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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几个又聚在一起。赵油头道:“大哥,都已兑换过了,只就二哥干净,一个子没有。共计黄金二百两,白银一千五百两,不知够不够?不够,我们几个商量了,不妨再贷些凑上,反正也是破斧沉舟,成败在此一举了。”宇文庆道:“这个数也说的过去了。”一时,宇文庆又分派了任务,各自忙碌去了。钱由基、大个黄准备车马,赵油头看管白银、黄金,胡梦蝶准备衣裳,并细小物品,宇文庆自己则写了名片、礼单,揣在怀里。
到了第二天,大伙都早早起来。一路上萤火虫灯尚未上岗,四处皆黑漆漆一片,不见有一个鬼影。先是胡梦蝶同着赵油头过来,将衣裳、金银让宇文庆过了目,收在屋里。一会儿的功夫,钱由基、大个黄各驾了一匹纸马车过来。下了车,钱由基问道:“大哥,现在就走吗?”宇文庆道:“乘天未亮就去,到了地方也就天见明了。”即叫赵油头、大个黄二人搬了箱子出来,又与众人各换了衣服,方纷纷上车。
头道车两匹白纸马,大个黄执鞭,里面坐着宇文庆和赵油头。二道车两匹黑纸马,钱由基执鞭,载着胡梦蝶和金银箱子。钱由基又在两驾马车头里,各用纱网编个袋子,放了几个萤火虫,略略照个影子。宇文庆对大个黄道:“直往正西,去卧云山。”两驾马车就跑的飞快,一路赶下去。
且说两辆马车一路急行,打老远一看,似回娘家一般,一样的新车新马新行礼。那哥几个也是着意打扮了一番,皆穿着时下流行的西装,胡梦蝶也是西装短裙。一路上,皆表情严肃,少有说笑。两驾马车又跑了一程,按人间光景,约莫走了二、三个小时,渐渐离那绿火黑街越来越远,隐隐见远处渐渐露出一片佛光来。
又走了两个时辰,见前头露出一个宏伟庙殿来,被一片不大的五彩详云团团罩住。及马车走的近了,又见这座寺庙与别处不同,虽也是寺庙,庙前却没有佛香法鼎,却在庙门外分几排站着大大小小数十座金身佛像。每个佛像前都竖着牌位,放着施舍箱,有观世音、普贤、文殊,又有阎罗王数位地仙,也有财神爷、笑弥陀、关老爷的金身。中间有一个红字大匾,上面写着八个大字:普渡众生,各求所需。
宇文庆等人下了车,栓上马车,将佛相挨处看了一回,却见财神爷收入最丰,皆嘻笑一回。同到寺门外,见寺门上写的是:卧云山普渡寺。宇文庆上前叩了门,不多时,出来两个小童,宇文庆上前通报了来意。两个小童见几个衣着不俗,不敢怠慢,急喝个若,细将六个人又打量一回。宇文庆上前深躬一躬,钱由基紧跟着上前掏出两锭小银子,塞给两位小童,道:“烦劳通报,这等小意思权当给小师傅喝茶。”两位小童见了银子,心花怒放,还有个不行,叫声道:“施主稍等。”便进了寺门。
上部 第四回中 石怪
六个人在外面等了好一阵子,一位小童方转回来,开了寺门道:“浩月大师有请各位施主。”宇文庆道:“有带小神仙引路。”那个童子应着转身去了。宇文庆几个也忙将马车上的箱子尽数卸下来,分几个人拎着,跟着往里走。几个转弯,不多时,来在大殿前。
大殿十分宽敞,放着两排软坐椅,一个老和尚正对着大殿闭目静坐。宇文庆几个忙进殿门,躬身行礼,那老和尚却未动弹,仍就闭目养神,并无相见之意。宇文庆就抬眼偷打量和尚,见和尚穿一件鹅黄僧衣,披一领红色架裟,鹤发童颜,白须飘飘,大有一派仙家神韵。宇文庆便扯着钱由基急步上前几步,深鞠了一躬道:“弟子这里给大师施礼了。”顿了一会,抬眼一看,浩月浩大师仍无动意,便接着道:“弟子等随身带些薄礼,不成敬意,敬请大师笑纳,以做金身之用。”两旁伺候的小童上前接了礼单,念道:“今有尔宇文庆等六位弟子敬呈浩月大师莲花座下:黄金二百两,白银一千五百两。”
浩月大师听毕,急张佛眼,笑着站起来,迎上前道:“老衲不知贵客临门,有失远迎,罪过罪过。”众人皆连称不敢。大师叫左右道:“还不献上好茶来。”又引着众人依次坐下,才问道:“几位施主登小寺,乃是小寺的造化。”宇文庆道:“久想来拜佛悔过,只恨身在官场,身不由自,抽不得身,久久来迟。”大师道:“人世常转,佛门常开,来了便是有缘人。敢问施主所来何事?”宇文庆道:“弟子来此,一是有心朝佛,二者有一事相求。”
大师点头而笑,引着众人上香,拜过了佛,便道:“施主,有事请讲。”宇文庆道:“弟子等心有一愿,长年未了,纵观这世上,也只有大师方可搭救,否则,必死无疑。”说罢,就欲跪下。大师急忙起身止住道:“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普渡众生,更何况施主又慷慨相施。如有难处,老衲岂能袖手旁观,施主有话,但说无妨。”宇文庆听了,才回到位上坐了,谢了再谢。
