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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的年轮-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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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怕了的中国人开始急切致富,而很多社会学者几乎有“发展癖”,无论左翼右
翼都一齐奉“发展”为圣谕,力图让人们相信,似乎只要经济发展了即物质条件
改善了,人们就会幸福的。确实,革命和建设带来了两亩土地一头牛,老婆娃娃
热炕头。还带来了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三转一响”,“新八件”,还有国民
生产总值翻番以及现代化更为灿烂炫目的前景。但是,随着物质财产神奇的增聚,
随着物欲得到充分的满足,厌倦作为满足的影子紧紧随后也在悄悄滋长,并繁殖
出更多的心理黑暗。很多人反倒不怎么会安,不怎么会乐了。称作“文明病”的
莫名焦灼感孤独感正在富起来的人群中蔓延。这些人最爱问的是:“有意思吗?”
(在美国的同义语:是不是interesting ?能不能够make fun?)他们最常回答
的,也是使用频率最高的词句之一:“没意思。”——我们在很多场合都可以听
到。俭朴,读书,奉献社会,当然早成了头等没意思的事。看电视没意思,电视
停了更没意思。假日闲逛没意思,辛苦上班更没意思。找个情人没意思,厮守着
老婆或丈夫更没意思。他们渐渐失去了独处半日乃至两小时的能力,在闲暇里自
由得发慌,只得去大街或酒吧,绷着脸皮,目光黯淡,对三流通俗歌手假惺惺的
爱呵恋呵,表示漠然的向往;对这些歌手假惺惺的愁呵苦呵,表示漠然的共鸣。
他们最拿手的活就是抱怨,从邻居到联合国,好像都欠了他们十万大洋。

    奇怪的现象是:有时幸福愈多,幸福感却愈少。幸福与幸福感不是一回事。
如果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一位中国青年,可以因为一辆凤凰牌自行车而有两年的
幸福感,现在则可能只有两个月甚至两天。大工业使幸福的有效性递减,幸福的
有效期大为缩短。电视广告展示出目不暇接的现代享受,催促着消费品更新换代
的速率。刚刚带来一点欢喜的自行车,在广告面前转眼间相形见绌。自行车算什
么?自行车前面是摩托,摩托前面是小轿车……电子传媒使人们知道得太多,让
无限的攀比对象强入民宅,轮番侵扰。人们对幸福的程程追赶,永远也赶不上市
场上正牌或冒牌的幸福增量。幸福感就在这场疲倦不堪的追逐赛中日渐稀释。

    现代新人族都读过书识过字,当然也希望在精神领地收入快感。现在简单啦,
精神也可以买,艺术、情感、宗教等等都可以成为有价商品。凡。高的画在拍卖,
和尚道场可以花钱订做,思乡怀旧在旅游公司里推销,日本还出现了高价租用
“外婆”或“儿子”以满足亲情之需的新兴行业。金钱就这样从物质领域渗向精
神领域,力图把精神变成一种可以用集装箱或易拉罐包装并可由会计员来计算的
什么东西,一种也可以“用过了就扔”的什么东西,给消费者充分的心灵满足。

    /* 15 */第一部分处贫贱易,处富贵难(2 )

    是不是真能够满足?

    推销商能提供人们很多很多幸福的物质硬件,社会发展规划也制定出钢产量、
人均生产值、学校数目和病床数目等等物质硬件的指标。但一个人所得亲情的质
与量,一个人所得友谊的质与量,一个人创造性劳动所得快感的质与量,一个人
洽处和感悟大自然的质和量,一个人个性人格求得丰富美好的质与量……这些幸
福所不可缺少的精神软件,推销商不能提供,也没法找到有关的计量办法、质检
办法,以便把它们纳入社会发展规划然后批量生产。正如推销商可以供给你一辆
小轿车,但并不能配套服务——同时供给你朋友的笑脸或考试的成功,让你驱车
奔赴。推销商可以供给你一台电话,但没法保证话筒里都流淌出亲善、智慧有趣、
令人欣喜的语言,而不是气恼咻咻的吵架或哀哀怨怨的唠叨。

    精神是不能由别人给予的。政客和推销商们从来在这方面无所作为,他们只
能含糊其辞,或者耸耸肩,最好让大家都把这件事忘记。

    苏东坡洞悉人性的窘境,早就说过:“处贫贱易,处富贵难。安劳苦易,安
闲散难。忍痛易,忍痒难。”贫贱者易生焦渴,富贵者易生厌倦,二者都不是好
事。但贫贱者至少可以怨天尤人,把焦渴之苦归因于外部困难的阻迫,维持对自
己的信任。而富贵的厌倦之苦完全是自作自受,没法向别人赖账,必须自己承担
全部责任,不能不内心恐慌。贫贱者的焦渴是处在幸福的入口之外,还有追求的
目标,种种希望尚存。富贵者的厌倦则是面临着幸福的出口,繁华幻影已在身后
破灭,前面只有目标丧失的茫然和清寂。这样比起来,东坡先生所言不差。难怪
他常常警告自己:“出舆入辇,蹶痿之机;洞房清宫,寒热之媒;皓齿娥眉,伐
性之斧;甘脆肥浓,腐肠之药。”亦如德国人尼采说的:“人生的幸运,就是保
持轻度贫困。”

