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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上,任何导游都不如一个外交信使来得便利。
宁虹影想拨通成功的电话却不很容易。他总是来去无踪。他的公寓绝大部分时间空置着,办公室里又不可能长谈。宁虹影对那种一分钟的通话终于习以为常,她必须学会在最短的时间里了解成功的去向,以便把握下次通话的可能。但成功对此口风很紧,他很少透露自己的行踪。他说,小姑娘,不该你知道的事情就不要问。宁虹影觉得很委屈,还有一点点受辱的感觉。我们不平等,她抱怨道。你能够随时随地找到我,而我不能随时随地找到你。成功在电话的那一头长时间地沉默着。宁虹影马上后悔,她知道他又在忙着伊拉克核查危机的事情,并且还知道,即使这次危机能和平解决,他也还会有别的事务供他忙碌。这些都事关国家机密。
不过,成功从不令宁虹影长久地失望。他会出其不意地打电话给她,在通话时,他海阔天空,无所不谈,绝不考虑通话的时间,有时,这样的通话会长达两个小时。“在香港,”成功自嘲道,“我们这样长时间的通话,会被叫做‘煲电话粥’,是小儿科的玩艺儿。”
然后成功告诉宁虹影伊拉克核查危机新的动态。他说,美国总统克林顿在五角大楼听取了他的高级军事官员有关海湾局势和美军部署的情况后发表讲话,说美国军队已经做好对伊拉克实施军事打击的准备,他希望美国人民也为此做好准备。就在他这通讲话发表的同一天,联合国秘书长安南宣布他将启程飞赴巴格达,为解决这场危机进行调解。
“我估计他现在在天上。”成功说。
宁虹影说:“这是向记者透露独家新闻吗?我倒估计明天各大新闻媒体都会对此做出报道,新华社恐怕已经发出通稿啦。”
于是他们都笑起来。
成功便讲起北京近期上演的一台交响乐如何轰动,票价已炒到600元一张,还供不应求。他还谈到将有一套外国名著新的译本出版上市,但他对这套书并不抱过多幻想,他认为目前翻译界普遍存在着外语水平与中国文学的修养不能齐头并进、双美并举的缺陷,这个缺陷不仅不会在短时期内得到弥补,而且会越来越显著。他在电话里从不情意绵绵,他的绵绵情意深埋于海阔天空之中。他越高谈阔论,她便越能领悟到他深切的爱意。
在这种情况下宁虹影谈到了那些吻痕。
“还记得那些吻痕吗,你的?”
“当然,记得。”
“还记得我说过,我要保留它们,直到永远吗?”
成功不习惯这样具体而细微地谈论他们的爱及爱的细节,在短暂的思维停顿之后,他的语调变得无比温柔。
“当然记得。永远都不会忘记。”
宁虹影向成功描述那些吻痕的保留过程,在她的描述中,那些吻痕变成了一幅绝美的图画。这时候成功要求讨论一下图画的版权问题。他又恢复到高谈阔论的状态。他们煞有介事地争论,将图画放置到拍卖席,而执槌的,正是他们两个人。他们争执,互不相让,最后议定,他们将再制作一幅同等水平的,由两个人分别收藏。他们终于达成协议,彼此都长吁一口气。很好,这样很好。他们说,同时感到全身浸透了欢乐,如同肉体和精神都进行了一次美满的交合。
后来宁虹影还能冷静地分析出她和成功通过电话机进行的交谈与她和韩其祥之间那些面对面的长谈的区别所在。
她与韩其祥的话题总是些共同的、甚至广泛的社会性问题,他们在许多问题上看法一致,观点因为互相补充而更加成熟。他们感觉心心相印,在面对周围环境乃至身外世界时,他们形成的默契牢不可破,你即是我,我即是你。
而与成功的交谈却完全不同。他们始终在谈着“我”这个字眼儿,独特的生活经历、创伤和对生活的体验,在“我”的倾诉中向对方无条件地敞开了。他们从未有过你我混同如一的错谔,正是他们之间的差异,那些饱含着差异的自我个性的表达,对对方产生着强烈的吸引。那些私人的、隐秘的、不被别人所知只为他们两人所独享的话语,成为穿越彼此灵魂与身体的巨大电流,他们渴望并孜孜不倦地追求它的出现,而它,始终如头顶的阳光那样随时照耀着他们。
这就是爱情吧?
与韩其祥长谈,她享受着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它只让她轻松而愉快。而与成功交谈,他们的话语本身便是性爱的直接交流。他们远在电话线的两极,身体毫无肌肤相亲的可能,他们的话语也与性行为毫不相干,但他们的交谈充分并直达心扉,这使他们的精神和肉体都赤裸相对,而无需再宽衣解带。
这就是爱情了吧?
“以男人的眼光,你看什么是爱情?”
宁虹影在电话里向成功询问。
“一定要知道吗?”
