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从他自己的角度来看问题,桂温在这个当口怀孕,可真是件麻烦事。原来他家里的房子正在扩建,而且已经超出了预算。他一想起这件事,心情本来就不愉快。是啊,他不得不卖掉手里的一些股票,可能就卖掉通用动力公司的股票吧。他在这些股票上赚了不少钱,现在该是拿赢利的时候了。等他从罗马、那不勒斯回来,得马上通知他的经纪人。
他问道:“你还跟我去那不勒斯吗?”
“当然去,我一直在盼着。而且我新买了一件薄纱睡衣。明天晚上让你看看。”
他从桌子边站了起来,笑道:“你真是个不怕羞的、淘气妞儿。”
“是个不怕羞、有了身孕的淘气妞儿,她不怕羞地爱着你。你爱不爱我?”
她走到他身旁,他亲了亲她的嘴、脸、耳朵。他用舌尖探了探她的耳背,感到她的双臂紧紧地搂着他作出反应。于是他低声地回答说:“那还用说,我爱你。”他心里想,此时此刻,他说的是真心话。
“弗农,亲爱的。”
“怎么啦?”
她的脸颊轻轻地贴着他的脸颊。从他肩上传来了她压低了的声音。“我说的是心里话。你不用管我。不过你要是真愿意管,那是另外一码事。”
“我要管的。”他决定在去空港的路上,试探一下她是否愿意堕胎。
桂温挣脱了他,看了看表。八点二十分。
“到时间了,机长先生。我们还是走吧。”
在车上,德默雷斯特对桂温说:“其实你不用担什么心,这一点我看你是清楚的。航空公司对它们的女乘务员怀孕这种事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了。这种事情经常发主。我看到最近有一个报告说,全国航空公司平均每年有百分之十。”
他们两人之间的讨论,变得越来越就事论事了,他对这一点感到满意。
这样就对头!重要的是把桂温从感情上引开,不让她在孩子身上瞎起哄。如果她真要变得感情用事,那么种种尴尬的事情都可能会发生,那就无法按照常情办事。德默雷斯特对这一点心里是清楚的。
他谨慎小心地开着他那辆默塞地斯牌汽车,灵巧而又稳妥。他在控制任何一种机械的时候,包括汽车和飞机,这种指触已经成为他的第二天性。他从空港开车去桂温寓所的时候,郊区的街道刚扫干净,现在又厚厚地盖了雪。
雪还在继续不断地下,在没有建筑物遮挡着的地方,凡是风能吹到的地方,积雪愈来愈深。德默雷斯特机长小心翼翼地躲开那些较大的雪堆,生怕车会陷了进去。在他抵达环美航空公司有顶篷的停车场之前,他无意中途下车。
桂温踡缩在他旁边的凹背皮椅里面,有点难以置信他说:“每年一百个女乘务员里头,有十个怀孕的,这是真的吗?”
他说是这样。“即使每年略有出入,但总是相当接近这个数字。对了,避孕药算是稍稍改变了这一情况。不过据我所知,变化不象人们想象的那么大。我是个工会干部,我能看到这种材料。”
他等着桂温发议论,可是桂温没有作声。他接着说下去:“你不要忘了,航空公司的女乘务员多半是年轻的姑娘,有的是从乡下来的,有的是城市里的小户人家出身。她们是在冷冷清清的环境中长大的,生活一般。突然间,她们弄到这份迷人的工作,到处旅行,接触的都是些有意思的人物,住在最高级的旅馆里面。这是她们破题儿第一遭尝到安逸生活的滋味。”他笑了笑。
“偶然,这破题儿第一遭尝到的甜头,会在杯子里留下一些沉淀物。”
“说这样的话,下流!”自从认识她以来,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桂温这样生气。她忿忿地说:“听你的口气,优越感真够厉害的,真是个男子汉。如果说,我的杯子里,或者我的身子里有任何沉淀物的话,让我提醒你,那是你的沉淀物。即使我们不打算让它留在那里,我认为我可以找出一个比这个中听一些的名字。还有,如果你是在把我和那些你所说的姑娘,那些从乡下来的,那些‘小户人家出身’的混为一谈,我不要听这种混账话,一点也不要听。”
桂温双颊绯红,眼睛闪着怒火。
“嗨!”他说。“我喜欢你这个劲头。”
“那好,你就再说下去,比这更好看的还在后面。”
“难道我就坏到这个地步?”
“没法容忍。”
“那好,我道歉。”德默雷斯特把车速放慢,在交通灯前停下,那红色的灯光在纷飞的雪片中闪闪发亮,形成无数道反光。两人默不作声地等着,直到指挥灯象圣诞卡片上变幻的颜色那样,一霎眼变成绿色。在车子重又开动之后,他赔着小心地说:“我并没有把你跟别人混为一谈的意思,你是个例外。你是见过世面的人,只是一时大意了。这是你自己说的。我看咱俩都大意了。”
“就这样吧。”桂温的怒气在逐渐平息。“不过再也不要把我和那些人扯在一起。我是我,我不是别的什么人。”
两人沉默了一阵子。桂温若有所思地说:“我看我们可以这样叫他。”
“叫谁,怎么叫?”