    他们都对富贵瞪大了警惕的眼睛。

    人类虽然不必太富贵,但总是要富贵的,富贵不是罪过。东坡、尼采二位的
拒富仇富主义终不是积极的办法,不能最后解决灵与肉、心与物这个人类永恒的
难题。只是现代不少人富后的苦日子,不幸被二位古人言中,实是一桩遗憾。应
该说,事情还刚刚开始,物质还会增聚的。东西方都在较着劲干,没有人能阻止
经济这一列失去了制动闸的狂奔的列车。幸福的物质硬件不断丰足和升级,将更
加反衬出精神软件的稀缺,暴露出某种贫乏和尴尬。上帝正在与人类开一个严酷
的玩笑,也是给出一种考验。

    苏东坡一生坎坷,但总是能安能乐。如果说陶渊明还多了一些悲屈,尼采还
太容易狂躁,那么苏东坡便更有健康的光彩。他是一个对任何事都有兴趣的大孩
子,是一位随时能向周围的人辐射出快乐的好朋友,是一位醉心于艺术探索、政
治改革以及兴修水利的实干家——可见他的安贫不意味着反对“富”民。我每次
想起他的形象,便感到亲切并发出微笑。

    最初发表于1991年《天涯》。

    /* 16 */第一部分处贫贱易,处富贵难

    圣战与游戏

    佛学是心学。人别于一般动物,作为天地间物心统一的惟一存在,心以身囚,
常被食色和沉浮所累。《坛经》直指人心,引导一次心超越物的奋争,开示精神
上的自由和幸福,开示人的自我救助法门。

    如同文学中良莠混杂的状况,佛经中也有废话胡话。而《六祖坛经》的清通
和睿智,与时下很多貌似寺庙的佛教旅游公司没有什么关系。

    佛学是心学。人别于一般动物,作为天地间物心统一的惟一存在,心以身囚,
常被食色和沉浮所累。《坛经》直指人心,引导一次心超越物的奋争,开示精神
上的自由和幸福,开示人的自我救助法门。《坛经》产生于唐,也是一个经济繁
荣的时代,我们可以想像那时也是物人强盛而心人委颓,也弥漫着非钱财可以疗
救的孤独、浮躁、仇憎、贪婪等“文明病”。《坛经》是直面这种精神暗夜的一
颗明敏、脆弱、哀伤之心。

    追求完美的最好思辨,总是要发现思辨的缺陷,发现心灵无法在思辨里安居。
六祖及其以后的禅学便大致如此。无念无无念,非法非非法,从轻戒慢教的理论
革命,到最后平常心地吃饭睡觉,一次次怀疑和否定自身,理论最终只能通向沉
默。这也是一切思辨的命运。

    思辨者如果以人生为母题,免不了总要充当两种角色:他们是游戏者,从不
轻诺希望,视一切智识为娱人的虚幻。他们也是圣战者,绝不苟同惊慌和背叛,
奔赴真理从不会趋利避害左顾右盼,永远执著于追寻终极意义的长旅。因其圣战,
游戏才可能精彩;因其游戏,圣战才更有知其不可而为的悲壮,更有明道而不计
其功的超脱——这正是神圣的含义。

    所幸还有艺术和美来接引和支撑人们。

     最初发表于1994年香港版散文集《圣战与游戏》。

    /* 17 */第一部分阳台上的遗憾

    高楼大厦的新神话拔地升天,也正在把我们的天空挤压和分割得狭窄零碎,
正在使四季在隔热玻璃外变得暧昧不清,正在使田野和鸟语变得十分稀罕和遥远。
清代张潮说:“因雪想高士,因花想美人,因酒想侠客,因月想好友,因山水想
得意诗文。”如此清心和雅趣,似乎连同产生它的旧式宅院,已经永远被高楼大
厦埋葬在地基下面了。

    南方人指路,总是说前后左右;北方人指路,总是说东西南北。前后左右,
以人为转移,是一种主观方位;东西南北,以物为坐标,是一种客观方位。这样
说起来,似乎南人较为崇尚主观意志,而北人较为尊从客观实际。

    指路方式的不同,当然还可能有更多的原因。比方说,南方多阴雨,四野茫
茫,如果人们没有随身揣着指南针,就很难像在北方常见的晴空之下,瞥一眼日
头,轻易辨出东西南北。

    又比方说,南方的街道多是弯曲偏斜,不像北方的街道那样总是四向方正,
多以皇宫或神庙为中心,次第森严秩序井然组成棋盘式格局。在那个棋盘里,东
西南北已被纵横街道刻入人心,很难有南方的模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建筑是人心的外化和物化。南方在古代为蛮,化外之地,
建筑上也就多有蛮风的留影。尤其到海口一看,尽管这里地势平坦并无重庆式的
山峦起伏,但前人留下的老街几乎很少有直的、正的,这些随意和即兴的作品,
呈礼崩乐坏纲纪不存之象,总是令初来的北方人吃惊。可以想像,种种偏门和曲
道,歪门和斜道,很合适隐藏神话、巫术和反叛,要展示天子威仪和官府阵仗,
却不那么方便。留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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