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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的年轮-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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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本书则是八十年代了,《不完美的社会》讨论了宗教、帝国主义、现代科技、
所有权多样化、暴力革命、民主、中产阶级等等问题,给我的印象,作者对这个
世界有现实感,拒绝相信和许诺任何“完美”的社会模式。他描绘了资本主义正
在汲收社会主义(比方社会福利政策),而社会主义也必须汲收资本主义(比方
市场经济)的前景。他的很多观点,无异于后来大规模改革的理论索引。

    因为发表这些文章,加上因为公开在西方报刊撰文同情匈牙利事变等等,他
不但被剥夺了一切职务,而且三度入狱,被指责为革命的罪人,比彭德怀的遭遇
还要惨。他不是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后果,不,他极为清醒地为自己选择了通向地
狱之路。当他打算与同僚们分道的时候,他满心哀伤和留恋,也不无临难的恐惧。
《不完美的社会》中很多论述我已经记不大清楚了,但有一段描写历历在目:这
是一个旧贵族留下的大别墅里,灯光辉煌,丰盛的晚宴如常进行,留声机里播送
着假日和盛情。在一大群快乐的党政要人里,只要吉拉斯在灯光照不到的暗角里,
像突然发作了热病。他看到革命前为贵族当侍者的老人,眼下仍然在为他和同僚
们当侍者。他看到革命前为贵族拉货或站岗的青年,现在仍然在风雪中饥饿地哆
嗦。惟一变化了的,是别墅主人的面孔。他突然发现自己面对着一个刺心的问题
:胜利的意义在哪里?

    就是在这个夜晚,他在家里来回踱步整整一个夜晚。家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也不愿用他的想法惊扰家人。但他决定了,决定了自己无可返程的启程。如果
他一直犹豫着,该不该放弃自己的高位,该不该公示自己的批判,那么在天将拂
晓的那一刻,全部勇敢和果决,注入了他平静的双眼。

    欧洲一个极为普通的长夜。

    这个长夜是一个无可争辩的证明:同情心,责任感,亲切的回忆,挑战自己
的大义大勇,不独为左派专有。这个长夜使所有经过了那个年代的我们羞愧,使
我们太多太多的日子空洞而苍白。

    /* 41 */第二部分完美的假定(3 )

    四

    初读吉拉斯的时候,我还不大能接受他的奇异。再读吉拉斯的时候,又觉得
他的理论深度和广度不够我解渴,某些看法也可存疑。但这并不妨碍我的感动。

    我庆幸自己还有感动的能力,还能发现感动的亮点,并把它与重要或不重要
的观念剥离。我经历大学的动荡,文场的纠纷,商海的操练,在诸多人事之后终
于有了中年的成熟。其中最重要的心得就是:不再在乎观念,不再以观念取人。
因此,我讨厌无聊的同道,敬仰优美的敌手,蔑视贫乏的正确,同情天真而热情
的错误。我希望能够以此保护自己的敏感和宽容。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吉拉斯的理论是不太重要的,与格瓦拉的区别是不太重
要的,与甘地、鲁迅、林肯、白求恩、屈原、谭嗣同、托尔斯泰、布鲁诺以及更
多不知名的热血之躯的区别,同样是不太重要的。他们来自不同的历史处境,可
以有不同乃至对立的政治立场,有不同乃至对立的宗教观、审美观、学术观、伦
理观……一句话,有不同乃至对立的意识形态。但这些多样而且多变的意识形态
后面,透出了他们彼此相通的情怀,透出了一种共同的温暖,悄悄潜入我们的心
灵。他们的立场可以是激进主义也可以是保守主义,可以是权威主义也可以是民
主主义,可以是暴力主义也可以是和平主义,可以是悲观主义也可以是乐观主义,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呈现出同一种血质,组成同一个族类,拥有同一个姓名:理想
者。

    历史一页页翻去,他们留下来了。各种学说和事件不断远退,他们凝定成记
忆。后人去理解他们,总是滤取他们的人格,不自觉地忽略了他们身上的意识形
态残痕。他们似乎是各种不同的乐器,演奏了同一曲旋律;是不同轨迹和去向的
天体,辉耀着同样的星光。

    于是,他们的理想超越着具体的目的,而是一个过程;不再是名词,更像一
个动词。

    他们也是人,当然也有俗念和俗为,不可能没有意识形态的局限,难免利益
集团的背景和现实功利的定位。挑剔他们的不足、失误乃至荒唐可笑,不是什么
特别困难的事。在当今一些批评家那里,即便再强健再精美的意识形态,都经受
着怀疑主义的高温高压,也面临着消解和崩溃的危险,何况其他。随便拈一句话,
都可以揭破其中逻辑的脆弱,词语的遮蔽,任何命题的测不准性质,于是任何肖
像都可以迅速地变成鬼脸或者漫画。问题在于,把一个个主义投入检疫和消毒的
流水线,是重要而必要的;但任何主义都是人的主义,辨析主义坐标下的人生状
态,辨析思想赖以发育和生长的精神基质和智慧含量,常常是更重要的批判,也
是更有现实性的批判,是理论返回生命和世界的入口。