一时,小童献上茶来,说些佛事。大师就道:“施主,请讲何事?”宇文庆道:“大师可否借静室讲话?”大师点头应允。宇文庆对赵油头几个道:“几位兄弟且坐,我同五弟借大师的静室说话。”即同钱由基跟大师往后厢禅房去了。三人到了禅房,进了静室,又叫小童上了茶。大师吩咐道:“外人一律不得入内。”小童答应着,将房门带上去了。宇文庆就把事情来去说了一遍。大师听了惊道:“施主,此事岂能儿戏?此有灭魂消魄之灾,施主身在官家,又岂能不知?”宇文庆闻言,上前执大师衣袖,垂泪道:“弟子长年身在官场,对此岂能不知?只是此念如魔咒缠身,挥之不去,如何能脱?这个心愿不能了却,虽生而何益?如大师不肯出佛手相救,但求速死。”言罢,即泪如雨下。
钱由基一旁见了暗道:“果是大哥,这眼泪来得就是快。”大师却不言不问,只是手扶银须,暗然道:“如施主执意来往,老衲也不敢阻拦。只是老衲法力尚浅,恐难帮施主一、二。”说罢,就有送客之意。宇文庆那肯就去,复跪求不止,大师只闭目不语。钱由基一旁按捺不住怒火,心道:“常言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个白发秃驴,收了钱却一味推脱,分明是嫌钱财不够,我须诈他一诈,或可有救。”想到此,挺身而起,倒把大师吃了一惊。
钱由基冲大师道:“这位大师,实说了,我们兄弟今天前来,本有两个打算,一是让大师救了,大师的大恩我们没齿难忘,我们兄弟几个几世谢你的恩。再有一个打算,大师不方便,我们兄弟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出了这门,便会自寻死路,跳河上吊,绝不苟活世上。”大师闻言,冷笑道:“小施主,莫作态吓人,老衲见得多。”宇文庆听了,倒在地上哭的更甚。钱由基又道:“今天看来,是大师的心硬,我们兄弟的福浅,只有死路一条了。”大师又冷笑一声。钱由基上前扶起宇文庆道:“大哥,明年今天便是我们兄弟的周年了。大师,我身上有块古玉,原是西王母凤冠碧玉,是我家传世之物,已历数千年,一直代代相传,戴在身上。我是个要去之人,又无牵挂,留在身上也埋没了它,就送给大师作个纪念。大师有空想起来,知道我们兄弟是死在大师的手上。”说着,拉开领带,从脖上解下一块碧玉来,递给大师,拉起宇文庆便走。宇文庆哽咽道:“也合着我们兄弟没缘份,送了大师,也是兄弟的造化。”二人扯手待走。
不料,大师朗声止住道:“难得几位施主如此意坚,老衲便顶着佛光,与施主行个方便。”大师说了,又细玩那碧玉,愈看愈喜,便揣在怀里。宇文庆与钱由基闻得此言,不觉大喜,忙问大师道:“但请大师明示。”大师道:“二位施主久居此处,想来也知顽石闹三界的事。”宇文庆答道:“道听途说知道些,只不甚详细。”
大师让着二人坐下,道:“这顽石原来是上界为西王母庆寿,装饰瑶池铺地之石。当时,时逢王母十万八千岁,玉帝降旨,征天地间异石十万八千块,为瑶池铺设之用。庆寿那天,整个瑶池装饰一新,千级台阶异彩生辉。可是这块顽石不甘铺路,横竖不平,将王母绊倒。王母大怒,骂一句庸才,将那顽石一脚踢下了昆仑山。谁也想不到,那顽石呆在山涧中,经历几世几载,汲取天地日月之精华,渐渐有了灵气,随风化作人形,且生的力大身猛,骨格不俗。这顽石记念旧恨,日夜求师访友学艺,练就一身好武艺,修成五行之术。其身化金形,便铜头铁脑,刀枪不入;其身若为木形,则化成大树,从大地吸取养分,可自我修复;其身若化为水,与水无异,形无定形,只是他是阳体,太稠了些,不甚好使;其身化为火形,雷火不侵,烈焰升腾,势不可挡;其身若化为土形,可入地十尺,隐于无形。这顽石也曾助人间平乱,天师除妖,立下许多功劳。因他是块顽石,又曾惹恼王母,遭庸才之责,虽有天功却无天封。即上不了天当神,又入不了地当仙,只得游于山水之间,做些逞强好胜之事,多少有些名气。
恰逢有一天,王母驾九色龙车回瑶池,正遇着这顽石。那顽石不知高低,上前扯着飞龙,要与王母理个是非,论个前后。王母如何看得上他,遂用鞭子抽了顽石几下,叫他松手。不想那顽石劣性不改,一手扯掉了王母的鞭子,伸手将九龙车打个稀烂,将随从的天兵神将也打的面目狼籍。王母直哭上天门,告上天庭。玉皇大怒,尽差天兵神将兴师问罪。不料,那顽石却有胆有识,聚了三山五岳、五湖四海的朋友,树起盖天旗,自封九天独尊锦袍大帝。伙同十妖八怪与天兵天将厮杀起来。可叹那些天兵神将平时养尊处优,无一是这顽石的对手。那锦袍怪逞着凶性,直打上灵霄宝殿,逼着玉帝当面下诏,让了天帝之位。那顽石竟装模作样当起天帝来了。直到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