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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汹涌湍流现在都在它很远的下空。一轮缺掉四分之一的月亮就悬在上空前方,象一盏斜倚着的灯笼。四周是皎洁的群星。
驾驶舱里那一开始的紧张状态已经过去。哈里斯机长通过扩音系统向乘客们报告飞机的进程。三个驾驶员正在安定下来,从事远程空航的例行工作。
在哈里斯机长和德默雷斯特身后,第二驾驶员的桌子下面,传来一阵嘹亮的钟鸣也似的声音。与此同时,在风门杆前面的无线电仪表盘上,有一个琥珀色的信号灯开始一闪一闪的发亮。这些声和光都是表明选择呼叫无线电系统里来了无线电话。通过这个系统,地面可以个别呼叫空中大部分的座机,象是私人电话似的。环美和其他主要航空公司的座机,各有它自己不同的呼叫电码,是自动收发的。方才的信号是发给N-731-环美座机的,别的座机是既看不见也听不到这个信号的。
安森·哈里斯正在对着空中航道控制台的频率听无线电,现在把它拨掉,并回答说:“这里是环美2。”
“班机2,这里是环航调度员,克利夫兰。我有一条林肯国际航空港地区客运经理发给机长的通知。你做好抄录的准备以后,就见告。”
哈里斯看到弗农·德默雷斯特也改变了无线电的频率。德默雷斯特把一本拍纸簿拉到身边,点了点头。
哈里斯发出指示,“我们准备好了,克利夫兰。请开始。”
通知是坦妮亚·利文斯顿写的,是关于第2次班机上一个偷乘飞机的人,艾达·昆赛脱太太的。在通知发布的过程中,两个机长都开始笑了起来,里面描述了这个圣地亚哥小老太的模样。通知最后请求核实昆赛脱太太是否在这次班机上面。
“我们这就去核查,查完告诉你们。”哈里斯向对方作了答复。等对方发送完毕,他把无线电重新拨回到空中航道管制台的频率。
弗农·德默雷斯特,还有第二驾驶员乔丹,他是在他座位附近头上的扩音机里听到这个通知的,都大声笑了起来。
这个第二驾驶员说:“我没法相信!”
“我信。”德默雷斯特格格笑出声来。“地勤都是些傻瓜蛋,一个古色古香的老宝贝把他们全都骗过了!”他按了一下呼叫前舱电话的电钮。“嗨!”
他叫道。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乘务员。“告诉桂温,我们要她到办公室来。”
驾驶舱门打开的时候,他还在格格地笑。桂温·米恩走进舱来。
德默雷斯特把选择呼叫送来的通知,以及昆赛脱太太的模样念了一遍。
“看见她没有?”
桂温摇摇头。“我还没有来得及回到经济舱去呢。”
“这就去,”德默雷斯特对她说,“看看有没有那个老妇人。发现她不应当有什么困难。”
“她要在的话,你要我怎么处理?”
“啥也不用管。回来报告。”
桂温就去了几分钟。等她回来的时候,她和其余的人一样哈哈大笑。
德默雷斯特在他的座位上转过身来问:“她在吗?”桂温点点头。“在,座位号码是14-B。就是通知里讲的那副嘴脸,不过更加突出。”
第二驾驶员问:“多大了?”
“最少有七十五,也可能快八十。有点象狄更斯小说中的人物。”
安森·哈里斯回过头来说:“更象电影《毒药与老妪》里的人物吧。”
“她真是个偷乘飞机的人吗,机长?”
哈里斯耸耸肩说:“地勤人员是这么说的。我看这就说明了为什么你方才点的人数不对头。”
“我们很容易就可以查清楚,这没有问题。”桂温自告奋勇地说。“很简单,我再回去,查看一下她的票根就可以知道。”“不,”弗农·德默雷斯特说,“别这样做。”舱内其余的人在放暗了的灯光下带着好奇心使劲地看着他。一两秒钟后,哈里斯把双目移回飞行仪表上去;第二驾驶员乔丹也转身回到他的油量图表上去。
“等一等。”德默雷斯特对桂温说。在她等着的时候,他用公司的无线电话,对航道上的检查点作了报告。报告完毕,他说:“要求我们做的就是看看那个老太太是否在飞机上面。行,她在。我要告诉班机调度的也就这一些。我猜他们会有人在罗马等着她的。我们不能采取任何行动,即使想采取行动也不行。这位老姑娘目前已经上了飞机,我们也不会转回去,何必让她在这八个小时里心情不舒畅呢?所以还是不要去惊动她吧。也许,等我们快到罗马的时候,我们告诉她,她的事我们早就察觉,到那时候,给她的震动就不会太大。在目前,让她高高兴兴享受这次航行。给这位老奶奶来一份吃的,她可以安安静静地看一场电影。”
“说实在的,”桂温一面说,一面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有时候,你真叫我喜欢你。”
桂温离开驾驶舱后,德默雷斯特还在格格地笑,一面改变无线电的频率,向克利夫兰的调度发回报告。
安森·哈里斯已把烟斗点上,他在调整自动驾驶仪的时候把头抬起,淡淡地说道:“我没有想到你是喜爱上年纪的娘儿们的。”他的话声强调了“上年纪”这字眼。
德默雷斯特微微一笑。“我喜欢年轻的。”
“我听说是这样。”
有关这个偷乘飞机的人和事以及他对此作出的答复使德默雷斯特的心情非常愉快。他比几分钟以前显得更为轻松,他又加了一句:“机会是要改变的。你和我很快就必须满足于和不那么年轻的娘儿们相处。”
“我早就是这样的了。”哈里斯凑在烟斗上吸了一口。“已经有相当一个时期了。”
这两个驾驶员都把套在头上的无线电受话器的一个耳机往上推。这样他们既可以正常交谈,万一有无线电话打进来也可以听到。驾驶舱里的各种声响持续不断,但不是响到什么也听不见,却又足以保证两人私下的交谈。
“你总是一杆子到底的,是不是?”德默雷斯特说。“我是说,和你的老婆。不惹草拈花;在休整耽搁的时候,我看见你在看书。”
哈里斯听说也微微一笑。“有时候,我就去看电影。”
“有任何特殊原因吗?”
