成另外一种复杂的东西。”闪闪说,“你不能低估身体的化学反应;而且,接触的部位不同确实造就不同的结果……”
苏丝黄笑起来:“嘿!我可不要结果,养不起。”
然后,她望望窗外满月下一湖被风狂追的水,对闪闪说:“还是我出酒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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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12月1日既往不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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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丝黄和焯辉相约一同去看很媚俗的电影《黑客帝国》。焯辉问:“我们在一起有多长时间了?”
苏丝黄掐指一算:“整整4个月。”
“是不是值得庆祝一下?”焯辉问。
苏丝黄遏制不住的冲动想问:“你的平均时间是多长?”但是她按捺了一下。
这天正好是世界艾滋病日,苏丝黄知道前几天中央台播出了安全套广告,告白十分煽情:“当我第一次遇到枫的时候,我并不想知道他过去是否有过其他女朋友,而且他也从没有问过我相同的问题。我很高兴不需要解释太多,因为我明白,防护和安全非常重要。〃与此同时,画面上打出不大煽情的文字——使用安全套可以预防艾滋病。
焯辉用红楼梦的话来说,是个玻璃肠子人,一下就明白了,他握住苏丝黄的手:“我上一次庆祝是10周年庆。”
苏丝黄一惊——这是被人看穿的本能反应,她随即羞愧,因为自己的遮遮掩掩与焯辉的坦诚鲜明对比。她决定弥补过失,直接发问:“过去10年都只是一个人吗?”
“是。”他说,“但是后来她有了别人,我还很爱她。”
原来来往4个月需要庆祝,是因为终于可以开始追究既往了。苏丝黄暗想,她潜意识中少女时代的台湾言情小说价值观忽然苏醒,使她莫名奇妙地觉得应当沮丧。但是,焯辉的手有一种治愈能力,被他握住手时,她觉得他的一切都是给她的,连同过去。而且,这个男人会爱一个抛弃他跟别人上床的女人,这不是许多女人的梦想吗?
好吧,但是有一件事是专栏作家苏丝黄非问不可的:“那后来呢?”
“她已经和另一个男人离婚了。”焯辉说,“现在我们还是朋友。”
“你们还偶尔庆祝吗?”苏丝黄问,这种时候她表现出惊人的人格分裂症——她的好奇心总是暂时压倒嫉妒。
“在认识你之后就没有了。”焯辉非常严肃地说。
苏丝黄接着追问:“那后来你们用不用安全套?”
焯辉看着她,想了想:“不用。”
忽然之间,苏丝黄脑子里好像被一千多张多米诺骨牌击中,因为她的高中数学学得很好,各种排列组合可能性疯狂地在她脑子里打起转来:焯辉的前女友,他前女友的丈夫,他前女友可能的其他男朋友,他前女友丈夫可能的其他女朋友——她自己!
这样算起来,她有可能间接在和全城的适龄人士来往,而且最终的USB接口没有防火墙!苏丝黄登时灵魂出窍。
“怎么啦?”焯辉问。
“没什么。”苏丝黄道。说也没用,真要那么回事,现在想起来就晚了。这个理由让她暂时轻松了一下,不过她感到已经失掉了吃第二天早饭的胃口。
焯辉笑笑,把她的手握紧一点:“我不久前买了人身保险。”
苏丝黄不解地看着他。
“保险前是要做全面体检的。”他保持微笑。
苏丝黄一直觉得焯辉说话的声音好似神父布道,但是她从来没有听过这么悦耳的福音。
她把手抽回,笑嘻嘻道:“我一直以为保险代理人的可恶性仅次于总经理秘书,现在我收回成见并且道歉。”
“你不能总是和总经理秘书过不去。”焯辉再次摆出诚恳的神父表情,但是苏丝黄已经心不在焉了。
他们一起去看《黑客帝国》,然后回家庆祝了一下。然后,苏丝黄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寒风中闪烁的灯光,重新设想了一下各种可能性。结论是:任何短期交往都应该使用防火墙,任何长期交往都应该在追究既往之后才去除防火墙。在追究既往的时候,我们对安全的关注早已胜过对情感的关心。你尽可以悲观地看这个问题,但是它至少意味着寿险业未来的繁荣。
…
2004年8月16日死去活来
…
晚报编辑闪闪和苏丝黄好久没有见面了。
闪闪最近在编一本关于青少年调查的研究报告。闪闪看到厚厚的克林顿传记已经摆上地摊,对自己的前工业时代速度非常羞愧。
更要命的是,闪闪还得应付晚间“室内活动”。她最近的男朋友曾经是学校长跑冠军,但是对短跑不太在行。闪闪早上起床时,经常感到两腿发软。
“第一次知道什么叫肾亏。”闪闪说。
“要一份洋参乌鸡汤。”苏丝黄抬头对服务员说。
“你还不如叫十全大补汤。”闪闪说。
“我可没取笑你。”苏丝黄说,“我和你一样需要同情。”
苏丝黄的问题和闪闪差不多。
“爱得死去活来对享受性生活不是什么好事。”苏丝黄说。
“不是更有信任感就更放松吗?”闪闪问。
一开始确实如此。但是因为彼此太在乎了,总是难免紧张。这个姿势是不是对对方更好?如果是,那么自己扭伤肌肉也在所不惜(现在右腿还在抽筋)。
问题是,如果两个人都在小心翼翼地配合对方,谁也不放心自己先走一步,过程就会无限拉长。
“我的办法就是拼命大喊大叫。”闪闪说。通常这样能促进热烈气氛,让大家都加快步伐。
“不行,刚开始还可以,到后来就变成礼节了。”苏丝黄说,“两个人还比着看谁更礼貌。”
好在房子布局合理,隔音虽然不是非常理想,北京窗外的噪音帮了大忙。
“噢——”闪闪发出同情的噪音,看着苏丝黄。
“刚开始的时候,完事了都要互相问:‘感觉如何?’后来越来越不敢问这个问题。”苏丝黄说。
“对呀,总会有感觉一般的时候。”闪闪说,“多傻的问题。”闪闪总觉得苏丝黄两口子有点文明过度。
“说得对。”苏丝黄闷闷不乐地想,可是谁能够先停下这个问题呢?
昨天晚上就不是很好,回答的时候仍然是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