“你让我想起我早先说过的——关于我里面的那个幼小的弗农·德默雷斯特。要是我们这个孩子是个小子,我们可以称呼他小弗农·德默雷斯特,这是美国人的叫法。”
他对自己的名字从来也不感兴趣。现在他开腔了。“我不愿意我的儿子……”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事情不妙。
“桂温,我方才是在说航空公司对这样的事已经习以为常了。你知道不知道那妊娠三点方案?”
她简短地说了一声:“知道。”
桂温自然是知道的。大部分女乘务员都知道,如果她们中间有谁怀了孕,只要本人同意某些条件,公司能帮些什么忙。在环美,人所熟知的有个名之为“3…PPP”(妊娠三点方案的英文缩写。译者注)的制度。别的公司各有不同的名称,办法也稍有不同,但原则都是一样的。
“我知道有些姑娘们利用那3…PPP,”桂温说,“我没有想过我也要利用它。”
“别的人大多不需要这一个,我看是这样。”他又找补一句:“不过你也不必担心。这种事情航空公司是不会大肆宣传的,总是悄悄地进行的。我们的时间怎么样?”
桂温把她的手表凑在仪表板的灯光下面。“时间没问题。”
他小心地把他的默塞地斯汽车转入一条中间车道,判断了一下他的车在这湿而多雪的路面上有多大的牵引力,然后超越一辆其声隆隆的多种用途卡车。有几个人,大概是抢险人员,把身子贴在卡车的两侧,随车行进。这些人看上去疲乏困惫,身上湿漉漉的,没精打采。德默雷斯特在琢磨,如果他们听说他和桂温就在几个小时以后将置身于那不勒斯温暖的阳光之下,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我说不上,”桂温说,“我说不上我是不是会这样做。”
桂温和德默雷斯特都懂得公司当局搞那个妊娠方案的用心。没有一家航空公司愿意由于为某种原因失去它的女乘务员。训练这些女乘务员要费很多钱,训练出一个合格的女乘务员,意味着一大笔投资。还有:一个合式的姑娘,长得好看、有气派、有个性,是不可多得的。
这个方案的实施是既切合实际而又简便的。如果一个女乘务员有了身孕而又不打算结婚,在她妊娠状态解除以后,显然可以恢复原来的工作,公司通常也总是乐意她回来。因此,就订出了这样的办法:她可以留职公休。关于她本人的福利,公司的人事部门设有一个科,专司其事。这个科的任务之一就是帮助当事人安排医疗或养病的场所,地方可以在这个姑娘的住家附近或者稍远一些,由她自己挑选。航空公司还在心理上对她进行帮助,让她知道有人在关心着她,照顾她的利益。有时还可以安排贷款。随后,如果这个女乘务员产后不好意思回原单位,她可以悄悄地调到另一条她自己选择的航线上去。
作为交换条件,航空公司要求这些女乘务员作出三项保证,这就是三点孕妊方案那个名称的由来。
第一,在她怀孕期间的任何时候,她必须让公司人事部门知道她的行踪。
第二,她必须同意在孩子出生以后,立刻把孩子交给别人收养。本人永远不得获悉孩子的养父母是谁;这样,这个孩子将完全在她的生活中消失。
当然,航空公司保证按照正当的过继程序办事,替孩子找到一个很好的人家。
第三,在开始实施三点方案的时候,这个女乘务员必须将这孩子的父亲的姓名告诉航空公司。她说出这个人的名字后,人事部门的一个代表——富有处理这类事务的经验的人——马上会去找上孩子的父亲,目的是为这个姑娘取得金钱上的资助。人事部门的代表所要取得的是一项书面保证,同意拿出足够的钱来支付医疗和养病场所的费用。并且,可能的话,支付这个女乘务员工资损失的一部分或全部。航空公司在进行这些安排的时候,总是希望大家客客气气,不要大事声张。不过,迫不得已的话,公司方面是可以变得很不客气的,利用它们作为一个法人的相当强大的影响,对不愿意进行合作的个人施加压力。
如果孩子的父亲是个飞行机组人员,是个机长,是个第一驾驶员,或是个第二驾驶员,公司就不大需要采取不客气的手段。在这类情况下,孩子的父亲总是希望不要声张出去,公司方面温和的劝告就能解决问题。公司方面也确实做到不事声张。临时性的抚养费用的支付办法可以是各式各样的、合乎情理的,如果本人同意,公司可以在发给本人的工资支票中定期扣除。为了照顾本人,避免他家里人提出难堪的问题,这项扣款总是放在“个人杂支”
这个项目下面的。
通过这个办法收到的钱,全部付给那个怀孕的女乘务员。航空公司办理这种事情所需的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