“我老婆是个女乘务员,在DC…4型飞机上的。我们就是这样认识的。她对一些情况很清楚:一起睡觉、怀孕、堕胎这些事。后来她当上了主管人,在工作上处理不少这样的事。不管怎样吧,我们结婚的时候,我答应了她一件事——一个明显的条件。我一直信守这一条。”
“我猜那么些孩子也是促使你信守诺言的一个原因。”
“也许。”
哈里斯又一次对自动驾驶仪稍作调整。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他们的眼睛,出于所受过的训练和习惯,对面前、两旁和上方用指示灯照亮的各种仪表来回扫视。如果飞机上哪里有什么毛病,仪表上立刻就能显示出来。现在什么毛病也没有。德默雷斯特说:“几个孩子?六个?”
“七个。”哈里斯笑笑。“四个是在我们计划之内的,有三个不在计划之内。可全部完成了任务。”
“那些不在你们计划之内的——你们在他们出生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采取任何措施吗?”
哈里斯严峻地斜着眼瞟了一下。“堕胎?”
弗农·德默雷斯特提这样一个问题是出于冲动。一说出口,他就知道为什么有这样的冲动。显然,早些时候,他和桂温的两次谈话引起了他对孩子问题的总的想法。不过他对某一问题——例如,让桂温堕胎的问题——想得那么多并不合乎他的性格,而这一问题基本上是个简单而又直截了当的问题。尽管如此,他对哈里斯的反应抱有好奇心。
“对,”德默雷斯特说。“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安森·哈里斯干脆地说:“我的回答是不。”他那严峻的神色有所缓和,接着说:“我在这方面的观点正好是非常强烈的。”
“由于宗教上的原因?”
哈里斯摇摇头,表示不对。“我是个不可知论者。”
“那么你是什么样的观点呢?”
“你真想听?”
“夜长着呢,”德默雷斯特说,“干吗不听听呢?”
在无线电里,他们听到航道管制中心和去巴黎的一架环球航空公司班机之间的对话。那架飞机是紧接着环美第2次班机起飞的。环航的喷气座机在后面十英里,在好几千英尺的下空。就在第2次班机继续爬升的同时,环航的班机也在爬升。
大多数有警觉的驾驶员,在听到其他飞机的发报声后,在头脑中保持着附近交通状况的部分情景。德默雷斯特和哈里斯都把这一最新的报道和早先注意到的其他报道加在一起作为参考。等地对空的对讲结束之后,德默雷斯特敦促安森·哈里斯说:“讲下去。”
哈里斯检查了他们的航道和高度,然后重新把他的烟斗装满。
“我研究过不少历史。我在大学里的时候开始对历史发生兴趣,后来一直在研究,没有间断过。也许你也曾这样做过。”
“不,”德默雷斯特说。“我看书从来只限于我不得不看的书。”
“哦,如果你把它通读了——我是说历史——有一件事很突出。人类每一小小的进展是基于一个单一的、简单的原因而发生的:个人地位的提高。
每一次文明进入另一个时代,它比原来的要稍稍进步一些,也更加开明一些,那是因为人们更加关心旁人,并把他们当成一个个的人来尊重他们。在人们不关心旁人的时候,那就是往后倒退的时代。即便是一部简明的世界通史—
—如果你曾读过这样一本历史书的话——也可以证明这是千真万确的。”
“我就相信你这种说法吧。”
“你可以不相信。但是这方面的事例是极多的。我们废除了奴隶制,因为我们尊重作为个人的人的生命。同样的理由,我们不再把孩子绞死,而且差不多与此同时,我们发明了人身保护权,而今天,我们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