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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召盘巴把它们分开时,母豺狗已死了,赤利也软软地躺在那里,气息奄奄。艾苏苏哭着把爷爷给他做的那个花环戴在赤利的脖子上,又脱下衫褂,帮爷爷给赤利包扎腿上的伤口。
太阳当顶了,雾霭散尽了,召盘巴赶着受了伤的牛,领了艾苏苏,搂抱着昏迷中的赤利,疲惫地往芭蕉寨一步一步地走去。一路上,艾苏苏一直深情地呼唤着“赤利!”“赤利!”在召盘巴的眼前,总晃动着摈榔树下那一幕,老泪从他的眼角里滚落下来。
我要我的雕刻刀
作者:刘健屏
刘健屏 1953年出生。江苏昆山人。著有长篇小说《初步尘世》,短篇小说集《我要我的雕刻刀》等。
有一位教育家曾经说过:老师是学生心目中的“权威”,
老师的话对学生来说,简直像《圣经》一样。
可我对这话,却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悲哀……
一
我的教学生涯已有三十个春秋了,粉笔灰几乎染白了我的头发_如果现在有人让我谈教学体会的话,我只能说:要当好一个老师,真是越来越难了。
晚风轻轻拂动着窗帘,窗外月色融融。不知哪个角落里传来几声蟋蟀的鸣叫,更平添了校园秋夜的宁静。
本来,我是打算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批改学生作文的,可写字台上的那把雕刻刀,老是闯入我的眼帘,搅乱我的神思……
“笃!笃笃……”
是谁?我站起身,走过去打开门一看,不由吃了一惊:
月光下,站着一个瘦小的孩子。
“章杰?这么晚了,你……”
“我要我的雕刻刀!”
他直挺挺地站在门口说。
“你到现在还没回家?”
“你不还我雕刻刀,我不回家!”
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口气是十分坚定的。
我苦笑了一下。自从下午收走了他的雕刻刀,他就盯着我要。我对他说:“你回去好好想想,明天再来找我。”晚上,我从他父亲那里回到学校,就进了寝室,没想到他直到现在还没回家。
“如果我不还你的雕刻刀,你就在门外站到天亮吗?”
“是的!”回答毫不含糊。
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我让他走进屋里,还搬了张凳子让他坐下,可他不坐,依然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我默默地看着他,竟不知说什么好。而他,也毫不怯弱地盯着我。
两双眼睛对视着……
二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从我面前这一双不大但很明亮的眼睛里,显露出了他的与众不同。
对于他,是很难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考察他的个性气质的,说他是活泼好动的多血质不尽其然,说他是沉稳喜静的黏液质也不准确;当然,他既非急躁鲁莽的胆汁质,更非脆弱多愁的抑郁质。活泼而又沉静,热烈而又冷漠,倔强而又多情,竟是那么奇妙地探合在他的眼神里。
就是这一双眼睛,当别人聚精会神地注视着什么,或正严肃认真地倾听着什么的时候,他常常会表现出一种漫不经心的神情,甚至会闪过一丝狡黠的不屑一顾的微笑,当别人面对着某个人,或谈论着某件事而爆发出哈哈大笑,显得乐不可支的时候,他又常常凝眸远望,像在默默沉思着什么重大问题,一点不为别人的情绪所感染……
对一个初二的学生来说,他实在是太成熟了,太与众不同了。
“方大同这种舍己救人的献身精神,是人类最高尚的美德,我们要好好向他学习……”
一次班会上,我怀着十分激动的心情,表扬了班里的方大同。
方大同的事迹是感人的。那天放学回家,方大同看见一个在湖边玩耍的小女孩滑入了湖里,他奋不顾身地跳了下去,但是,他根本不会游泳,两人顿时扭在一起在湖里挣扎,要不是几个过路的大人及时发现,他和那小女孩将一起沉下去……
方大同也谈了自己的体会,他说他当时完全忘记了自己不会游泳,他想到了雷锋,想到了罗盛教……方大同谈得很真切,因为他那事迹的本身就没有带着任何虚假的成分。
同学们都很认真地听着,都向方大同投去赞叹和钦佩的目光,表示要向方大同学习。这时,章杰却发表了与众不同的意见:
“我觉得方大同应该想到自己不会游泳,他不应该先跳下去。”章杰对自己的观点是从来不隐瞒的。
全场愕然。我感到有些恼怒,用尖刻的话刺他:
“那么,章杰同学,你遇到这样的情况会怎么样呢?是袖手旁观,还是闭着眼睛走开去?”
“不!”他的脖子变粗了,脸顿时红了起来,“对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来说,首先应该做的是呼救!”