    意识形态不是人性的惟一剖面。格瓦拉可以过时,吉拉斯也可以被消解,但
他们与仿格瓦拉和伪吉拉斯永远不是一回事。他们的存在,使以后所有的日子里,
永远有了崇高和庸俗的区别。

    这不是什么理论,不需要什么知识和智商,只是一种最简单最简单的常识,
一个无须教授也无须副教授无须研究生也无须本科生就能理解的东西:

    美的选择。

    年轻的时候读过一篇课文,《Libido for Ugly (对丑的情欲)》,一个西
方记者写的。文章指出实利主义的追求,使人们总是不由自主地爱上丑物丑态,
不失为一篇幽默可心警意凌厉的妙文。很长时间内,我也在实利中挣扎和追逐,
渐入美的忘却。平宁而富庶的小日子正在兴致勃勃地开始,忘却是我们现代人的
心灵安全设备。我们开始习惯这样的政治:一个丛林里的“红色高棉”,第二职
业是为政府军打工。我们开始习惯这样的宗教:一个讲堂上仙风道骨的空门大师,
另一项方便法门是房地产投机的盘算。我们开始习惯这样的文化多元:在北京的
派别纷争可以闹到沸反喧天不共戴天的程度,但纷争双方的有些人,一旦到了深
圳或香港,就完全可能说同样的话,做同样的事,设同样的宰客骗局,打探同样
的异性按摩,使人没法对他们昨日的纷争较真。我们开始习惯西方资本主义的语
言强制,interest(利益)与interest(兴趣)同义,business(生意)与business
(正经事)同义,这样的语言逻辑十分顺耳。我们习惯越来越多名誉化的教授,
名誉化的官员,名誉化的记者,名誉化的慈善家和革命党,其实质可一个“利”
字了结。总之,我们习惯了宽容这些并不违法的体制化庸俗。我们已经习惯把
“崇高”一类词语,当作战争或灾难关头的特定文物,让可笑的怀旧者们去珍藏。

    我们只有在猛然回头的时候,偶尔面对那些曾经感动过我们的人,才会发现
我们少了点什么。不,我们似乎什么也没有少,甚至比以前更加自由和丰富,但
我们最终没法回避一个明显的事实:我们的内心已经空洞,我们的理想已经泛滥
成流行歌台上的挤眉弄眼,却不再是我们的生命。

    没有理想的自由和丰富,只是千差万别的行尸走肉。没有理想的文化多元,
只是服装优美设备精良的诸多球赛,一场场看去却殊少趣味,没有及格的水准,
没有稍稍让人亮眼的精神记录。

    /* 42 */第二部分完美的假定(4 )

    五

    理想从来没有高纯度的范本。它只是一种完美的假定——有点像数学中的虚
数,比如 …1。 这个数没有实际的外物可以对应,而且完全违反常理,但它常常
成为运算长链中不可或缺的重要支撑和重要引导。它的出现,是心智对物界和实
证的超越,是数学之镜中一次美丽的日出。

    严格地说,精神的 …1 还有“自由”、“虚无”、“人性”、“自我”、
“真实”等等。只要没有丧失经验的常识,谁会相信现实中的人可以拥有完全绝
对的“自由”呢?可以修炼出完全绝对的“虚无”呢?可以找到完全抽象的“人
性”?可以裸示完全独立的“真实自我”?……但是,如果因而取消这一类概念,
取消这些有益的假定,我们很难想像人类迄今为止的历史是什么样子。

    比较起来,在很多人那里,理解“理想”比理解其他假定要困难得多,要让
人大皱眉头,不管加上多少限定成分的佐料,配上多少美言名言格言的开胃酒水,
还是咽不下这一个词:这并不妨碍他们正在努力——也在要求人们努力——理解
世俗,理解惟利是图,理解卡拉OK,理解摧眉折腰和告密,理解三陪小姐和红灯
区,理解用红包买来的文学研讨会,理解十万元养一条狗,理解中国人对中国人
偏偏不讲中国话。

    理解是个意义含混的词。理解不等于赞同。理解加激赏算是理解,理解但有
所保留算不算理解?理解但提出异议算不算理解?提出异议但并没有要求政府禁
止没有设冤狱也没有搞打砸抢,为什么就要被指责为白痴或暴徒式的“不理解”?
驳杂万端的世俗确实是不可能定于一格的,需要人们有更多的理解力,这个要求
一点也不过分。问题的另一方面是:中产阶级是世俗,远没有中产起来的更多退
休工和打工仔也是世俗;星级宾馆里的欲望是世俗,穷乡僻壤里的朴实、忠厚、
贫困甚至永远搭不上现代化快车的可能也是世俗;商品经济使这里富民强国是世
俗,从全球的范围来看,商品经济造成贫富差别、环境污染、文化危机等等弊端
也是世俗,对后者保持距离给予批判的人,其优劣长短生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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