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老人又一次把孩子搂在怀里。孩子紧紧握住老人的手。他感到老人的手从来没有这么热过,褐色的手背上血管都膨胀起来。
“孩子,告诉我,你爱山吧?”老人的声音这么悲哀,这么温情,带着哭腔,带着恳求。
“老爷爷,我爱。”
“你爱林子吗?”
“我爱。”
“你爱小河吗?”
“我爱。”
“你爱山上的鹿吗?”
“我爱。”
“孩子,你记住,就像爱你的兄弟,就像爱你的母亲,那样爱吧,爱吧。记住……我的话。人永远离不开森林,森林也离不开歌。”
“老爷爷你哭啦!”
“我——哭——啦!”老人捂着脸痛哭起来,“……那头鹿、不愿来。来和我、告别了。它、嫌弃、我。啊——!”老人痛苦地叫了一声,“……那善良的……它们、嫌弃我,都在、嫌弃我。呜呜——”老人低着头,肩膀在抖。
“老爷爷,你别哭了。”孩子跺着脚哭喊。
“……准是、它——死——了。”
“你别怨我。老爷爷,我没告诉你,爸爸对我说,那头鹿让人用铁丝套死了。”
“它死了。它——真——的——死——了。”老人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了。“孩子——你——去——拎——水。”
“你等我,老爷爷。”孩子撒腿朝河边跑去。
他刚把水壶浸到河水中,猛地听到身后响起一声凄惨的喊叫。
“啊——!”
他大吃一惊,预感到有什么事将要发生,扔下水壶朝回跑去。
老人栽倒在地上,刻满皱纹的脸紧贴着地面,伸直了的双臂,好像搂抱着大地。
他的眼角还挂着泪珠。
……
羚羊木雕
作者:张之路
张之路 1945年出生。山东诸城人。著有长篇小说《第三军团》,电影剧本《霹雳贝贝》,小说集《羚羊木雕》等。
“那只羚羊哪儿去啦?”妈妈突然问我。
妈妈说的羚羊是一只用黑色硬木雕成的工艺品。那是爸爸从非洲带回来送给我的。它一直放在我桌子的犄角上。这会儿,我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因为昨天我已经把它送给我的好朋友万芳了。
“爸爸不是说送给我了么?”我小声地说。
“我知道送给你了,可是现在它在哪儿?”妈妈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我。我发现事情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
“我把它收起来了。”
“放在哪儿了?拿来我看看。”妈妈好像看出我在撒谎。因为我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低着头不敢看她。
“要说实话……是不是拿出去卖啦?”妈妈变得十分严厉。
“没有卖……我送人了。”我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
“送给谁了?告诉我。”妈妈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送给万芳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现在就去把它要回来!”妈妈坚定地说,“那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随便送人呢?要不我和你一起去!”
“不!”我哭着喊了起来。
爸爸走了进来,听妈妈讲完事情的经过,他静静地点燃一支烟,慢慢地对我说:“小朋友之间不是不可以送东西,但是,要看什么样的东西。这样贵重的东西不像一块点心一盒糖,怎么能自作主张呢?”爸爸的声音一直很平静,不过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您已经送给我了。”
“是的,这是爸爸送给你的,可并没有允许你拿去送人啊!”
我没有理由了。我想到他们马上会逼我去向万芳要回羚羊,心里难过极了。他们不知道,万芳是个多么仗义的好朋友。
上幼儿园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她学习很好,人一点也不自私。我们俩形影不离,语文老师管我俩叫“合二而一”。
上星期一次体育课,我们全班都穿上刚买的新运动衣。跳完山羊,我们围着小树逮着玩。一不小心,我的裤子被树杈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我坐在树底下偷偷地抹眼泪,又心疼裤子,又怕回家挨说。万芳也不玩了,坐在我旁边一个劲地叹气。忽然,她跳起来拍着屁股说:“咱俩先换过来,我妈是高级裁缝,她能把裤子上的大口子缝得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当时,我觉得自己得救了,就把裤子和万芳换了。后来,我听说为了这件事,她妈妈让她对着墙站了一个钟头。
“为什么你不说裤子是我的?”
她嘿嘿地笑着:“我妈是婆婆嘴,她要是知道,早晚也会让你妈知道。”
我要把裤子换过来。她却满不在乎地说:“算了吧,反正我已经站了一个钟头,要是再换过来,你还得站两个钟头……”直到现在,我身上还穿着她的运动裤。每次上体育课,看见她裤子上的那条长长的伤疤,我就觉得对不住她。
昨天,万芳到我家来玩。我见她特别喜欢我桌上的羚羊,就拿起来递到她的手上说:“送给你,咱俩永远是好朋友……永远!”她也挺激动,从兜里掏出一把弯弯的小藏刀送给我。
不知什么时候,奶奶站在了门口。她一定想说什么,可是,她没有说。这时,妈妈从柜子里拿出一铁盒糖果对我说:“不是妈妈不懂道理,你把这盒糖送给你的好朋友……那只羚羊,就是爸爸妈妈也舍不得送人啊!”我从妈妈的眼睛里看出了羚羊的贵重。她和爸爸一起看着我,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我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了,眼泪顺着我的脸颊流下来。屋子里静极了。奶奶突然说:“算了吧,这样多不好。”妈妈一边递过糖盒一边说:“您不知道那是多么名贵的木雕!”