“那么,人类中舍己救人的精神都不要了?”我冷冷地说。
“舍己救人是应该的,但舍己而不能救人没有必要!生命是宝贵的,我们为什么要作无谓的牺牲呢?这不同于黄继光扑枪眼,董存瑞炸碉堡……”
好家伙,照他的意思,方大同的事不是应该表扬,倒是应该吸取教训……
“我的脑袋又不是长在别人的肩膀上……”这是他常爱说的一句话。
是的,他对老师的话是满不在乎的,缺少别的孩子对老师的那种“权威感”。要驾驭他,是困难的。
一次,我走在学校的林阴道上,听到章杰和另外一个同学躲在草坪上,谈论班上选班长的事:
“你怎么也举手选方大同当班长呢?你平时不也老是说方大同没有主见,没有能力吗?”章杰的声音。
“有什么办法,老师喜欢他。你没听见选举前老师说他怎么怎么好吗?选举前,老师还找我谈了话呢!我不选他,老师会说我不听话的。”
做老师的,对自己的学生不能说没有一点偏爱:或喜欢成绩优良的,或喜欢聪明伶俐的,或喜欢长得漂亮、听话的……而方大同差不多具备了以上的一切优点。他是个很安分的人,又乐意帮助人,老师让他办的事他不会打任何折扣。一班之长得力与否,对一个班主任来说无疑是举足轻重的。至于能力大小完全可以通过实际工作加以提高。这次选举是顺利的,除了章杰,班上的同学都举手同意了。当然,在选举前我是做了大量工作的。
“老师喜欢他,你就一定得选他?方大同只会说‘这是老师说的,这是老师说的’,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倒像个老师给他安好程序的机器人。”章杰嘲弄的声音。
“你倒说得轻巧,要是老师以后在成绩报告单的评语里写上我不听话,我爸爸不知道会怎样训我呢。我爸爸常说,在家里要听大人的话,在学校里就得听老师的话,他自己在厂里还不是听车间主任、厂长的话!”
“你的脑袋是长在别人肩膀上的?没出息!我爸爸可不像你爸爸。”
……对这样的学生,我谈不上喜欢,也不能说讨厌,但心里总有一种若有所失的惆怅。
三
两张脸是相似的:一样的扁圆形,一样微微上翘的嘴唇和端正的鼻梁,一样不大但很明亮的眼睛……
我不知道人们是怎样谈论“有其父必有其子”的遗传法则的,但面前这双眼睛和二十多年前那双眼睛所流露出来的神情却是那么不同:一双是这样的执拗而孤傲,一双是那样的温存而顺从……
二十多年前,他父亲也是我的学生,而且曾经是我得意的班长。
同样是这样的深夜,同样是这样“笃笃笃”地敲门,同样是这样站在我面前……
只是他脸涨得通红,额上流着汗,眼睑低垂着,眼光是不安和胆怯的。
他是向我交检讨来的。
他犯了一个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极大的错误——他在一篇寒假作文里,竟写了他农村的外婆家如何饥饿,吃糠咽菜,家里的铁锅、铁床等都拿去“大炼钢铁”去了,他的舅舅浑身浮肿,倒毙在村头……
我看了大惊失色!
我不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没把这篇作文交给领导,公布于众。也许看他只是个初中生,还幼稚;也许我太爱他了,他很聪明,成绩是那么出类拔萃,还是个班长。我不想毁了他的前途,他才十五岁。如果当时他是个高中生的话……
但是,我把他叫到自己的寝室,从没那么凶地狠狠训斥了他……解放前,我是个孤女,整天流落街头,是党把我拉扯大,把我培养成一个人民教师的,我不允许我的学生这样描写我们的社会。
我是流着泪和他谈话的,我谈的很多,谈了旧社会的痛苦,谈了新社会的甜蜜,谈了自己的经历……他也哭了,哭得很伤心。
他很快把检讨书交来了,态度是诚恳的。我当着他的面,把那篇作文和检讨书一起烧了。他很感激我。
我是不需要感激的。我袒护了他,但同时也失去了对他的信任。
他不再当班长了。当他顽皮的天性使他行为稍有出轨的时候,我就悄悄地警告他:
“别忘了作文的教训!”
他开始沉默了,不再欢笑雀跃了,对我也更是唯命是从、说一不二了……看到他在农忙劳动中半夜起床割稻、脚划破了还坚持扔草泥的情景,听到他高中毕业后第一个报名去农场的消息,我的心灵上才感到一丝慰藉……
“我要我的雕刻刀!”
他一直这样重复着这句话。
“除了这句话,你难道没别的可说了吗?”我问。
“是的,要说的都说了。我要我的雕刻刀!”
我微微眯缝起眼睛。我知道,我今天收掉他的雕刻刀也是迫不得已……
四
一个人总有自己的业余爱好。
他酷爱雕塑,作为一个老师没有权力去阻碍他。但是,个人的爱好为什么总要和集体的活动格格不人呢?
“老师,我想请假……”
每当班级里在课余时间搞什么集体活动时,他常常会提出多种理由