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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旅客——他自己——上飞机不带行李,并引起议论。到那个时候,这会加深调查人员对D。O。格雷罗的任何其他的疑窦。
但是如果找不到飞机的残骸,他提醒自己,他们又能证明什么呢?
什么也不能证明!飞行保险公司的人还得给赔偿费。
会不会客车永远也到不了空港?
那家意大利人的孩子们吵吵闹闹地在客车的通道里来回奔跑。坐在后面几排的那个母亲正在用意大利文喋喋不休地和她的丈夫说话;她手里抱着的婴孩正在拚命地哭。夫妇两个谁也没有理会孩子的哭声。
格雷罗的神经紧张而又粗暴。他真想把孩子抓过来卡死,想对车内所有的人大喝一声:住嘴!住嘴!
难道他们就没法理会?……难道这些傻瓜蛋不知道现在不是瞎聊天的时候?……这不是时候,因为格雷罗的整个前途——至少是他家里人的前途……这一苦心孤诣想出来的计划的成败……这一切,一切,全在到达空港时能否有多余的时间。
这些来回奔跑的孩子里面,有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长着张可爱、聪明的脸,在过道里绊了一下,从一旁跌进了D。O。格雷罗旁边的空位子上。在平衡自己的时候,这个孩子的一只手往前伸出来,打在格雷罗膝盖上放着的那只公文包。皮包往旁边滑下去,格雷罗把它一把抓住。他总算把它抓住了,没有掉在地上,他然后转过头来对着那个孩子,把脸扭成一团,大声呵叱,举起手来要打。
那个男孩子傻了眼看着他。孩子轻轻地说:“Scusi。”(意大利语:对不起。译者注)格雷罗竭力克制自己。车上别的乘客可能都在旁边看着。如果他不留神,可能再一次引起别人对自己的注意。过去他搞建筑工程的时候,有一些意大利人在他手下工作,他曾从他们那里学来几句意大利语。现在他搜索了一下,勉勉强强地迸出几个字:“Etropporumorosa。”(意大利语:是太闹了吧。译者注)孩子严肃地点点头。“Si。”(意大利语:是。译者注)他在原地站着。
“好啦,”格雷罗说。“没事啦。走吧!Senevada!(意大利语:如果你要走的话。译者注)”
“Si,”孩子又说了一声。他的一对眼睛直着瞧人,令人不快。格雷罗一下想到这个孩子,还有其他一些人都要乘上这第2次班机。算了,也顾不得许多了。没有必要感情用事,事到如今,任何情况都无法改变他的意图。
而且,在这样的事发生的时候,当他拉动公文包上的那根线、飞机炸裂的时候,一切很快就完事,谁都来不及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特别是孩子们。
那个小男孩转过身去,回到他母亲那边。
好不容易!客车走得快些了……现在车在加速前进!通过挡风玻璃,格雷罗看到前面的车辆在逐渐稀疏散开,前面其他一些车灯很快地往前移动。
他们可能……仅仅是可能……赶到空港还剩下足够的时间让他去买飞行保险单,不致于引起别人对他的注意。不过,时间还是很紧。他希望出售保险单的摊子不会那么拥挤。
他看到那份意大利人家的几个孩子都已回到他们的座位上去,他庆幸方才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要是他方才打了那个孩子——他差一点要动手——
人们是会啧有烦言的。他至少算是避免了一场风波。遗憾的是在报到的时候,他暴露了自己,但是再一想,这也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危害。
但是,是不是真没有造成危害?
一种新的顾虑又缠上了他。
那个票务员对他没带行李曾表示好奇,在接客车开走以后,此人会不会重又想起这件事呢?格雷罗自己知道当时他的神情是紧张的。那个票务员会不会已经注意到这一点,事后发生怀疑呢?那个票务员可能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也许是一个主管人员,这个主管人也许已经打电话通知空港。就在此刻,有人——是警察吧?——可能在等着这辆接客车,等着盘问D。O。格雷罗,等着要打开检查他那只唯一的小公文包,里面放着确凿的罪证。格雷罗开始琢磨如果被发觉将是什么下场。那将是逮捕、坐牢。于是他又想:在这样的事发生之前……如果有人走到他的跟前找他,如果事情马上就要败露……他就把公文包外面的线圈一拉,把自己,还有就近的每一个人,炸得身首异处。
现在,他把手伸过去,摸了摸公文包把手下面的线圈,捏在手里。这样可以安心一点……好了,现在他要考虑一下别的事情。
他不知道伊内兹有没有发现他留下的字条。
她发现了。