我再也受不了了,推开妈妈的糖盒,冒着雨飞快地跑出门去。
我手里攥着万芳送给我的小刀一路走一路想,叫我怎么说呢?她还会像以前一样和我要好么?一定不会了。
我轻轻地敲了敲门。门开了,万芳伸出头来,一把拉了我进去。
“万芳……”我站在过道里不肯再往前走。
“你怎么啦?也不打伞,是不是挨揍了?”万芳奇怪地看着我。
“没有……”我慢慢从口袋里掏出小刀,“你能不能把羚羊还我……”我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万芳愣了一下,没有接小刀,只是咬着嘴唇看着我,我垂下眼睛不敢看她。
“昨天不是说得好好的,你怎么能这样呢?”
我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这时,她的妈妈从屋里出来了。看见我手里的小刀,又看着我们的样子,立刻明白了:“万芳,你是不是拿了人家什么东西?”
万芳看了我一眼,跑进屋去。过了一会儿,她拿着那只羚羊出来了。她妈妈接过来一看说:“哎呀!你怎么能拿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哪!”她把羚羊递到我的手上,“好好拿着,别难受,看我呆会儿揍她!”
我把小刀递到她的手上说:“阿姨!羚羊是我送她的,都怪我……”当我抬起头来的时候,万芳已经不见了,她不会再跟我好了……
我一个人慢慢地走在路上。月亮出来了,冷冷的,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路上一点声音也没有。忽然,我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回过头,只见万芳跑了过来。她把小刀塞到我的手里说:“你拿着,咱俩还是好朋友……”
我呆呆地望着她,止不住流下了眼泪。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伤心的人!因为我对朋友反悔了。我做了一件多么不光彩的事呀!
四弟的绿庄园
作者:秦文君
秦文君 1954年出生。上海人。著有长篇小说《男生贾里》、《女生贾梅》等。
我当女孩时,想法千奇百怪,有一阵特别推崇吃辣椒不眨眼的男孩,感觉他们坚毅无比,能包打天下。四弟就能大口嚼辣椒,又是家中众多姐妹中惟一的男孩,我坚信他会成为大人物。那是种充满善意的深刻期望。母亲更是如此,待他像收了个门徒,不停地教这教那。
四弟驯服地听讲,双膝并拢,弓着背,只占很小的地方;目光却不与母亲对视,游游移移的,忽而倏地一笑,走神想他喜欢的东西。
他仿佛也寻不到真心喜欢的东西,兴趣千种万种变幻无穷,先是热衷于扮医生,往我肋上叩几下,开张皱巴巴的药方。母亲大喜,紧忙买回听诊器。谁知不几日他就移情于养蝌蚪,拔下听诊器的橡皮管吸蝌蚪粪。母亲又兜遍全城买回一尊漂亮的磁鱼缸。哪料第二天他就将那小生灵送了人,缸底凿个洞,栽上棵病快快的蓖麻。他说那么恶作剧般地轮番折腾,种种热情都像先天残缺的种子,刚人土就死得不明不白。他的操行终于使母亲的痴情犹如蚕蜕壳,一层层蜕去,最后结个硬茧。
家人爱怨参半的目光仿佛使四弟很痛苦。才十岁就善于飞眼察看父母脸色,常常低眉顺眼。我有一回远远瞧见他垂头丧气走来,斜刺里跑来个脸色白了了的男生,伸手往四弟脸上抽打两下,四弟居然不敢还手,像只地老鼠似的疾速逃遁,逃出几米远才阴阴地骂句“Pig”。整个一天我失魂落魄,说话口吃,随时都能淌下眼泪。那白脸男生就成为我生平第一恨过的人,就因为他让四弟那么羞愧地败在手下。
同年冬末的寒潮里,四弟染上肺炎,病愈后竟开始赖学。父母软硬兼施,他却哀哀的,似乎满腹心酸。班主任上门来家访,耸起肩来幅度很大,耸完就说四弟留级已成定局。
我祖父就在四弟眼看垮掉的当儿,从山东老家日夜兼程赶来。我感觉他的红脸膛像初春第一束温馨的阳光。他说梦见孙儿在呼唤。真神了!
祖父身材魁伟,蓄的白胡子及胸,戴一顶晒白发脆的单帽,全身散发浓烈的劣质烟的辛辣气。
祖父的出现使四弟活跃起来,一老一小凑得很近交谈,鼻尖对鼻尖。祖父弯下身,四弟则凸胸站个笔直,仰脸如向阳的葵花。他的脸毛茸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