“一定。”
“我一直以为得有三个指标。第一看双方是否心心相印,在许多方面不谋而合,对世界、对生活的看法,不需要经过讨论和研究去达成一致,而是不约而同地就想到了一起;第二看双方是否依恋,这是一种精神和肉体和谐统一的依恋,不仅仅是肉体需要,也不仅仅是精神需要,而是两者共同的;第三,也是最重要的,看关键时刻会不会为了所爱的人挺身而出,甚至牺牲自己。”
爱情,多么迷幻飘渺的情感,古往今来所有的有情人倾其一生都无法破译,却被成功量化成为如此简单明了的指标。宁虹影禁不住笑起来。
与成功通话,宁虹影越来越强烈地感受到他声音里所蕴涵着的男性冲击力。那略带一点磁性的中提琴,那么让她神往,时常令她恍然如梦。有时候,她竟全然不顾他所述说的内容而单纯地沉缅于那声音里。在恍惚中,她的手像一个梦游的人,从衣摆下探入,在她的胸前长时间地游走,直到她的双乳被自己抚弄得鼓胀起来,她才蓦然惊醒。
宁虹影羞愧难当。
成功在电话的另一头立即便察觉了。
“怎么了?”
宁虹影如实向成功叙述她刚刚做的事。
“这是不是肉欲?”
她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时,心里禁不住一激灵。与其说她问成功,不如说她在拷问自己。长期以来,人们习惯了这样一种说法:精神与肉体完全分裂,高尚的爱情属于精神的层面,肉欲则是一切罪恶中最首要的罪恶。于是,爱情变成了一个人首蛇身的怪物,人们只去赞扬它美丽的头颅,而将它的尾巴隐去不论。对于这个说法,宁虹影从未深思过,她只是习惯而已,而习惯却往往能在下意识状态下主宰人的思想和行动。
成功不作回答。沉默了一阵,他问她下周能不能离开新城,只一天,哪怕只一天。他说出一个地方的名字,宁虹影记起那地方是一个大油田。他说那里将举办民间艺术节,有花灯和焰火,当然还有外宾团。
“这之后,我又会出国。”他补充道。
“我一定去。”宁虹影说。只要有他,哪怕天涯海角。
韩其祥被总编找去谈了话。
他走的时候,王大均和马小燕同时得到这个消息。王大均微微冷笑,似乎胸有成竹。马小燕就坐不住,一遍遍跑到走廊那头往楼梯上边探头,总编的办公室在楼上。王后大均看见,愈发冷笑,说你慌什么,是你的自然跑不了,不是你的,想也白搭。马小燕可怜巴巴地瞅着王大均,眼圈忽地就红了。
总编把韩其祥叫到办公室,特意关住房门,然后座也不让,劈头说道:“管得住老婆吗?你要管不住,组织出面来管。”总编与韩其祥同年毕业,一起当实习记者,一起摸爬滚打这许多年,两人私交尚好。
韩其祥问出了什么事。总编说刚刚开了宣传口的一个会,会上点了电视台的大徐、电台李当家的和晚报的刘刘儿,《新城日报》也没幸免,点的是韩其祥。说这几个人为有线电视台台长的位置,跑得厉害。市委康书记大发雷霆,要各部门认真抓一抓,严肃地批一批,非刹住这股歪风不可。
总编对韩其祥说:“你家里怎么回事,我还不清楚吗?可我也得抓,也得批,下来就开全社大会,传达。我先给你透透风,你得有个思想准备。”
韩其祥笑笑,说:“那我谢谢了。您开全社大会吧,我接受批评。”
韩其祥从总编办公室出来,对这次谈话的内容密而不宣,连马小燕一个劲盘问,都没问出个所以然来。直到全社召开了大会,直到韩其祥的名字被拉出来示了众。
《新城日报》的编辑记者们在会后众口一词:这下,马小燕可算完了。
马小燕下班之后直奔新城商贸大厦。除此之外,她无处可去。她不愿意去找王大均。过去,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她喜欢跟宁虹影念叨念叨,但自从香港归来,每见宁虹影,她都觉得浑身不自在,于是指东说西,手脚没个放处。
马小燕不得不承认,王大均还是有吸引力的。他的强健,他的威猛,都与韩其祥不同,并出乎她的想象。很新鲜,也很刺激。那一切是怎样发生的,她已经记不清了,总之,香港有夜总会,有酒,而她,有的是寂寞。她只记得后来发生的一件事,那就是王大均在他们进入高潮时突然呼唤宁虹影的名字。这使她觉得自己像一个贼。
马小燕原本就没期望得到王大均的感情,但她听到王大均呼唤宁虹影时,还是十分沮丧。她有韩其祥,即使在她与王大均上过床之后,她的心之所系还是韩其祥。尽管韩其祥并不能在床上给她有如王大均那样强烈的快感,但韩其祥给她的是一种牢固的安身立命的感觉,而她与王大均,也许只因为同在旅途。
但马小燕仍然摆脱不了做贼的感觉。在后来的旅途中,她试图躲避王大均。但很快她便发现,她的躲避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