伊内兹·格雷罗疲惫不堪地走进第五十一号街上那套凄凉的公寓房子,脱下了那双把脚压得好痛的鞋子,脱下了被融雪浸透了的大衣和头巾。她觉得要感冒了,浑身不得劲。今天,她这份当饭店服务员的工作特别的艰苦,顾客们比往常更难侍候,小费也比往常少。此外,她对这个工作至今还没有适应,这就感到更加劳累。
两年前,格雷罗夫妇在郊区有幢惬意的房子,住得很舒适。那时候的伊内兹,虽然从来也不是个美妇人,却也长得讨人欢喜的,保养得也不错。随后,岁月催人,命途多舛,很快就在她的脸上表现出来。结果是她曾有一个时期看上去比她的岁数年轻,而现在又比实际年龄要老得多。要是她还是住在自己原先的房子里面,今夜她就会舒舒服服地洗个热水澡,在她感到不如意的时候(在格雷罗夫妇的婚后生活中,不如意事常八九),这样就可以轻松一下,现在这幢房子的大厅旁边有那么一个浴室,是三家公用的,里面没有暖气,四壁透风,墙上的油漆斑离剥落,一个煤气热水器要放进几个两角半的硬币才能出热水。想到这里,她放弃了洗澡的念头。她决定在这间破旧的起居室坐着休息一下,然后上床睡觉。她也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到哪里去了。
过了一些时候,她才发现起居室的桌上留着一张字条。
我这几天不回家了。我要出门去。我盼望不久会有好消息,让你感到意外。
就她丈夫而论,很少有什么事会使她感到意外的。他经常是个不可捉摸的人,最近变得理智有点失常。好消息当然令人感到意外,可是她没法相信会有什么好消息。她丈夫的许多宏伟的设想全都靠不住,最后失败,她在这方面看得多了,没法相信还有这么一次有成功的希望。
字条的前两句使她大惑不解。D。O。要出门“几天”,到哪里去?同样神秘的是:他哪来的钱?前天晚上,夫妇俩把他们仅剩的一点钱都凑在一起。
一共是二十二元,另外还有几分钱。除了这一点钱,他们就剩下唯一的一件东西还能典当几个钱。那是属于伊内兹的,她母亲的一个戒指,至今她一直不舍得弄掉。但是看来也快了。
伊内兹从这个二十二元零几分里取走了十四元,用来付伙食,同时象征性地交点房租。在D。O。把余下的八块钱和一些零头装进口袋的时候,她看到他脸上一副穷极无聊的神气。
伊内兹决定不再伤这个脑筋,照原计划去睡觉。她困得都没有心思去牵挂两个孩子,不知道他们的近况如何,她有一个多星期没有收到她在克利夫兰的姐姐来信了,孩子正住在她姐姐那里。她把起居室内唯一的一盏灯关了,走进那间狭窄、破破烂烂的卧房。
她一下找不到她的睡衣。那个歪歪斜斜的衣柜里的一些东西象是有人翻过。最后她在一个抽屉里找到了那件睡衣,和D。O。的三件衬衫放在一起。这是他仅有的三件,这样看起来,不管他是去什么地方,他并没有带替换衣服。
在一件衬衫下面,有一张折起来的黄颜色的纸片映入她的眼帘。她取了出来把纸打开。
这黄颜色的纸片是一张印好的表格,是用打字机填写的。伊内兹手里的是一份复写纸印的副本。她看了以后,坐在床上,无法相信。为了肯定她没有弄错,她把这份表格重又看了一遍。
那是一份分期付款的合约,当事人是环美航空公司和D。O。布雷罗。她注意到这个名字的拼法有错。合约上说明“布雷罗”收到了一张去罗马的经济舱来回票,他已先付现金四十七元,余款四百二十七元准在二十四个月内分期加息偿还。
这个表格有点莫名其妙。
伊内兹茫然地对着这份黄纸表格出神。在她头脑里,许多问题一个一个接踵而至。
D。O。究竟要这张飞机票干什么用?为什么是去罗马的票?钱是哪里来的?他不大可能分期拨还,虽然这一点,至少还是可以理解的。D。O。格雷罗在其他方面已经积欠了许多他无力清偿的债务。而他从来不为欠下的债发愁,发愁的是伊内兹。不过,除了这一笔债之外,他那事先交付的四十七元是打哪里来的?表格上写明钱已收到,已经付讫。可是两个晚上以前,D。O。还说他除了两人凑在一起的那一点点钱之外,别无分文。而且伊内兹知道不管他会在别的方面干些什么,他是从来不对她说谎的。
那末这四十七元总有个来路的。哪里来的呢?
突然间她想到了那个戒指,一只黄金戒指,上面用白金镶着一颗单粒的钻石。直到一两个星期之前,伊内兹还是经常戴着的。最近她的手发肿,她就把它取了下来,放在卧室内一张抽屉里的一个小盒子里面。今天晚上,她又一次把抽屉找了一遍。那个盒子还在,里面却空空如也。显然,D。O。为了弄这四十七块钱,把这个戒指典了。
她的第一个反应是懊恼。对伊内兹来说,这个戒指有它的意义。这是她和她的过去以及星散的娘家、她那尊崇的去世的母亲之间最后一个薄弱的联系。另外还有一个比较实际的意义:虽然这个戒指不是异常贵重,但一直是件最后可以依靠的东西。有了这只戒指,心里就觉得不管情况有多糟,它总还能用来多过几天日子。现在戒指没有了,连这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